“別動。”李開元小心的撕開沈衝額頭上的紗布,埋怨道：“你可真是交際花,頂着這麼大的紗布,還能和張先成那個老古板聊的火熱,也不看看幾點了,早該換藥了。”
沈衝翻眼看了看她,問道：“你經常和華潤打交道,怎麼好像和張先成不熟？”
“我只見過他幾次,沒怎麼打過交道。”李開元用棉球蘸了點紫藥水,抹在傷口上,說道：“華潤有三張,總經理張光鬥,兩個副經理,一個張先成,一個張政。張光鬥穩重,張政靈活,張先成嚴厲,又是前年才進華潤的,下面人都怕他,不到萬不得已,都不去找他,你看飛機上那些人,寧願擠一起,都不和張先成坐一塊。”
“我沒感覺他嚴厲,只覺得他很有想法。”沈衝被藥水刺激的齜牙咧嘴,他問道：“那你每次去華潤,都找誰？”
“玩具廠是上頭掛牌子的,張光鬥總經理親自負責的。”李開元換了一塊新紗布給他貼上,問道：“還疼不？”
“小傷而已,不疼。”沈衝用手摸了摸,說道：“因禍得福,有這個東西在,不用喝酒,可以悠閒好幾天。”
“不會打架,就不要衝動嘛”李開元瞪着他,埋怨了幾句,然後把藥水和棉籤裝進一個小巧的醫療箱,說道：“你和張先成聊什麼？聊到現在,都十點多了。”
“侃大山而已,聊華潤的往事。”沈衝爬上牀,說道：“張先成對華潤的歷史瞭若指掌,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他是最近兩年才進華潤的。”
“華潤一直很神秘,外人很難知道他們的人事安排,我也是偶然聽幾個人議論才知道的。”李開元把醫療箱裝進一個行李箱,說道：“邱總編走了？”
“他性子急,連夜去了深圳丨明天一大早出關。”沈衝呵呵笑着說道：“做新聞的,就喜歡大驚小怪,其實何必這麼急,明早坐飛機,一小時就到了,卻非要開車顛簸大半夜。”
“他是你的員工,這麼賣命,你應該欣慰纔對,居然冷嘲熱諷。”李開元提起另一個行李箱,橫放在牀頭櫃上,打開後拿出一件灰色的中山裝,問道：“明天穿這個？”
“隨便啦。”沈衝拍了拍被子,說道：“別收拾了,明早穿的時候再拿出來好了。”
“明天哪來得及。”李開元不理他,把褲子,內衣一件件的拿出來,說道：“明天要拜訪那麼多人,早上六七點就要出門,不提前準備好,容易出錯。
“元元,你真是賢內助。”沈衝看着她忙活的身影,說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李開元看了他一眼,不說話,安靜是收拾好衣服,一一掛在房間的衣櫥裡,然後說道：“沒想到你穿中山裝還挺好看,我一直以爲這是我爸他們穿的衣服。”
“定做的衣服,什麼款式的衣服,都不會差,你穿旗袍不也挺好看。”沈衝胡亂的蓋上行李箱,說道：“再說穿這個出去,是顯擺用的,國家領導人御用裁縫量身定做,下面的官員一聽,立馬肅然起敬,比那什麼美國法國買回來的皮草效果還好,這叫狐假虎威。”
“你也知道自己是狐狸？”李開元笑着脫掉外衣,坐上牀,舒服的嘆息一聲,說道：“還是南方好,北京什麼都好,就是太冷了。”
“南方可是難得看到冰雪。”沈衝關掉燈,把她攬在懷裡,說道：“要是天寶去了,一定玩瘋掉。”
“我纔不讓她去呢,寒風如刀,才幾天功夫,你摸摸我的臉,都粗糙了好多。”
“還好。”沈衝用手指感受了一下,說道：“過幾天換一層皮,就好了。
“說的真噁心,什麼叫換皮,你當我是蛇呢？”
“醫生說的,年輕健康的肌膚每p天更換一次,這是自然規律,你看很多人冬天手上都會掉皮。”舟車勞頓,兩人都沒有激情一把的想法,只是閒閒的聊天,過了一會,沈衝問道：“你真的打算去學那個金絲鑲嵌？”
“嗯。”李開元枕着他的手臂,說道：“我覺得挺好玩的。”
“你不是一向對珠寶首飾很無所謂麼？”
“我不喜歡戴,但是我喜歡做,我從小就幫我爸打下手,當時我媽還笑話,說父業女繼,我長大了也是個女木匠。”李開元柔聲說道：“我爸疼我,說做木匠沒前途,等我上中學後,再忙都不讓我去幫他,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做點小玩意,你上次說做電影,純粹是個人愛好,做首飾,也是我的個人愛好。”
“你爸手藝那麼好,你肯定也不會差。”沈衝用手撥弄着她的頭髮,說道：“但是你這麼忙,哪有空常去北京學。”
“吳老師已經六十六了,早到了退休的年齡,我打算請她來香港,投資開個首飾行,以她那巧奪天工的手藝,生意一定紅,我也正好跟着學。”
“也好。”工藝美術大師就如同科技界的院士一樣,都是稀缺人才,沈衝自然贊同,說道：“你和她提了沒？”
“提了,但是她暫時還走不開,說工廠現在訂單很多,需要幫忙。”
“老一輩人都這樣,愛國愛廠,責任心太重,可惜啊可惜,吳老師的一番苦心,大概要付諸東流了。”沈衝嘆息,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明明是夜明珠,卻當玻璃球賣,北京金絲鑲嵌廠的領導,都是一羣豬頭,早晚要把廠子搞死,幾個月做出來的精美工藝品,一兩百美元就賣,還喜滋滋的當賺了,人工不算錢？技術不算錢？那些東西放在我手上,至少要賣一兩萬美元”
“確實可惜。”李開元也嘆息,說道：“我參觀完工廠,覺得他們的工作環境很差,管理和經營手法都很落後,想做點投資,結果當場就被拒絕了,說我是資本家,是去剝削他們的。”
“南方靠近香港,現在經濟又活躍,大家思維比較放得開。”沈衝呵呵笑了笑,說道：“北京是中國的心臟,政治氣氛濃厚,思維保守,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這麼聰明,想點辦法唄,我真不忍心看這麼好的工藝被浪費。”
房間裡很昏暗,沈衝卻感覺到李開元的眼神中充滿希翼,於是用力抱了抱她,說道：“放心吧,我會想辦法的,這些都是中國文化的瑰寶,不能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