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兩人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見過對方光屁股的光榮歷史,也知道對方所有糗事。這樣的兩個人,用強悍的不容抗拒的姿態融進對方生命中。
蕭珏也問過自己,什麼時候對她動心的?
其實動心與不動心,只是一念之間。
花房中聽到媽媽對老友說悄悄話,他就知道他的姐姐和別人的姐姐不一樣。姐姐會保護弟弟,弟弟當然也會保護姐姐。雖然他們會吵會鬧,但這份想法是不會變的。只是因爲年齡小而不被重視,自己也分不清楚。
好像是上了一年級,他因爲體弱經常被同學笑話。他收到欺負,不知道該和誰說,那時的他,表達能力也弱,只能一個人偷偷起來悲傷。是她,明媚地笑着,張牙舞爪幫他報仇。
能用如此大快人心讓他開心的人,好像只有他的姐姐了。也正是因爲有姐姐的“兇名”,很多想欺負他的孩子都投鼠忌器,不敢隨便動他。
越往後,兩人的年齡越大,越要把握相處的距離。蕭珏終於確定,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後來上了高中,聽到有人追求她,他漸漸明白,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把姐姐放在最正確的位置上。
他苦惱,煩躁,卻不知原因爲何。於是找父親談話。
蕭珏一直很佩服父親。他覺得,天下很少有人聽到自己的兒子喜歡自己的女兒而能保持冷靜的,當時,蕭珏把所有的過往和想法都告訴蕭逸,足足說了三四個小時,蕭逸一直安靜聽着,最後才說,“我需要想想。”
把女兒變成兒媳婦。雖然只是母親一句戲言,但真正實施起來,改變觀念,卻不是一蹴而就的。當然,其中最關鍵的還是秦雯的態度。
秦雯見蕭珏一直不動,沒好氣地伸腳就踹他。
蕭珏下意識反應,從牀上彈跳起落地,姿勢很優美,很閒適,看得秦雯牙癢癢。
她小時候還經常鍛鍊。只是現在……哎,好漢不提當年勇。
秦雯背對蕭珏,慢慢坐起身,朝他揮揮拳頭。意思很明顯,要是他再不離開,兩人就用武力解決。雖然打不過他,但態度還是要擺正的。
蕭珏失笑。雖然時間帶走很多東西,但人的本質還是不變的。比如秦雯喜歡在他面前喜歡用強勢的方式解決問題。
早餐很簡單,蕭珏熱了牛奶,做了三明治,還有煎雞蛋。帶着西方特色的飯菜,秦雯沒說什麼,只是洗碗的時候提了一句,明天我做早餐吧。
本來她也不是懶惰的人,只是昨天舟車勞頓,今早睡了個懶覺。倒是蕭珏,永遠都是精力旺盛的樣子。她看着都有些羨慕。
沒事做的時候,兩人都不說話。或者坐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在書房看書。四年時間,足以培養秦雯新的性情,安靜,內向,不爭。
蕭珏本來就是不喜歡說話的人,秦雯好不容易營造出寧靜的環境,他自然不想打破,於是默認這種相處方式。
於是每天的時間就像流水一樣
從手中滑過。
有一次,秦雯在書房中找到三套積木,包裝上還有程箏然的筆跡,想起蕭珏說他小時候就在這裡生長,開始漸漸接觸這個世界,程箏然便對積木有了興趣。嚴謹的書房,地板上鋪滿大大小小的木塊,秦雯照着說明書把積木拼接後,忽然覺得自己和蕭珏又近了一步。
他們很近,很遠,伸手就能碰到他,但轉身的時候又能彼此徹底遺忘。
這就是蕭珏給秦雯的感受。
秦雯搖搖頭,把腦中所有的胡思亂想都甩出去。
蕭珏上樓,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秦雯坐在地上發呆,蹲在她面前問,“又迷茫了?”
秦雯笑:“爲什麼說又?”
蕭珏嘆息,“難道當我老婆,這麼讓你困惑?”
秦雯看着這張臉,不由得感慨時間實在很神奇。和以前相似的面容,但多了認真和成熟,她不由得想,她認識面前這人嗎?
蕭珏受不住她直視的目光,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秦雯,我想好了。若是你接受不了我是你弟弟,那就把這重身份放下。我們重新開始。”
秦雯眼裡都是疑惑。
蕭珏說:“我們來澳洲度假,然後偶然相識,接着我搭訕靠近你,你正好對我有意。咱們越走越近。就這樣。”
秦雯暗中思考這套方案的可行性。
“我不會對陌生人的搭訕有好感。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蕭珏強調,“這只是一齣戲,讓我們重新開始的戲。”
他的表情實在挫敗,秦雯忍住笑意,伸手捏捏他發紅的耳朵,“既然是演戲,爲什麼不找一個有名的劇本演?比如羅密歐和朱麗葉?”
蕭珏起身,順便也把她拉起來,身體前傾,兩人的臉就貼着很近,“因爲只有這齣劇纔是最適合你的。相信我。”
這不是劇本,而是人生腳本。有人說,人生如戲,各憑演技。在社會這個大屏幕上,每天都上演着各種悲歡離合,主角是自己,觀衆也是自己,其中悲喜,只有自己知道,不足爲外人道也。
秦雯霎時明白蕭珏的意思,同時爲自己能明白他的意思而震驚。
既然是一場演出,就要濃墨重彩地登場。秦雯在臥室中發現化妝品,開始用拙劣的手段往自己但臉上塗抹。
大學四年,她從沒有這種想法。每次看到秦笙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她都不屑一顧。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技不壓身,她當時就應該多學一些。
蕭珏本來對女孩子化妝沒興趣,但若是能見證秦雯從一個醜小鴨變成白天鵝,他還是很有興趣的,只是兩個小時過去,秦雯都沒畫好眉毛。
蕭珏立刻明白,原來這傢伙不會化妝。真是搞笑,這年頭居然有不會化妝的女生。難怪她在大學中引不起男生的注意。
蕭珏拍拍她的肩膀,“要是你搞不定,我來幫你。”
秦雯強勢地保護眉筆,十分懷疑蕭珏的用心不良,“你
?”
蕭珏點頭,“反正時間也不早了,今天肯定演不成。不如就把今天當成練手。”
對蕭珏的態度和用心,秦雯將信將疑,最後還是把眉筆交給蕭珏。
古人有爲老婆梳妝畫眉的風俗,蕭珏從鏡中看到兩人的身影,忽的一怔。其實不用在街上製造偶遇,他們本來就已經重新開始了。
秦雯坐在凳子上,蕭珏站着,只能俯身才能看清秦雯的眉毛。當然,蕭珏看清的不僅是她的美貌,還有她額頭堅固不催的冒出頭的小痘痘。
早就過了青春期的人,居然還長痘。可能是內分泌失調。蕭珏這麼想着。
研究半天眉形,蕭珏問:“一般畫眉是怎麼畫的?”
秦雯爲自己的眉毛哀悼,還是告訴他眉頭眉峰尾部如何確認,如何走筆等。
化妝是門手藝,光知道理論是不行的,還要多加練習。秦笙每天化妝的次數不下三次,各種妝容手到擒來,她聽了四年,耳朵都聽出繭子,所以理論肯定過關,但就是不會畫。
娶一個不會化妝的老婆,一個不會打點自己形象的老婆……
蕭珏沉吟,按照秦雯說的方法,落筆。同時慢悠悠地說:“聽說顧阿姨是做服裝設計的,這一行對人的形象有很嚴苛都要求。秦雯,要是有一天顧阿姨回來,你說她會教你這些東西嗎?”
秦雯聽得出了一身冷汗。
將心比心,若是她有個女人,每天活得渾渾噩噩,把自己弄得一團糟,肯定會很心疼。斟酌一番,秦雯說:“我覺得,如果我是以精緻女人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更高興。不過,她回來了?”
蕭珏後退兩步,眼睛專注盯着她的美貌,秦雯一下子就看到他眼中有兩個傻愣愣的自己。
從沒有這麼近看着他。他的眼仁不是純正的漆黑,而是帶着淺淺的咖色,小的時候就有種流光溢彩的光澤,好像她小時候把玩的晶石。
這麼近的距離,她感到面前都是他的呼吸,自己的空間被他擠得一絲不剩,只能把身體往後移,卻被梳妝檯結結實實地擋住。
蕭珏看出秦雯的窘迫,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我覺得我畫的不錯,你看看。”
蕭珏抽身,把她身體朝鏡子扭正。於是秦雯便看到一個滿眼都是迷茫的女人,只是這個女人有一對一字眉,生生破壞了柔和的氣質。反而像水滸傳裡暴跳如雷的林沖。
秦雯咳嗽兩聲,用盡力氣都忍不住怒氣,一拍桌子站起來,“蕭珏,這就是你的畫的妝?”
蕭珏哈哈大笑,“太像了,實在太像了。你就這樣子,出去能把小孩子嚇死。不對,絕對是萬聖節的經典裝扮。對了,今年萬聖節你穿阿飄的衣服,化這樣的妝,好不好?”
對上蕭珏揉碎了波光的眼眸,秦雯告訴自己不能激動,深呼吸三次,咬牙切齒地說:“蕭珏,你給我等着。”
話音未落,蕭珏大叫一聲,“救命啊。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