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夏想也不想,擦乾臉上的淚水,轉身就朝着那個噴泉池而去。
因爲噴泉池裡的水是活水,所以即便是大冷天,它也沒有凍結。
顧南夏用力的爬到池的邊緣,白色的霧氣加上微弱的燈光,讓她怎麼用力看,也看不清。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撲通”一下就跳了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池裡的水竟那樣的冷,讓她忍不住的就打了一個寒顫。
池水剛剛沒過膝蓋。
可她卻覺得渾身上下都被那刺骨的寒牢牢的包裹着,彷彿有千萬根尖細的冰針同時扎進她的肌膚,留下密密麻麻的血孔,疼的讓人恨不得即可死去,也免得遭受這樣的痛苦。
顧南夏咬着牙,跪進池水中,凍的紅腫的雙手在池底摸索着。
而墨予辰,正靠在門上,重重的喘息,心彷彿被撕裂般,歇斯底里的疼着。
他還是放她走了!
曾經他想過,若是顧南夏再栽在他手裡,他一定將他所受的痛如數奉還!
可當他看到她在冰天雪地裡,站了那麼久,他就心軟了。
墨予辰忽然覺得很累,他擡着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步伐,走進了書房,反手將門反鎖好。
然後,身體彷彿沒了支撐般,順着門緩緩的滑落,他跌坐在地上,終於允許自己軟弱……
無聲的淚水靜靜地流着,有多久,他都沒這樣痛快的哭過了?
上次是父親去世的時候吧?
再上次,是和顧南夏分手的時候。
那天,下着雨,他流淚了,但是幸好,雨水和着淚水,誰也分不清……
瑩白的雪,紛紛灑灑的下着,全世界彷彿都沉沉的睡着,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寂靜的似乎沒有了任何的生機。
突然,門“嘭嘭”的響了起來,震得墨予辰眉頭緊鎖。
“哥!哥!你開門!”門外的墨予涵用力的按着門把。
墨予辰疲倦的撫額,聲音變的有些沙啞,“幹什麼?”
“哥,你快出來,顧南夏她……”
“不要煩我!”墨予辰生硬的打斷了她的話。
墨予涵驚的大喊着,“不是……顧南夏她……她瘋了……她跳進噴泉池了”
墨予辰一聽,頓時站起來,拉開門,立刻衝了出去。
墨予涵一臉焦急的跟在他身後。
墨予辰跑的是那樣的快,健步如飛,彷彿像是離弦的箭,遠遠的將墨予涵甩在了身後。
看到癱軟的坐在池中的顧南夏,他想也不想的,突的就跳了進去,打橫將她抱起,修長的腿一跨,便跨出了噴泉池。
趕上來的墨予涵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顧南夏的身上。
“快!叫李醫生趕緊過來!”墨予辰厲聲道。
“噢……好”墨予涵急忙拿出手機,撥打李醫生的電話。
而墨予辰正馬不停蹄的往房子裡趕去。
虛弱不堪的顧南夏,渾身都凍僵,溼答答的衣服瞬間變的硬邦邦,和肌膚緊緊的貼合在一起。
她睜着朦朧的雙眼,看着氣喘吁吁的墨予辰,“予……予辰……”
“閉嘴!”墨予辰怒吼道。
顧南夏呼吸微弱到不行,她舉起手,攤開的
手掌劇烈的顫抖着,而手心處放着的,正是那條千辛萬苦才找回來的項鍊。
墨予辰的腳步忽然就頓住。
顧南夏重重的咳嗽着,她哆哆嗦嗦的說,“項鍊……咳咳……項鍊……我……找回來了……連同我們的過去……都……都找回來了……咳咳……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諒我!”
墨予辰的心翻涌的厲害,他冷聲道,“先看醫生!”
他把顧南夏抱進自己的臥室,將被子蓋在她身上,覺得還不夠,又跑到其他的臥室,搬來兩條,將她包裹的厚厚的。
然後又將暖氣開到最大。
跑到廚房裡熬薑湯。
趁着熬薑湯的間隙,他端來一盆熱騰騰的水。
看着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不停囈語的顧南夏,他氣的想殺人!
他把手伸進被窩,動作輕柔的將顧南夏的腿往外拉了一拉,看着她露出被子外的,那雙凍的青紫的腳,墨予辰的一張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就這樣,醫生沒來,他就一遍又一遍的換水,一遍又一遍的幫她泡腳。
熬好薑湯後,他又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她咳的吐出來,他替她擦乾淨嘴角,又細心的喂下,一勺又一勺,似乎把一生的耐心都在這一刻用盡。
李醫生趕到後,摸了摸她的額頭,急忙縮回了手,“她怎麼燙成這樣?”
墨予辰怒氣衝衝的說,“廢話!她要是不疼不癢,沒病沒災,我叫你來做什麼?!”
作爲墨予辰的家庭醫生,將近十年咳,這還是第一次,李醫生看到墨予辰發這樣大的火。
平日裡,不論給誰看病,他都十分的沉穩,態度謙和,這次,竟然大聲的數落他,將火氣一下全撒到了他身上,彷彿躺在牀上的這個女子,是他害的似的。
李醫生默默的,不敢再吭一聲,免得再一次撞到槍口上。
“她這種情況,打針吃藥怕是不行,直接輸液吧!完了,我再來一點兒藥,記得,讓她多喝水”
“就這樣?”墨予辰有些擔心,“她在外面凍了很久,她身子本來就很虛的,還跳進了冷冰冰的水裡……”
李醫生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兒,不這樣?還能怎樣?難不成給她開刀做手術啊?
“她的病就得慢慢養,身子虛,也是慢慢的調理纔對,急也沒有用”
李醫生看着墨予辰褲子溼答答的,建議道,“墨總,你也別隻顧着她,閒下來的時候,你也喝點兒薑湯”
墨予辰這才發現,自己竟穿着這條溼答答的褲子,來來回回,進進出出的,將近兩個小時。
站在他們身旁的墨予涵,“撲哧”一笑,調侃道,“我還以爲你多能撐!着急了吧?擔心就擔心,何必藏着掖着呢?”
墨予辰一下被嗆的不知如何迴應,極不自然的丟了一句,“誰說我擔心她?!”
隨後便尷尬的走出了臥室。
等到李醫生離開,等到墨予涵入睡。
墨予辰才又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看着靜靜地躺在牀上的顧南夏,墨予辰的心裡,五味陳雜,他恨她,很恨她,卻又恨不起來。
感情如同一張網,有時候緊緊的勒着他的心,讓他疼的鮮血淋漓,有時候又鬆鬆垮垮的,讓他的心得到了
喘息。
他真討厭這種感覺,這種糾葛不清的思緒,折磨着他的神經。
顧南夏臉上冒着熱汗,身上也燙的難受,她想扔掉蓋在身上那些厚厚的被子,墨予辰急忙按住了她的手。
他這纔看到,她的右手,還緊緊的握着那條項鍊……
他看着面色潮紅的她,禁不住問道,“顧南夏,你到底想怎樣?你想讓我怎樣?!怎樣你才能放過我?!”
整整一夜,墨予辰都守在顧南夏的牀邊,她一撩開被子,他便再次幫她蓋好,一次又一次,倒也不覺得煩。
天漸漸亮起來,也晴了。
墨予辰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伸手去摸顧南夏的額頭,索性溫度是降下去了,墨予辰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此刻的顧南夏突然的睜開了眼睛。
墨予辰猛地一怔,隨即放下了手,表情極爲不自然。
“你沒事了,就離開吧!”墨予辰脫口而出。
顧南夏的眼眸剛剛染上一絲欣喜,卻又被他這句話打回了原形。
“噢”顧南夏聲音有些沙啞。
墨予辰只覺得彆扭,正欲出門,顧南夏卻忽然叫他。
“予辰”
墨予辰的手正正放在門把上,遲遲沒有壓下去,他頭也不回的問道,“還有什麼事?”
話語冷冷的,似乎沒有任何的耐心。
“我……我……”顧南夏緊抿着發白的脣,艱難的說,“如果……我……想……想……和你……結婚……”
說到此處,顧南夏忽然就再沒有勇氣說下去,本來都想好的,都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的,可真正要說出口的那一刻,還是覺得艱難到不行。
墨予辰握着門把的手變的發緊,他沉默了半晌,最終沒有作任何的迴應,打開門,走了出去。
已經是早上七點,墨予辰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依然慢條斯理的吃完早餐,穿好西裝,打好領帶,去上班。
司機趕上來開門。
墨予辰卻是說道,“不用了,你今天把顧小姐送回家,我自己開車去公司就好”
司機點點頭,畢恭畢敬的迴應道,“是”
獨自駕着車的墨予辰,腦子裡一直迴響着顧南夏的話,她說她想和他結婚。
這樣的話,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從顧南夏的口中說出來。
他越來越琢磨不透她,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是真的因爲喜歡,因爲愛,還是另有所圖?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想都不想就答應,只是,經歷過這麼多事以後,他只覺得顧南夏不像當初一樣,簡單的如同一張白紙,她好像總是有很多事瞞着他。
顧南夏被司機送回出租房後,便看到樸勳頹然的坐在她的門口。
而顧南夏此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畢竟昨天在外面凍了那麼久,身體哪裡吃得消,不過只是退了燒而已,還需要在修養幾天。
樸勳見到顧南夏回來,眼睛忽然一亮,喜出望外的說,“你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準備去報警了”
顧南夏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她在想該怎麼和樸勳說她和墨予辰的事,才能將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
可是,接下來,她說完了一切,而樸勳所做的反應,卻讓她大吃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