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上使
大風吹散了鱗狀雲層，讓隱藏在後面的銀月重新回到天空。
月色如水，映照四方。
銀色的光芒自雲縫中灑落下來，給沉寂安靜的城池罩上了一層淡淡白紗。
在這個夏日深夜，繁華已然落幕，珞水主城區褪去了喧囂的煙火氣息，等待着新一天的開啓。
月光明淨，安靜寧和。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讓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安定下來。
衛韜靠坐窗前，轉頭望着外面雅緻的院落，手中捧着一杯熱茶慢慢喝着。
柳青緣忙前忙後，又端來幾盤點心。
“先生真是厲害，只出去這麼一趟，便滅掉了墨香樓一處秘密據點，還將紅名錄排第十四的赤練仙子給抓了回來。”
衛韜放下茶盞，將一盤點心倒進口中，咀嚼幾下後直接嚥下。
一張字條透過門縫遞了進來，隨即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柳青緣略一思索，“就是平常沒事兒了就打開一下眉心靈竅，嘗試着和那些扭曲聲音聊聊天什麼的，時間長了自然便越發適應了起來。”
青衣男子微微頜首，“你們都準備好了麼？”
她們在離開巷子前脫掉黑色外衣，各自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衫。
兩道黑色身影悄無聲息穿行在暗巷之中。
鄒宥停頓一下，指了指旁邊的樓船，“請滕宵上使入船檢查。”
“除了三年前，這還是我第二次來到珞水。”
忽然，外面傳來輕細腳步聲。
柳青緣淡淡道，“你做得很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你們參與，交給我親自來辦。”
其中一人上前叫門，另一人就隱藏在牆下陰影，警惕注視着周圍的環境。
他聞言只是一擺手，“赤練仙子受了重傷，根本就發揮不出幾分實力，我算是勝之不武。”
他的影子被拉出老長，還不停變幻着不同的形狀。
她一邊走着，一邊說道。
“如果先生新收服的青衣女子沒有說謊的話，我們順藤摸瓜找尋過去，便很有可能掀開藏着幽玄丹的那隻蓋子。”
“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不過沒關係，到底是不是，跟着她們到老巢一探便知，也耽誤不了太長時間。”
“等會兒想好怎麼說，畢竟今天我們回來的晚了。”
“衣服上沒有標識，看不出來是不是墨香樓的人。”
衛韜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我和你一樣，這種情況確實奇怪，或許在將來還會變成一個麻煩。”
只剩下一隻孤零零的木槳，橫放在船頭中央。
“我也沒做什麼啊。”
聲音清脆，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子。
房屋建築雜亂無章，整體環境比富人區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由此可見我們在體內植入幽玄詭絲後，每天聽上個幾百次的虛幻哭笑之聲，確實已經對此產生了相當程度的抵抗力。”
和主城區形成了鮮明對比。
瞬間變成遊覽夜市的下人僕役，完美混入到剛剛下工的人羣之中。
船下是緩緩流淌的河水。
一隻大手覆上她的脖頸，在月光映照下黑紅交纏，詭異而又恐怖。
還有皎潔的銀月光芒映照下來，將一切都塗抹上淡淡的輝光。
“還是沒有等到費雨龍的人，怎麼辦？”
就像是一條黑色水蛇，在夜幕下不停扭動着身軀。
“屬下明白。”
淡淡月光下，一葉扁舟沿着珞水安靜前行。
他的動作看上去輕柔舒緩，船行的速度卻猶如離弦之箭，每一次搖動便破開水面，向前竄出大段距離。
周圍一切寂靜的有些可怕，唯有嘩嘩的水聲，充斥了所有的聽覺感官。
衛韜點點頭，話鋒忽然一轉，“我想知道，在你聽到的妄念聲音裡，是笑聲更多，還是哭聲更多？”
“這種亂糟糟的喧囂環境，來過一次就不會再想故地重遊。”
拉縴的號子遠遠傳來，融入熱鬧的夜市喧囂，與那些吃酒賭錢的聲音混在一處，聽上一會兒便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在吵鬧。
她斟酌着詞語，“就像是笑聲專等着哭聲出現，然後再跳出來對其進行捕獵一般。”
“走吧。”
此地卻還是一派繁忙景象。
衛韜在路口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向另一側巷子的暗處。
不過我們擔心打草驚蛇，便只是暗中跟蹤，沒有擅自出手。”
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面對着如此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先生竟然不受其擾，也是心志極其堅定了。”
“說實話，你的心志比我堅定。”
鄒宥躬身應下，再擡起頭來，眼前已經不見了那道頎長的青衣身影。
“回上使的話，收到樓主雀鷹傳訊後，屬下便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更讓妾身感到奇怪的是，有時候哭聲一起，笑聲纔會跟着出現，就像是……”
柳青緣看看地上四肢扭曲，幾乎不成人樣的赤練仙子，低頭抿嘴一笑。
不久後又從中鑽出，來到靠近珞水河的一條長街之上。
“那就開始吧。”
忽然，從珞水支流中駛出一艘樓船，就像是一頭龐然大物，迅速靠近到扁舟近前。
高大厚重的墨色大門兩側，是青灰色的高牆，一直向着遠處延伸出去。
多是幹活力工聚居之地。
身後大門嘎吱嘎吱關閉，將內外隔絕城兩個不同的世界。
“少卿大人，屬下按照情報線索，果真找到了幾個可疑人員。
確認身份之後，大門緩緩打開。
“不怎麼辦，回去繼續等就是。”
“希望一切順利，將樓主所說的東西安全轉移，最好是再找到赤練小姐，她現在虛弱疲憊，想必也需要一個堅實的肩膀依靠。”
一段時間後，她們在一座遠離人羣的庭院門前停下腳步。
“屬下明白。”
敲門的女子率先進入。
“你這也是一種思路。”
只是兩人誰都不知道，就在後面數十步外，還有一道身影在緩緩跟隨。
“妾身有時候也煩得很。”
唰！
一個高大身影從樓船躍起，緩緩飄落在扁舟之上。
身下是搖搖晃晃的小船。
主城西北方向。
“不要說話，更不要喊叫。”
青衣男子擡起頭來，遠遠眺望着夜幕下若隱若現的建築羣落，目光平靜沉凝。
……………………
女子悚然而驚，猛地轉身向後看去。
衛韜回過頭來，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緊接着，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另一人緩緩說道，“反正現在急的是他，我們本來的任務只需要好好守住那座宅子，其他的和我們也沒有太大關係。”
縱然她們不時回頭張望，卻都被衛韜提前一步完美避開視線，沒有暴露在兩人眼前。
另外一端，站着一個頎長的青衣身影，在輕輕搖動着船槳。
她只看到一雙猶如幽湖深邃的眼眸，竟然緊貼在自己的面前。
“不用了，赤觴樓主一早說過，你行事小心謹慎，思慮周密，我就不需要檢查了。”
“更重要的是，以她玄感境界的實力，所釋放出來的妄念竟然沒有影響到先生。
衛韜緩緩起身，“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屬下鄒宥，見過滕宵上使。”
柳青緣拿起紙條看了一眼，又交到衛韜手上。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悄然響起。
時間一點點過去。
停頓一下，他又接着命令道，“你們也不用隨我進城，就在珞水河上警戒守候，隨時準備接應離開。”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悄無聲息消失在原地。
她嘆了口氣，“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伱想與不想，聲音就在那裡，倒不如早點兒折騰，早點兒適應。
兩人飛快交流幾句，便不再言語，沿着狹長暗巷急速奔行。
那裡，兩道身影似乎剛剛交接了什麼東西，正在迅速遠離。
“你自己想好就行了，我不太熟悉你們的組織架構，因此便無從想起。”
他躬身一禮，語氣恭敬。
衛韜沉默片刻，不無感慨道，“我這邊一天聽上幾十次，就已經心情煩躁，沒想到你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聽個幾百次。”
“幾百次？”
停頓一下，他頗爲感慨地道，“如果以後遇到的所有敵人，都能讓我如此勝之不武，那該會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
雖然時間已近午夜。
柳青緣想了一下，語氣略顯疑惑，“一開始是哭聲更加嘈雜，不過等了一段時間後，笑聲好似把哭聲給壓制了下去。
就像是現在外面那些蟬鳴，聽得多了不也就能將它們拋之腦後，完全無感了麼？”
就在同一時間。
鬧哄哄的河邊土街邊緣，一襲青衣的滕宵上使緩緩走來。
他看一眼滿地的垃圾，喧囂的人羣，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厭惡表情。
好在目的地遠離了這些又亂又臭的街道，不然就算是在那座深宅大院裡呆着，時間長了他都會有些發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