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一大早起來,外頭便是下着毛毛細雨,給本來就不是很暖和的天氣又披上一層陰霾,而我準備要去獄中與王政成婚這件事除了枳殼知道外便沒人得知了,因爲我不想讓羿兒覺得是他的一個莽撞決定可能斷送了他母親的生命,至少讓他晚點知道也是可以的,因爲我害怕性子一向倔強的羿兒再做出什麼事情來阻止我替換下他!
食盒中便是放了幾盤王政往日喜歡吃的小菜,還有一壺上好的女兒紅。盤子旁還放着姻緣文書還有一支刺眼的紅花髮簪,有些悲壯的紅。
自己不過是身着了一條半舊棉裙,素面朝天的臉瞧不出一絲喜悅,也是,爲了挽救羿兒的性命拿自己的生命來替換的成婚有什麼可喜可賀的呢?便是一個諷刺的笑容填滿銅鏡,也不知自己此時作出的選擇是否正確,如果按照白子宇說的那樣乖乖的入白府,我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些呢?羿兒的命也會保住的,可是王政呢?他不該淪爲白子宇陰謀下的亡魂。
撐起一把油傘挎着食盒踩在被雨水浸透的石板上,聽着落雨在石板上砸下來的稀稀落落的聲音,自己的內心倒是一陣陣的悲涼,除了堅強、隱忍,我找不到任何其他方式來解決。
或許是一路上的心事,便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麒麟都重刑犯大牢,便是一個上黑漆的大門就給予人一種莊嚴但透露了死神的味道,一張帖子還有一大袋子的白銀市儈的塞進一個衙役的懷裡,幾個眼神,便是由着一個肥腸大耳的衙役將我領進傳說中的大牢。
這次是我穿越過來第一次進入的地方,一進了牢裡。自己不禁又縮了縮脖子把領子拉得更嚴密一些防止牢裡的陰風得了空子與皮膚親密接觸,但還是覺得比外頭又涼上幾分。牢中的惡臭便是撲面而來,讓人有窒息的感覺,被用一根根杉木棍子隔開的牢籠裡面都關押着一個個衣着襤褸的囚犯,他們一見到我進來,便是失去控制的嚎叫着,一些污穢的話語直接傳進我的耳朵裡。
我哪裡見過這般的世面,肩膀不禁又沒底氣的縮了縮。帶路的官衙可能看在我塞的銀子份上,便是發揮着他那好嗓門大聲喊道:“叫什麼叫,再叫中午就不給飯吃!”囚犯見官衙發了話,雖然還是繼續污言穢語,但至少已經沒有我剛進來那般大聲了。
便是在一個單獨的牢籠前停下,衙役纔開口道:“王政是個死囚。照着規矩便是一個人關一個牢籠,你們說話可是要快點,省得被上頭髮現了我們可是有麻煩了!”說完還朝着我示意的望了望。
雖然我不是混跡於官場的。但對於他們這般的行爲自己多少能猜出這衙役的意思,便是趕緊掏出一個十兩銀錠子放到衙役的肥手殷勤道:“給衙役大哥喝個酒,可別嫌少了。”
衙役見我這般識相,掂量着手中的銀子滿意的說道:“這裡關的要麼是死囚要麼是江洋大盜,嘴裡的污言穢語便是當作沒聽到就成,一個小娘子莫要記掛。等會可別亂跑被那些囚徒抓着撕了衣裳可就不好了,半個時辰後我便過來接你!”說完,便是直接走了。
好吧!果然有銀子就是好辦事,自己無奈的嘆了口氣後,便是轉身往牢籠裡望。只見一個穿着囚服的人背靠着我弓着身子躺在麥稈上頭,那凌亂的頭髮骯髒的衣服讓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是一向講究的王政。自己的嘴裡不禁有些苦澀對着他喊道:“王政,是你嗎?王政?”
那人一聽到我的聲音,整個背部突然有些堅直後起了身子把頭轉向我,瞧着那張熟悉但憔悴並且佈滿傷疤和鬍渣的臉,自己又忍不住快要掉下了眼淚,不知爲何。最近的自己變得越來越矯情了,眼淚就像免費的小溪一般總流,有時候都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了。
“莫要哭了,好好照顧孩子們,我沒事。”王政見我的樣子,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對我安慰道。
“疼嗎?他們對你嚴刑逼供了?”此時我忍不住關切的問道,自從那次菊花商會後,時隔兩年後的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見了面,有些諷刺。
“不疼,這裡污穢,你不該來的。”王政淡淡的對我說道,彷彿我們現在置身的地方是一個平常的地兒一般。
“給你送吃的,怕你餓着了,只是這牢裡不容易進來,不然可是要日日送過來纔好!”自己低着頭回答道,不想讓他看到我那發紅的眼睛還有臉上的淚水。
“牢裡不比家裡,哪裡能天天送吃的,上次羿兒偷偷溜進牢裡被發現了,現在可好?”王政便是繼續開口問道。
“沒事兒,呆在家裡頭好好的,放心!我爲你做了幾道你愛吃的小菜,趕緊吃着!這段日子你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我輕輕的隔着杉木棍子將食盒裡頭的吃食一一端到王政面前溫柔的說道。
“恩!沒事的,莫要傷心,人總會有一死!”王政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是安慰道,手順便識趣的取了筷子將吃食往嘴裡頭夾還對我露出他很好的標誌性暖人笑臉。
就這樣,我便是默默的瞧着他將盤子上的吃食掃了乾淨後纔開口道:“羿兒說你是無辜的,是嗎?”
王政見我這般的問,思考了一會緩緩的回答道:“是無辜的!”
“那你爲什麼不把真相說出來?是楊怡他們做的吧?”我想控制好我的情緒,但還是忍不住急切的問出話來,這段日子自己努力的調查後,一直覺得王政的案件除了白子宇從中插手讓案件審判加快外,還有王政的不作爲,他在整個案件中出現很多不願意說出真相的細節,能讓他不作爲的除了楊怡我想不出其他人,但楊怡一聽王政入獄就直接寫了和離書和宋青書跑了。他爲什麼要掩蓋真相?
我的一句話徹底讓王政用驚訝的眼神望着我後便是回答道:“沒有!”
“羿兒相信你是無辜的,所以告御狀了!”我無力的說道。
我的一句話瞬間把王政的淡定擊潰了,他一聽完便是激動的朝着我貼近,緊緊的抓住杉木棍子大聲說道:“你說什麼?羿兒爲什麼要告御狀,這青書府裡的大鼓一敲便是不能回頭,有幾個人能過千人打和滾釘板後還能活命的,他那小身板就是直接去送死的,他這不是胡鬧嗎?趕緊阻止!”
“已經來不及了。他在別人的慫恿和我的疏忽下已經告了!”我的聲音透露了無可奈何。
王政一聽我這般說,整個人便是有些奔潰狠狠的用手直接錘向木頭,自言自語道:“那日我就跟他說不可胡來,怎麼就是不聽,是我沒用,沒能給孩子一個好的未來還讓羿兒搭上一條命。帶着孩子們逃吧!躲到鄉間裡,說不定這欺君之罪慢慢的會被遺忘了。”
“沒用的,難道要孩子們一輩子都東躲西藏嗎?這樣他們會快樂嗎?現在你只能告知桂花真相。我們告御狀,我們平反。”我有些哽咽的說道,已經儘自己最大能力控制着情緒。
“羿兒沒到皇上面前這小命就沒有了,何來平反,還是保命要緊。”王政無奈的回答道,臉上已經失去了當年的意氣風發。
“你與我重新拜堂成親,磕了頭、喝下交杯酒、簽下姻緣文書、插上紅花簪子我們便是夫妻,我便是能頂替羿兒去告御狀。”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已經是我能夠達到的平靜說出來的話語,自己邊說邊把食盒最底層的女兒紅、文書和紅花髮簪置於王政的面前。
這樣的場景顯得有些悲壯。王政已經失去他僅剩下的一點優雅,整個人便快成了一個發狂的獅子撕扯着自己的腦袋。雙眼已經找不到白色的地兒,便是被層層血絲給蓋住了。自己忍不住伸手穿過木棍縫輕撫在王政的臉上細聲說道:“無論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都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但事情已經發生,只能一一解決。看着羿兒去送死定不是你我願意看到的,他還是孩子,現在只有讓我來過這個千人打纔有一線希望。放心,如果我和你有幸能夠存活下來,我必定不會糾纏你,便是再取上一份和離書。爲了羿兒,我們成婚吧?”
王政顯然被我這番話給威震到了,便是愣在原地一炷香的時間才搖了搖頭後又狠狠點了點頭。
於是,在陰暗的牢獄裡頭,我將兩個酒杯端出擺好後倒上女兒紅,便是和王政隔着木欄面對面的磕頭,勾住手臂飲下手中的交杯酒,王政顫抖的簽下我們的姻緣文書後從食盒上取了紅花簪子端端正正的插在我的髮梢。妖豔的紅在這陰暗潮溼並且處處透露着腐臭陰霾的地方就如同一朵可怕的罌粟花一般綻放着,牢裡的囚犯見我們上演了這齣戲碼紛紛開始又大聲嚷嚷着,瞧着內容倒是少了污穢之詞倒是多了“這娘們夠勁”的話語。
“喊什麼喊呢?這是?”衙役們見牢裡的囚犯聲音太大便是過來瞧瞧,一看到我頭上的那朵紅花還有手上的文書便只是感嘆道:“這世間癡情不多,也半個時辰了,該離開了。”
我見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是望了王政一眼後,準備離開,此時王政突然開口說道:“桂花過來!”
於是我三步併成兩步跑過去靠近王政,王政見我這般倒是考慮了良久才低聲說道:“那日,楊怡有送吃食過來,後來我吃了便暈了過去,等醒來看管庫房的衙役便是被殺了,金子也不見了。”
“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會被發現可不得了!”衙役見我們沒完沒了便是開口說道。
我見此便是抓着王政手道:“放心,我們都會活下去的,相信桂花。”
自己說完便是趕緊追在衙役後面離開王政,離開這個牢籠,只留下一個頭戴着妖嬈的紅花的背影。我不是不想學着電視劇那樣緊緊握住王政的手來個生離死別被衙役拉着才哭泣的離開,但這樣做是徒勞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只能抓緊時間打通好關係,把自己的命保住,見到皇帝告御狀,還有王政今天給的信息太重要了,是之前王政是爲了保住楊怡纔沒說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