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月心中的不安越來也強。她前後派出十幾波私家偵探，得到的答案大致都是“莫韞的消息被人抹殺”，“查不出來”之類的。她曾問過父親，父親只是潦草地回覆，只要做好她的事情就行，其餘的不用擔心。
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是相信父親？
徐清月看着沉沉夜色，舉棋不定。
程箏然通過醫院請來護工，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男子喪偶，只有一個兒子，兒子今年剛考上大學，因此這個護工接了三分活兒。程箏然給了護工五倍工資，要求護工全心全意照顧程父。
安排好基本事宜，程箏然和顧茉莉一起回到龍城小區的別墅。
顧茉莉雖然很累，但她知道程箏然現在更累，她不敢一人離開，害怕程箏然會崩潰，儘管程箏然表現得很鎮定。
兩人到家時已經凌晨四點，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顧茉莉陪着程箏然睡在臥室。兩人閉上眼睛，誰都不說話。
顧茉莉聽到程箏然發出淺淺的呼吸聲，她知道，程箏然很努力地入睡，但真要睡着很困難。果然，程箏然嘆息着問：“睡不着怎麼辦？”
“你太緊張了。自然睡不着。聊會兒天吧。”
“聊什麼呢？”程箏然瞪着天花板問。
是啊，說什麼呢？
顧茉莉也有些愣。聊天是件情之所至的事情，如果沒有心情，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
“說說你和蕭大少吧。”顧茉莉提起蕭逸。她看得很明白，蕭逸是程箏然的主心骨，只要蕭逸在她身邊，程箏然就不會垮。
“蕭逸是個很好的人。是個好男人，是個好上司，是個好老公。”程箏然慢悠悠地說。
顧茉莉突然有種抽菸的衝動，但還是忍住，淡淡地反問，“是嗎？”
說到蕭逸，程箏然情緒鎮靜下來，很快進入夢鄉。
顧茉莉反而失眠。
她不習慣傾訴，近來遇到很多事都壓在心裡，每一分每一秒都憋得難受。
每個女人一生中都會遇到渣男，只是她遇到的未免太多了。程箏然遇到陸晨宇一個渣男後就遇到真命天子，是她的福氣，那她顧茉莉的福氣又在哪兒呢？
想的多了，顧茉莉睡衣全消，翻身起牀，跑到陽臺上吸菸。
抽了兩根，一包煙又全部報銷。她最近抽的狠了，在香菸上的花銷幾乎要趕上化妝品。顧茉莉暗罵一聲，連傷春悲秋都需要成本，真是逼死人的節奏。
罵了一會兒，終於有了睏意，靠在沙發上睡着。
六點種，張媽準時到別墅開始做飯。看到窩在沙發上的顧茉莉，給她蓋了一牀毯子。
顧茉莉本來睡得很輕，一下子被驚醒。睜開的眼睛雪亮，完全不像剛睡醒的人。
“已經早上了？你和箏然說一下，我先走了。”
顧茉莉從小區離開時，和兩個人擦肩而過。這兩人的穿衣很扎眼，處於職業習慣，顧茉莉多加留神：
其中一個是打扮時髦的老年
人，穿着巴黎時裝週的最新秋款。一個老年人如此崇拜時尚，顧茉莉崇拜來年人與時俱進的精神時，同時爲衣服默哀。
另一個是年輕的姑娘，同樣打扮的和自身氣質不符合。明明是清秀佳人，卻專門挑選大V領的紅色連衣裙，不僅毀了自身的氣質，那件性感的高檔時裝也顯得像地攤貨。
從哪裡來的奇葩？龍城小區俗稱富人區，保安怎麼會放這種人進來！
顧茉莉目送兩人遠去。看來兩人前進的方向和自己離開的路線一致，不由得猜想，他們不會找程箏然吧。
程箏然被張媽的敲門聲吵醒，“夫人，您家來親戚了，我要開門嗎？”
隨手看眼手機上的鐘表，才六點半，想起她昨晚凌晨四點入睡，腦子抽疼，一時沒反應過來張媽話中的信息，“我家親戚？”
張媽說：“一位自稱是您奶奶，一位自稱是您堂妹。”
聽到兩人的身份，程箏然瞬間清醒，從牀上滑溜下去，開門，“十分鐘後再開門。”
說完，衝到衛生間梳洗打扮，換衣服。
十分鐘後，程奶奶和堂妹堂而皇之走進別墅。程奶奶猩紅的指甲指着張媽的額頭，“你這個懶貨，居然耽誤了這麼久纔開門，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張媽嚇了一跳，下意識要躲。
程奶奶大發雷霆，“居然敢躲，那個小賤人就是這麼教育下人的？”
“哎呦喂，大清早的哪裡跑來的野狗，吵得人頭疼。”
程箏然換上休閒裝，踩着脫鞋緩緩從樓上下來，“我每天早上都要鍛鍊身體，本以爲起的很早，沒想到還有人比我更早。您二位這是有什麼事呢？”
堂妹見到程箏然，驚呼一聲“堂姐”向她撲過去。
程箏然雙手護胸，“程伊然，你這聲姐我可不敢當呀。”隨即又說：“不知道程老夫人來此是……哦，讓我想想。”
想到過去在這人身上遭受的一切，程箏然眼中射出寒光，“把家裡最值錢的花瓶打碎，然後誣陷自己的孫女？或者三更半夜把孫女趕出去，就是爲了買一份烤紅薯？或者……”
程奶奶臉色一變，趕緊笑道：“好孫女，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老大生死未卜，我們就是你僅有的血緣親人，你可不要因爲以前的矛盾，因小失大。”
過了五年，程老太太還是能說會道。程箏然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張媽，你先去做飯。誰給你發工資，誰就是主人。”
言下之意很簡單，不相干的人，沒有權利指責打罵保姆。
得到程箏然的承認，張媽定下心來。來人是夫人的奶奶，一進門就是下馬威。像她這種身份最容易當炮灰了。她還猶豫要不要繼續做下去，看來夫人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程伊然露出甜美的笑，“姐姐，我這次從H市帶來很多特產，都是對女孩子調養身體有幫助的。我這次全都送給你。”
程箏然扶額長嘆，“那真是多謝了。可惜我不敢收呀。萬一有一天二
叔突然跑到我家，說我搶你的東西，那我臉上多沒光彩？”
程箏然看着程伊然，後者臉上一絲反應都沒有，程箏然覺得這個堂妹已經修煉到“人至賤則無敵”的程度，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索性不和她浪費時間。
程伊然最擅長的就是死纏爛打。儘管程箏然擺出“生人勿近”的姿態，程伊然自動把自己排除在外，親熱地挽着程箏然的胳膊叫姐姐。
程奶奶滿意地看着兩人。
“到底是親姐妹，就應該這樣。”
程箏然冷冷看着兩人的動作，不拒絕，不接受。雖然身在其中，就像是看了一出好戲。
張媽做好飯，出來報備，程奶奶凡客爲主，“就放在餐廳就行。蠢貨，這都不知道？”
程箏然站起身，彈彈衣袖，“送到我房間，然後你就可以下班了。中午我在外面吃。”隨後用座機打電話，“喂，是保安嗎？我一整天不在家，要求開啓全方位監控。”
富人住宅區的安全性能很高，除了小區門口的保安要嚴格排查外來人員的身份，小區內的監控系統同樣很完善，其中包括房間內的監控系統，只是出入保護隱私的初衷，這些監控一般不會開啓，一旦開啓，除非申請調用，監控人員也不會看到。
張媽應了聲“是”。
程奶奶臉色已經大變，抓着程箏然的手不放，“大丫頭，你這是何苦？都是一家人。”
程箏然看着程奶奶的大掌，“既然是一家人，就把嘴巴放乾淨點。要是讓我聽到什麼不乾淨的，我不介意把兩位送到你們該去的地方。別忘了，我現在不僅是程氏千金，更是蕭氏企業的少夫人。”
程奶奶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坐在地上大哭大鬧，“哎呀，老大，你前腳住進醫院，後腳你這死丫頭就欺負我！真是不能活了。”
程奶奶當然哭不出來，只是扯着嗓子乾嚎。
程箏然打着哈欠，捂住耳朵，看程奶奶的動作，大概過了十分鐘，程奶奶筋疲力盡，程箏然拿出一直藏在身後的手機，放出程奶奶剛纔說的話。
“爸爸出事，你沒露面，你根本就不關心他的死活。而現在你還用他的安危威脅我。看來快活日子你過到頭了。程老夫人，難道你忘了，你，還有你，”說着指向一直靜觀其變的程伊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爸爸給你們的。現在他生死未卜，你們就來欺負我。這口氣，無論如何我都咽不下去。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
程箏然轉身，心累無比。話已經說的很難聽，不過根據她與這兩人對戰的經歷來看，這場惡戰，遠未結束。
程伊然站在樓梯上，泫然若泣，“好姐姐，奶奶年齡大了，你怎麼忍心看着她顛沛流離？奶奶畢竟是長輩，而且沒有文化。你已經是蕭氏企業的少夫人，動動手就能讓我們上天，爲什麼就容不下我們呢？”
利用自己的弱勢，一再逼着別人讓步。程箏然原本壓着火氣，此時再也壓不住，“你弱，你有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