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爲能夠一大家子的團圓晚上又多食了一些飯菜還是本來的身上舊疾經不住勞累,到了半夜,自己便是直咳個不停,沒想到這般倒是給急壞了躺在一旁的老頭子,老頭子便是直接披着一件外套在一旁伺候着,寸步也不敢離身,自己見此便是強撐着身子打趣他道:“這幾年不也是拖着病懨懨的身子過來的,晚上不過見着兒女和孫子孫女們,一時間給高興了受了累才這般,咳一晚不礙事的,你先去隔壁房間裡頭將就一晚,省得擾了你的休息,就算鐵打的身子一宿沒睡也得耗上不少的元氣!”
“就你這個老太婆整日唧唧歪歪,叫你喝個藥就推三阻四,現在可好了,舊病根還沒除呢,又給添了新病,倒是遭這般的罪呦!”已經一副老頑童樣子的王政邊幫我拍背順了氣邊自顧的說道,雖然明面上到處是責備,但聽了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自己見老頭子這般的說,自覺得理虧加上咳嗽哪裡還有心思和他擡槓理論,一夜便是直接接受了他的伺候,最後居然把都已經入寢的孩子們也都咳過來了,他們一羣人圍着我關心的樣子倒是讓我覺得他們有些緊張過度了,最後以喝了枳實熬製的薄荷安神茶才得以安睡!
大概閻王本來就不準備安排我活過七十歲吧,本以爲身上的病就這般拖着拖着又能撐上好幾年,沒曾想到今年可是病來如山倒,此時的自己都覺得有點出氣多進氣少的味兒在了。還好這會不過是正月十七,孩子們都還呆在家裡。能瞧了孩子們最後一眼再離開人世自己也就知足了,畢竟自己的老朋友萬爺夫婦、孟大夫夫婦連同方嫂子都已經歸了土身邊也沒幾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了,瞧着三個孩子的生活安定而祥和沒什麼大災大難的一家子開開心心過着屬於他們的日子,此時的自己除了對老頭子有些不捨外倒是覺得這輩子給活夠了,應該知足了!這幾年總是被疾病纏身可是要依仗着老頭子來照顧。此時我在孩子們的陪伴下走了,也可以留給王政幾年清閒的日子何樂而不爲呢?
“娘,今日身子可是還好一些?”顏兒一邊餵我藥一邊關切的問道。
瞧着她那有些胖乎乎的貴婦手,自己努力的揚起嘴角希望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孩子們面前,望了望圍着我的孩子們說道:“便是好些了,你們莫要太過於擔心!”好吧,即使已經很努力,但說這些話兒出來倒是覺得有千斤頂一般壓着我,有些喘不過氣來!看來自己的時日真的不長了。
顏兒見我這般,眼眶便是直接紅了起來。瞧着孩子們那憂鬱的表情,我清楚的明白其實他們也知道我就這幾日的事兒了,自己便是儘量的睜開合上的眼睛希望多瞧上他們幾眼還有那有些小倔強而沉穩的老頭,不一會兒自己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
也不知自己是第幾次醒來,反正覺得自己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生命的信息也越來越微弱。每次趁着醒的時候趕緊不厭其煩交代孩子們要好好照顧自己,也多關心老頭,以後老頭沒了我這個老太婆拖累着應該會輕鬆許多但肯定要孤單一些,到時候可是要多陪陪老頭幫他解解悶纔是。
直到自己覺得真的不再想睜眼再繼續接收病魔的折磨而願意坦然的面對死神的時候,心中兩個結也下定決心該告訴王政了,無論我是否能回到二十一世紀的肉身,但至少不希望留下太多遺憾和隱瞞,即使曾經老頭的一再背叛,但都過去了,至少在我用身子交易後患上恐懼症沒辦法成爲他真正的妻子時他便是一再的包容我。這一包容便是三十七年!從某一方面我也是一個自私鬼,沒辦法給予他全部但又索取了他的自由,讓一個正常男的當和尚當了三十七年!王政是否從白子宇那兒得到真相也是困擾了我三十七年年的一個噩夢,每次都鼓起勇氣想直接詢問,但最後都退縮了,現在就只剩下一口氣,再不問就沒機會了!還有我是二十一世紀穿越女的事實該攤開來說,雖然之前透露了詢問了但至少沒明明白白的說出來,無論老頭子是否相信我的言論,但說了我便是沒有任何隱瞞,死了也安心些!
於是自己交待完孩子們後,才讓他們離開,希望和老頭子單獨的呆一會聊點事情,孩子們見我這般說,哪裡還敢違背的理,便都是乖乖的離開房間只剩下老頭子與我呆在一塊。
“老頭子,趁着我還清醒一些,便是要跟你說兩件事兒。”自己用有些微弱的聲音開口道!
老頭子顯然已經意識到我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醒來,從來沒有見到他哭過的我此時見他老已經眼眶泛紅就差掉眼淚了,他便是有些緊張的回答道:“說罷!別給累着了。”
“第一件事兒,我必須向你道歉,因爲那時候爲了救你救孩子們我用了自己的身子與白子宇作了交換,心中得了恐懼纔沒能與你有夫妻之實,你可曾怪過桂花?這事兒你可曾知道?”好吧,做出了決定就說出來吧,至少沒有遺憾沒有隱瞞,把自己自私三十七年的原因說出來,是原諒、是憤恨都由着老頭子吧,至少最後得知他是否知道真相,了我三十幾年的驚心膽顫。
王政沒想到我會這般赤裸裸的說了出來,便是臉色有些意外,但意外後便是平靜,平靜得看不出太多的思想掙扎,這樣的行爲舉止已經明晃晃的表面他一直是知道真相的,但他沒有怪過我,沒有嫌棄我甚至沒有要求過我接受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他是在用一個隱忍包容着我,自己眼角處的一顆淚珠不禁流了下來,到了嘴角處,鹹鹹的。
老頭子見我這般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去麒麟門告御狀的前兩日,白子宇突然瘋瘋癲癲的跑來獄中見我,我們一見面他就告訴我你與他的事兒,瞧着他的樣子是想毀了我毀了你毀了一切。他眼中的不甘、嫉妒讓我看到原來自己之前的選擇一直是錯的,桂花你付出的太多太多,而我卻一直負你,本以爲那般對你們最好,但最後卻是最傷。當年本是想替楊怡擔了替罪羔羊,讓他們雙宿雙飛。在牢裡我意識到自己不僅負了你和孩子們,也利用了楊怡對我的感情,要不是我這般行爲,她也不會做出謀財害命的勾當,沒了我可能她會遇到一個真正的好人過上平靜的日子,當時在牢裡便是覺得就這般死了算了。沒想到從白子宇嘴裡我知道桂花你不僅爲了我冒着生命危險去告御狀,爲了我還傾家蕩產,爲了我竟拿了自己的身體交易作爲替我伸冤的代價。這些便都是我王政負你的,便只能把真相說出來,好好活着替自己還下上輩子造下的孽債。”老頭子邊說邊把我頭上凌亂的髮絲理整齊後輕撫,瞧着自己花白的髮絲在他那滿手皺紋和滄桑下倒是顯得那般的和諧,彷彿在述說髮絲與大手曾經的故事和歲月。
老頭子的聲音是如此的平緩,平緩得彷彿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一般,原來他早在我告御狀的時候就知道真相了,已經知道我是破鞋的事實,但還願意選擇與我成婚,照顧我,這樣的行爲不是用感動還能用什麼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呢?看來新婚那晚王政應該猜出檀木珍珠簪子應該是白子宇送過來的吧?而我的忍不住顫抖讓他決定用寬容來照顧我下半輩子吧?才能容忍我不能與他成爲真正夫妻盡到一個妻子應該盡到的義務?
情緒上的波動讓我的心臟更難負荷,此時正常呼吸對於我來說都有些遙不可及了,不行,我不能帶着遺憾離開人世,自己便是趕緊盡最大的力量調整呼吸,爭取從死神手裡奪得哪怕一炷香的時間,待自己的力氣又恢復一些纔開口說道:“老頭子謝謝你這般寬容的待桂花這個老婆子,桂花一輩子感激!還有一件事兒可是要告訴你,不說,這事兒便是老在心裡打了個結。其實桂花早在當年你第一拋棄她楊怡過來鬧場時便是直接撞牆死了,我其實是二十一世紀一個叫作凡一的小姑娘穿越過來到這個古代,如果有來生你還有記憶,便是記得來尋我可好?”
本以爲自己的這般話語雖然不會讓老頭子驚慌失措,但已經做好被他認爲是我死前的胡言亂語的準備,但沒想到老頭子聽我這般說後不僅沒有震驚反而很自然的抓着我的手帶着哭腔說道:“知道你叫凡一,每天喜歡坐在我後頭問我化學的女孩。”
化學?坐在他後頭?他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我穿越過來這般久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用盡全部力氣對着王政問道:“你是……葉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