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的強勢讓她驚悸,也讓她心動。但現在,她過不了自己那關,“我想,一個人靜靜。”
一個人,不是給她時間思考。而是暫時分開,她需要空間獨處。
蕭逸關上門,“父親母親都在外面,你肯定不想他們知道我們鬧矛盾,我得先留在這裡。”
程箏然坐在牀上,抱着枕頭悶聲說:“你隨意。反正你不在乎我的想法。”
蕭逸無奈,坐在她旁邊,卻被她躲過,“你想怎樣?”
程箏然搖頭。
她心中有氣,不捨得爲難蕭逸,又不知該如何紓解,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看着她的側影,蕭逸伸手摸她的頭髮,快要碰觸到時,又收回手,“我想起有事情要和父親說。晚上你早些休息。”
程箏然這才知道,蕭逸剛回來。一回來就來見她。相比她在心中有些地位,但這地位要多重,她現在拿不準了。
吃中午飯時,蕭爺爺讓管家上來叫了一次,程箏然不願意讓自己的情緒打擾別人用飯的興致,換上家居服下樓。
飯桌上,祖孫三代人坐在一起吃飯,秉承吃不言寢不語的習慣,誰都沒說話。程箏然覺得蕭逸會因爲賠罪給她夾菜噓寒問暖之類的,都沒發生。一頓飯,吃的很平靜。吃晚飯,蕭爺爺特意讓他們夫妻二人到書房。
假作真時真亦假,幕後的人想看到蕭逸焦頭爛額,程箏然心裡很清楚。她要是足夠理智,此時應該幫蕭逸渡過難關,而不是耍小性子。但死的人是她唯一的妹妹,醫院裡不僅有她昏迷不醒的爸爸,還有一個瘋子。
蕭爺爺拿着煙桿吸了一口,緩緩吐出氣。
“按理來說,你們夫妻的事,我不該管。”
蕭逸低頭認錯:“讓爺爺費心了。”
蕭逸身形筆直,和他年輕時候一樣,從不輕易低頭高傲的頭顱。蕭爺爺搖搖頭,“孩子,你的確錯了難道你不知道哪裡錯了?”
蕭逸默然。
程箏然動動嘴,沒有說話。
她很尊敬蕭爺爺,每次都能從他哪裡學到很多東西。但這次她感覺蕭爺爺話中有話。蕭爺爺訓誡的人,不只是蕭逸,還有她。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事情很多,要一步步來。”
“我懂了。謝謝爺爺。”
“出去吧。”
程箏然腦子混亂,已經被蕭逸拉着出門。
蕭逸高大的身體遮住光,程箏然完全被籠罩在陰影中。一擡頭,就看到他半敞的前襟。
“箏然,我既能容得下你,就能容下你的憤怒和質疑。你現在不相信我,不管我說什麼,在你看來都是狡辯。我會一直等。總有一天,你願意聽我解釋。”
往後一個星期,兩人相見如冰。
蕭逸晚上回來得晚,程箏然不再深夜等候。蕭逸咳嗽,程箏然只當沒聽見。蕭逸看電視,程箏然就躲到房間看《茶經》。程箏然有事,蕭逸搭把手,程箏然客氣地說謝謝,轉身就走,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一雙雙眼睛看着,都只能無奈地嘆息。
家事難纏,不是當事人,都沒有發言權。只能期盼他們想通了,這事纔算過去。
顧茉莉一直陪在程箏然身邊,有一次看到蕭逸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不忍,悄悄問程箏然;既然已經給知道蕭逸是被陷害的,爲何不能原諒他?
程箏然神情悵惘,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蕭逸沒有弱點,對方怎會讓他心甘情願地入局?說到底,蕭逸還是有問題。
顧茉莉也沒辦法。女人在感情上,總是苛求完美。她尚且做不到的事,怎能要求程箏然大度地原諒?
這一個星期裡,白少雪的情緒漸漸平復,白少夜見她病情好轉,終於鬆了一口氣。白少雪感覺對不起哥哥,提出讓他恢復工作。
白少夜擔心白少雪情況反覆,不同意。
白少雪撒嬌,又說要和朋友出去散心,白少夜跟着是在浪費時間,白少夜和她朋友打了的話,才勉爲其難答應。
白少夜前腳走,白少雪後腳出門。
白少雪在附近的咖啡館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王蒙纔打扮地花枝招展地來到。看到白少雪裝模作樣攪拌杯裡的咖啡,禁不住冷笑。
“你又來遲了。”白少雪說。
王蒙坐下,胳膊撐在桌面上,手託着下巴,眯着眼睛笑道:“是啊,又遲到了。但你還是願意等我。”
白少雪抿嘴,聲音中略帶賭氣的意味,“我按照你的要求,在蕭哥哥的事情上保持沉默。你現在應該把東西給我了吧。”
“事情還沒完,當然不能給你。”
白少雪怒目而視。
王蒙遺憾地搖頭。真是單純,情緒都擺在臉上,她用腳趾頭都知道那傻貨在想啥。真不知道她哥哥怎麼想的。把人養成不知人間煙火的性子,以後和人打交道必然吃虧。
“你要是再威脅我。我就告訴我的哥哥。”
“你要是敢告訴他,一早就說了。何必受我威脅?”說着幽幽嘆息,“好歹朋友一場,約我出來居然不清我喝一杯。真是不夠意思。是嗎?白醫生。”
白少夜從半截屏風後探出臉,挑眉,“你早知道我在這兒?”
白少雪臉色蒼白,看着哥哥突然出現的臉,幾乎出聲,“你不是……”
白少夜從屏風後走出,坐在妹妹旁邊,“你身體還沒好,我怎麼敢讓你一個人出門。”
王蒙看好戲似的看着兩人,等他們說完,輕聲說:“好戲纔剛剛開始。我等你們加盟。”
白少夜眸光一閃,目送王蒙從旋轉門離開。
這個時候,安克孫和魯西應該下了飛機,入住賓館了。他們專程從法國而來,就是爲了和蕭氏企業的負責人面談。
酒店那命案,知情人很少,但不知何原因,一早就在圈子裡傳開了。蕭逸處境尷尬,蕭氏企業現在的負責人,正是蕭爺爺。
“小雪,你知道蕭逸現在揹負殺人的嫌疑,處在千夫所指的境地?”
白少雪點頭。
“聽剛纔王蒙的意思,你知道一些事情,能幫助蕭逸,但不願意說?”
白少雪忽的看他,眼眶發紅,“你指責我?出了事,我日夜受怕,就擔心蕭哥哥會出事,你居然指責我?”
白少夜一時無語。
既然她擔心蕭逸,就應該拿出證據證明蕭逸的清白,而不是捨近求遠地替他擔心。
白少夜想敲醒妹妹的腦袋,但他心中卻有個想法。也許妹妹不是爲蕭逸擔心,而是爲自己被王蒙抓到把柄而擔心。
“小雪,蕭逸過得很艱難,甚至可能無法出任蕭氏企業的總裁。你不是喜歡他嗎?難道不應該爲他做一些事?”
白少雪捏着湯匙的手泛起青筋,“他眼中沒我,我爲何要爲他付出?難道我就這麼不值錢?”
這下,白少夜不止是無語,更是震驚。他捧在手心中的妹妹,居然變成現在這副刻薄寡恩的樣子。哪裡還有當初的溫柔善良?
白少雪發覺哥哥的異樣,擠出兩滴眼淚,哽咽道:“對不起哥哥,我只是太害怕了。當時房間中很暗,我什麼都沒看到,只是聽到有人慘叫一聲,然後就看到蕭哥哥滿身是血。我叫了一聲,就有人進來了。”
“那爲什麼房間的門是虛掩的?蕭逸去談判,爲何正好遇到喝醉的你?還有,我聽說蕭逸當時去包間是爲了找你,你在包間做了什麼?”
白少雪搖頭,捂着耳朵尖叫,“我不知道,不知道……”
白少夜只能放棄。每次問道關鍵地方,都是無功而返。
“好了,別哭了。我不問了。”
白少雪身體顫抖,雙眼無神,就像當時他趕到包間看到的樣子一般。心中一痛,拍着她的後背輕聲誘哄。
白少雪情緒終於穩定,白少夜鬆了一口氣,朝屏風後的一個影子使了個眼色,扶着白少雪離開。
屏風後,坐着兩人。正是蕭逸和秦川。
秦川眯着眼睛望向旋轉門,感慨,“白少夜是挺聰明的一個人,可惜被他這個妹妹毀了。”
蕭逸盯着木質桌面流暢的紋路,不說話。只是古井無波的一雙黑眸泄露了主人的情緒。
秦川聽說,程箏然現在和蕭逸冷戰。他專門旁敲側擊問給顧茉莉,原來是女人的小情緒作祟。
秦川覺得,女人的破壞力不大,但女人要是影響到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她的一言一行就能掀起狂風暴雨。看來這次,不止是蕭逸要在老婆是兄弟之間做選擇,白少夜也要走妹妹和兄弟之間做選擇了。
李夢把王蒙今日的舉動告訴安雅。
此時安雅和莫韞共進晚餐。燭火縹緲的光打在臉上,安雅看不清莫韞的神情,但還是能感到他情緒不高,於是笑道:“口口聲聲說喜歡那個男人,出了事,只想着自保。她的喜歡如此廉價,一看就是自私涼薄的女人。真不知道那羣男人爲何還想愛護眼珠子一樣愛護她!”
莫韞嘲諷地笑笑,“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看到弱小的物種,總想不自量力地幫一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