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話聲甫落,只聽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老遠就響起孫小乙的聲音,叫道:

“王婆婆,快進去告訴沈大姐,卞姑娘回來了。”

王牙婆低聲比道:“小乙!你聲音不會放輕些,老夫人運功正當緊要關頭,你嚷什麼呢廠

孫小乙道:“是卞姑娘回來了。”

上官靖喜道:“雪姐姐,是卞姐姐回來了。”一面急忙掀簾走出,道:

“王婆婆,娘運功已經好了,謝謝你站在門口替娘護法。”

王牙婆哦了一聲,就轉身朝房中向來,深連拱手道:“恭喜老夫人,大功告成了。”

孫小乙也連忙跟了進來,拱手作揖道:“老夫人大功告成,小的好高興,上官大哥,真的恭喜你了。”

老夫人連忙還禮道:“王婆婆、小乙,多虧你們大力相助,老身感激不盡。”

沈雪姑道:“小乙。你說卞姐姐回來了,人呢?”

孫小乙道:“卞姑娘剛到,現在萬莊主書房裡,小的特地先趕來報訊的。”

老夫人道:“娘總算把體內的‘金剛散’餘毒逼出來了,也該去謝謝大家,靖兒!我們一起到萬莊主的書房去吧!”

上官靖應了聲“是!”

王牙婆在門口尖聲叫道:“飛電、飛霜,老夫人要到萬莊主書房去,你們還不快來伺候?”

飛電、飛霜在隔壁房中“唷”了一聲,迅快地奔了出來。

—齊屈膝道:“老夫人功練成了,小婢恭喜老夫人、恭喜公子。”

老夫人眼看飛霜一臉喜色,似是不像有假,心中暗道:

“看來飛霜倒不是管巧巧的人。”一面含笑道:“你們起來,隨我到萬莊主書房去。”

飛電、飛霜應了聲“是”,站起身,就一左一右的來扶老夫人。

當下由上官靖、沈雪姑走在前面,王牙婆和孫小乙則跟在老夫人身後,一行人由長廊折人東院。

上官靖跨進書房,就拱拱手道:“萬莊主、各位前輩,家母練功完畢,特來向各位致謝。”

南宮老人、八卦門封居易、形意門金贊廷、武功門崔介夫、少林智虔和智通大師、武當青松道長、蒼龍寧勝天、卞藥師等人紛紛站起來。

主人萬青峰急忙朝門口迎來,拱着手道:“恭喜老夫人神功告成,真是可喜可賀。”

老夫人忙道:“老身應該多謝萬莊主纔是。”

萬青峰把老夫人讓進書房。

老夫人屋朝大家襝還一禮,道:

“老身一時不慎,誤人旁門,不但蒙諸位道長原諒前愆,而且同情關懷,才使老身有自新的勇氣,老身能有今日,實出諸位之賜,老身不勝感激之至。”

大家都紛紛說道:“老夫人好說,如今練成神功,逼出奇毒,等於脫去魔教的枷鎖,可喜可賀,這是武林之幸。”

老夫人連說:“不敢!”

南宮老人呵呵笑:“老夫預計老弟妹至少也要十日工夫,才能把‘洗髓經’神功練好,卻沒有想到老弟妹居然第六天就練成功了。”

老夫人道:“這是靖兒先練成功,再和沈姑娘二人相助,才能提早逼出‘金剛散’餘毒,不然哪能在第六天就練成功了。”

說到這裡,從袖中取出“洗髓經”,走到智虔大師面前,說道:“二位大師是少林有道高僧,昔年先夫在少室一處巖洞中無意獲得一方石函,裡面所貯的就是這兩頁‘洗髓經’,出至達摩祖師手筆。先夫雖然得此秘笈,卻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老身和小兒託天之福,僥倖練成神功,但這冊‘洗髓經’,既是達摩祖師所著,應是少林寺的故物,老身謹以此經歸還少林寺,請大師收下。代老身轉呈貴寺方丈。”

智虔大師聽得不由一怔,當年上官平得之沿穴,並非取自少林,因此少林寺雖覺這冊“洗髓經”是少林鎮山之寶,卻也不好意思向上官平說出索回的話來。

如今老夫人居然把此經歸還少林寺,這真使老和尚感到意外,連忙合十道:“達摩祖師所著‘易筋’、‘洗髓’二經,載之典籍,原爲敝寺鎮山之物,不知何年失落,至今少說也已有百年之久。因此二十年前,江湖上傳言上官施主無意中獲得此經,也只能說佛賜有緣人,敝寺從不敢說要向上官施主索回此經,如今得蒙老夫人慨然將此經見賜,使祖師手跡能重回敝寺,敝寺自是萬分感謝。老衲謹此向老夫人致謝,我佛有靈,一定會保佑老夫人、少施主福壽綿綿,今後老夫人有什麼差遣,少林寺一定全力以赴,藉以報答老夫人這份高義。”

說完,雙手接了過去。

老夫人道:“大師過獎,這本是貴寺之物,老身應該歸還貴寺的。”

智通大師也合十當胸,道:

“阿彌陀佛,老夫人賜還經書,對少林寺來說,這是莫大的恩惠,代代弟子,都會永遠記得老夫人大德的。”

萬青峰道:“老夫人深明大義,大家都十分欽佩,現在大家可以請坐了。”

卞藥師朝卞藥姑招手道:“藥姑,你快來拜見上官伯母。”

卞藥姑急忙走到老夫人面前,屈膝道:“侄女卞藥姑,拜見上官伯母。”

老夫人連忙一把把她扶起,含笑道:“卞姑娘一路辛苦,不可多禮。”

卞藥姑站起身,就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塞到李小云手裡,道:

“謝謝妹子,這一路上幸虧有它,纔不致被人家認出來呢!”

她塞給李小云的,當然是面具了。

李小云只笑了笑,就收入了懷中。

沈雪姑問道:“卞姐姐,你見到我大師姐了?”

卞藥姑道:“見到了,先前她還不肯相信,後來我拿出妹子給我的一方手帕,她看到角上繡了一個雪字,纔算相信了,我就說出來意。她沉吟了一下,才說:師傅的‘百草丹’,當年制的就不多,她那裡只剩半瓶,就全交給我帶來了。”

“她那裡剩了半瓶?”沈雪姑道:“卞姐姐,你拿出來給我瞧瞧。”

卞藥姑道:“我一到這裡,就交給爹了。”

卞藥師道:“沈姑娘,藥瓶在老朽這裡,你要看就拿去好了。”

說着,伸手從大袖中取出一個古玉雕成的葫蘆形藥瓶,遞了過來。

沈雪姑心頭微微一動,接過藥瓶,擡頭問道:“卞姐姐,你見到我大師姐,她是怎麼形狀的人?”

這話問得很奇怪。

卞藥師聽出沈雪姑問這句話,必有原因,不覺一怔,問道:“沈姑娘,哪裡不對了?”

沈雪姑道:“卞伯父且聽卞姐姐說出來了再說。”

卞藥姑道:“令師姐了因,是個瘦高個子,說話冷冷的,其實我看她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沈雪姑問道:“她穿的是什麼衣服?”

卞藥姑道:“自然是緇衣了。”

沈雪姑又道:“青竹庵裡還有什麼人?你可曾見到?”

卞藥姑道:“有一個小尼姑,約莫十六七歲,叫做淨緣,旁的人我就沒看到了。”

沈雪姑又道:“我大師姐有多大年紀了,臉上可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疤痕,你還記得嗎?”

卞藥姑像在竭力地思索着,良久才道:“她約莫三十多歲,臉上……”

沈雪姑接口道:“左眉梢有一條極淡的刀傷,若非細看,就看不出了,但卞姐姐和她當面說話,自然會看到的。”

“哦!我想起來了。”

卞藥姑嫣然一笑道:“不是妹子提起,我差點忘了,令師姐左眉有一道極細的痕跡,一點不錯。”

“錯了!”沈雪姑冷笑一聲,突然右手疾出,一把扣住了卞藥姑的右腕脈門,喝道:

“說,卞姐姐是不是落在你們手裡?”

這一下突如其來,聽得在場之人不由全都一愣。

卞藥姑急得叫了起來,道:

“妹子,你這是做什麼?我就是卞藥姑呀!”

卞藥師駭然道:“沈姑娘你說她不是藥姑?”

沈雪姑冷笑道:“破綻太多了,第一,我大師姐是我師尊門下,只是跟大師伯學醫,怎麼會說師傅練制的‘百草丹’?”

卞藥姑道:“令師姐就是這麼說的。”

沈雪姑沒有理她,又道:

“大師伯的‘百草丹’,每顆大如核桃,這個古玉葫蘆,如何裝得下?再說大師伯的藥瓶,都是極普通的青瓷,那有這麼講究,用古玉做藥瓶,這正是你們弄巧成拙之處。”

卞藥姑道:“這明明是令師姐交給我的……”

“好!”沈雪姑道:“我大師姐是道姑,卞姐姐去了青竹庵一定知道,大師姐是瘦高個子,說話冷冰冰,這些自然是你們從卞姐姐口中套問出來的,但卞姐姐告訴你們底裡有一個小尼姑,叫做淨緣,這就錯了。淨緣是個老婆婆,她這麼說,自然是故意留下破綻,好讓我們發現你是假冒的,再說我大師姐常年都是穿青衣,那會穿什麼錙衣?左眉梢有粒小黑痣,也不是刀疤跡,你易容而來,雖然瞧不出破綻,但這些話中已經露出了狐狸尾,還能狡辯嗎?”

卞藥師聽得大急,問道:

“你們把卞藥姑怎麼了?”

卞藥姑眼看已被沈雪姑當場拆穿,卻依然十分鎮定,任由沈雪姑按着脈門,只是冷冷地道:“沈雪姑,算你厲害。”

卞藥師又道:“藥姑人呢?”

假卞藥姑道:“她很好。”

沈雪姑左手一下點了她的穴道,才放開右手,一面轉身朝李小云道:“二妹、你先洗去她臉上易容藥物,瞧瞧她是誰,她要混到這裡來,我想一定是熟悉這裡情形的人了。”

李小云答應一聲,從懷中取出易容盒來,把洗藥劑塗到了假卞藥姑的臉上去,然後用一塊絨布輕輕擦去,果然立時抹去了一層易容藥物,露出本來面目。

卞藥師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卞藥姑,這時不覺失聲道:

“會是她!”

這假扮卞藥姑的人,原來是六天前已經逃走的梅香。

(碧落山莊也有易容高手。)

萬青峰哼道:“這就正好,她居然又自己送上門來了。”

沈雪姑道:“萬莊主,此人關係重大,暫時且讓章總管把她押起來。”

卞藥師道:“不問問藥姑的下落嗎?”

沈雪姑朝他使了一個眼色,道:

“卞伯父不用心急,卞姐姐不會有事的。”

萬青峰已把總管章守勤叫了進來,吩咐道:“你把此女押下去,派人嚴加看守。”

章守勤答應一聲,指揮兩名莊丁押着梅香出去。

一名使女進來欠聲道:“啓稟莊主,可以請大家入席!”

萬青峰點點頭,就請大家到右首一間膳廳進餐。席間,大家自然要舉杯向老夫人敬酒,自有一番熱鬧。

南宮老人呵呵笑道:“老弟妹,幾個月前,老夫誤把侯元當作上官娃兒,傳了他‘洗髓經’,當時那位姓侯的小子卻着實機伶,曾對老夫說:‘晚輩蒙你老人家垂青,無以爲報,晚輩從小姓了你老人家的姓,晚輩之意,想認你老人家作義父,不知你老人家肯不肯收晚輩這個義子?”

老夫聽得大爲高興,曾說:‘老夫一生既無妻兒,又無門人,臨老收個螟蛉子,倒也不錯。如今才知道那個姓侯的小子,只是個冒牌貨,老夫這螟蛉義子豈不也落空了?”

老夫人自然聽得出他言外之意,忙道:

“前輩算起來該是賤圭公公的朋友,和先夫論交,已是低了一輩,上官一門,若沒有前輩仗義援手,不但‘洗髓經’早已落入賤人手中,就是靖兒小命只怕也不保了,哪能還有今天?所以前輩是上官一門的大恩人,靖兒自小就姓了你老人家的姓,只要你老人家喜歡靖兒,靖兒過繼給你老人家做義子也是應該的。”

寧勝天大笑道:“南宮老哥哥若是沒有這個意思,就不會當衆提出來了,哈哈!上官小兄弟,你還不趕快磕頭,拜見義父,咱們這許多人就是見證了。”

上官靖依言走到南宮老人面前,雙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一面說道:“義父在上,孩兒南宮靖給你老人家磕頭。”

南宮老人聽他自稱“南宮靖”,自然更加高興,大笑道:

“靖兒,你起來!老弟妹,這就對了,靖兒在你們上官家,是上官靖,但到了我南宮家,就是南宮靖,將來娶媳婦,一房是你們上官家的,可是咱們南宮家裡,也得討一房纔是。”

這話聽得上官靖俊臉通紅,但大家都隨聲附和,又要敬南宮老人的酒,作爲慶賀。

飯後,老夫人因新練成“洗髓神功”自然要回房去溫習,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王牙婆、孫小乙幾人就隨着一同回到了靜室。

沈雪姑吩咐飛電、飛霜兩人道:“你們去廚房提一壺開水來。”

兩人領命,來至廚房,只見一名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婆子含笑問道:“兩位姑娘,可是提水來的,祝姑娘怎麼沒跟來?”

飛電道:“祝姑娘昨晚受了風寒,咳嗽發燒,身子不舒服,沈姑娘要她多休息,所以沒來。”

那老婆子忽然低聲道:“方纔聽說剛趕回來的卞姑娘,是梅香假扮混進來的,你們總看到了?”

梅香假扮卞藥姑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萬松山莊的人,全已知道了。這是章總管奉命放出去的消息。

飛霜搶着道:“我們自然看到了,不是沈姑娘機智,一把扣住了她的脈門,誰也看不出她是易過容的。”

那老婆子好奇問道:“沈姑娘怎麼看出來的呢?”

飛電故意撇撇嘴道:“要不是梅香說錯了話,我想沈姑娘也未必看得出來。”

那老婆子低聲問道:“她說了些什麼話?”

飛霜道:“飛電姐姐,你說給崔嬤嬤聽吧,我去倒水。”

飛電就把當時情形,詳細告訴了崔嬤嬤。崔嬤嬤四顧無人,迅快把紙團塞了過來。飛電趕緊捏在手裡,塞人衣袋之中。

飛霜從竈上提了一壺水下來,兩人就並肩跨出廚房,回到靜室,替大家泡好茶。飛電朝沈姑娘眨眨眼。

沈雪姑朝兩人道:“老夫人神功已經練成,你們兩個,還是分班伺候好了,白天由飛電留在房中,晚上再換飛霜,這樣就有一個人可以休息,不用兩個人一起伺候,飛霜去休息好了。”

飛霜應了聲“是”,就先退了出去。

沈雪姑擡頭道:“小乙,你站到門口去,別再讓人從背後偷襲了。”

孫小乙道:“不會的。”

就掀簾走了出去。

沈雪姑就朝假扮飛電的祝小青問道:“你發現什麼,現在可以說了。”

祝小青就把廚房裡的崔嬤嬤,方纔向自己兩人打聽梅香的事,和塞給自己一個紙團,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得不覺一愣,道:

“廚房裡的崔嬤嬤會是賊人一黨?若是她在飯菜中下了毒,那還得了。”

沈雪姑含笑道:我想她暫時還不敢,因爲這一來,她就潛伏不下了。”

祝小青已把紙團取了出來,遞給沈雪姑。

沈雪姑急忙打開紙團,只見上面寫着四個字:“伺機滅口”,這就把小紙團遞給老夫人,一面道:“看來這崔嬤嬤的身份還不低呢。”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又把小紙條給大家傳閱,一面說道:“照字條上的口氣看來,不但崔嬤嬤有生殺之權,而且飛電的一身功夫,也相當不弱,要不是沈姑娘出手得快,只怕一時還制不住她呢!”

上官靖道:“雪姐姐,現在怎麼辦?”

沈雪姑道:“你去叫小乙請章總管來。”

上官靖答應一聲,立即走到門口,和孫小乙低低說了兩句,孫小乙立即奉命而去。

不多一會,章守勤掀簾走人,拱手道:“沈姑娘召喚在下,不知有什麼吩咐?”

沈雪姑道:“我想問你一個人,廚房裡的崔嬤嬤是做什麼的?”

章守勤不覺一怔,望望沈雪姑道:“崔嬤嬤是莊主夫人隨嫁過來的,她燒得一手好菜,所以莊主和莊主夫人的飲食,都是她親手料理的,自從夫人過世之後,她就一直留在廚房裡,因爲大夥房另有兩個廚司掌理,就派她管日常買菜的事務,其實買菜也另有兩個莊丁負責,她只是管理廚房伙食銀錢出人罷了。”

沈雪姑沉吟道:“她是莊主夫人隨嫁過來的人,應該不會有問題纔是。”

章守勤道:“她平日除了喜歡多嘴,人絕不會有問題的。”

沈雪姑道:“越是不會有問題的人,就越會有問題。”

章守勤又是一怔,望着沈雪姑沒有說話。他身爲萬松山莊的總管,當然聽得出沈雪姑的口氣,但他卻不好多問。

沈雪姑從几上取起字條,遞了過去,說道:

“章總管請看這個。”

章守勤接過紙條,看了一眼,詫異地道:“伺機滅口,這字條……”

沈雪姑就把早晨發生的事,以及自己如何要祝小青改扮成飛電,方纔崔嬤嬤如何探聽梅香的消息,把這個字條塞給祝小青,大概的說了一遍。

章守勤聽得身軀一震,駭異地道:“這……怎麼會呢?崔嬤嬤怎麼會是潛伏的賊黨?太令人感到意外了!”接着,拱拱手道:“沈姑娘……”

沈雪姑道:“崔嬤嬤不但是賊人一黨,而且身份還不低呢!咱們必須立時採取行動,給她一個措手不及。”

章守勤遲疑地迫:“這事要不要報告莊主呢?”

沈雪姑道:“事不宜遲,只好先把她拿下了再說。”一面擡頭,道:“小乙。”

孫小乙應了一聲,急忙舉步走入。

沈雪姑道:“你立即和萬點星到廚房後面的牆外去,不論是什麼人,若是越牆而出就拿下了,如果有人頑抗,儘管出手。”

孫小乙道:“小的得令!”

他急步奔了出去。

沈雪姑目光一轉,又道:

“二妹,你和三妹、飛霜二人,再去廚房提水,但要明白告訴飛霜,咱們要去捉拿崔嬤嬤,你們三人在我和章總管來到以前,要穩住她,我們到了以後,務必及時堵住她。”

李小云、祝小青點頭道:“我們省得。”

說完就相偕走出房門,要飛霜同去廚房。

沈雪姑也隨着站起,說道:

“王婆婆,你隨我們一起上官靖問道:“我呢?”

沈雪姑朝他含笑道:“伯母神功初成,就要練功了,你留下來陪伯母吧,再說我們人手已經足夠了。”一面朝章守勤道:“章總管,我們走。”

李小云和假扮飛電的祝小青、飛霜三人出了西院,祝小青就悄悄的在飛霜耳邊說道:

“我們這次到廚房提水去,只是藉口而已,主要是去選人的。”

“逮人?”飛霜聽得一怔,忍不住回頭問道:“逮誰?”

祝小青道:“奸細,謀刺老夫人的主犯。”

飛霜聽得更奇,問道:

“謀刺老夫人,這會是誰?”

祝小青道:“就是那個崔姬姬,不過用不着我們動手,我們只要絆住她就好了,我只是先告訴你一聲,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飛霜點點頭道:“我知道。”

三人跨進廚房,這時正當午餐之後,廚房裡最空閒的時候,只有幾個打雜的在掃地、閒聊。

祝小青問道:“開水開了沒有?”

一名打雜的忙道:“剛纔前廳打去了兩壺,剛加了冷水。

大概要等一會。”

“那就等一會好了。”祝小青目光一轉,問道:

“崔嬤嬤呢?”

那打雜地道:“崔嬤嬤沒事,自然在她房裡了。”

祝小青問道:“崔嬤嬤的房間在那裡?”

打雜的一指東首一排房屋,說道:

“姑娘沒去過嗎?崔嬤嬤就住在那邊中間的一間。”

祝小青轉身道:“李姑娘,水還沒有開,我們到崔嬤嬤那裡坐一會吧!”

李小云道:“也好。”

當下就由祝小青走在前面,退出廚房,朝東首一排房屋走去,繞過長廊,出了一道腰門,這裡敢情就是莊令傭陽住的地方,一排七間側屋,自成院落,屋前還有一個院子。

祝小青跨進院子,就叫道:“崔嬤嬤,李姑娘來了!”

她這一叫,只見崔嬤嬤從中間一間三腳兩步迎了出來,朝祝小青、飛霜兩人道:“二位姑娘怎麼有空找到老婆子這裡來?哦……這位姑娘……”

刪、青忙道:“她是李姑娘,我們原是到廚房裡提水的,水還沒開,纔到崔嬤嬤這裡來的。”

“啊!”崔嬤嬤慌忙地朝李小云行禮道:“原來是李姑娘,請恕老婆子無狀,祝姑娘來過幾次,老婆子認識,李姑娘第一次到廚房來,老婆子沒見過。”

李小云含笑道:”三妹受了風寒,所以由我和她們同來的。”

崔嬤嬤連忙擡手道:“李姑娘快請裡面坐。”

領着三人走入,她是昔年跟莊主夫人隨嫁來的,如今又是管理廚房事物,在莊中一般傭婦之中,地位較高,所以一個人住了兩間房。外面一間是起居室,打掃得十分乾淨,上首還供奉着一尊玉石雕刻的觀音大士,一張八仙桌和幾把椅子,左首一間掛着棉簾,纔是臥室。

崔腑娩陪着笑道:“李姑娘請坐,老婆子這裡又髒又亂,李論娘別見笑,啊!老婆子這裡連茶水也沒有……”

李小云含笑道:“崔嬤嬤快別客氣,我們坐一會就走。”

她故意在靠近左首房門口的一把椅子上落坐,祝小青和飛霜只是使女身份,她們不敢坐下,只是站在邊上。

崔嬤嬤眨着眼睛,似是對三人來意,有些懷疑!

就在此時,突然響起王牙婆的聲音叫譴:“崔嬤嬤,章總管找你,還不趕快出來?”

崔嬤嬤聽到王牙婆的聲音,不覺臉色微變,不但沒有出去,反而舉步朝房門走來。

李小云立即站了起來,咦道:

“崔嬤嬤,有人在叫你呢!”

崔嬤嬤道:“章總管大概是來查帳的,老婆子進去拿帳冊。”

李小云道:“你……”

崔嬤嬤因她擋住了去路,突然右手一撥,急道:

“你讓開!”

李小云早就蓄勢以待,看她右手拔來,不覺叱道:“你敢向本姑娘動手?”

食中指隨着划起一個小圈,朝前點出。

崔娘姬反應極快,趕緊身形一矮,“嗤!”地一聲,一縷指風從她頭頂掠過,她已像地鼠一般從李小云身邊鑽過。

祝小青那還怠慢,跟着一指朝她背上戮去。

崔嫂姬身形快速無比,一下就鑽進臥室,祝小青出手不慢,但還是慢了半步,指風戮在棉簾之上。

這原是一句話的功夫,章守勤、王牙婆已經掠了進來。

李小云沒有截得住她,怒聲道:“好個老虔婆!”

一把拉下了棉簾,當先追進房去。祝小青、飛霜也跟着掠人,只見後窗敞開,房中那還有崔嬤嬤的影子?”

李小云正待朝窗外掠去,只所王牙婆的聲音笑道:“李姑娘,她逃不走的!”

話聲未落,只聽窗外響起萬點星的喝聲:“崔婆子,你還不束手就縛?”

孫小乙笑道:“她不束手,一樣就縛的。”

崔嬤嬤厲聲道:“老婆子和你們拼了。”

王牙婆口中咦了一聲道:“難道她會……”

這時李小云、祝小青、飛霜三人業已相繼穿窗而出,王牙婆急忙跟着從窗口掠出去。

後窗外面,是一片狹長的草地,距離圍牆只有二三丈光景,只要越牆而出,就是莊外了;但圍牆上早已站着萬點星和孫小乙,是以,崔嬤嬤只好在草地中間停了下來。

李小云、祝小青、飛霜三人穿窗而出,正待朝她圍上去。

王牙婆在後叫道:“李姑娘快站住,她是劉媒婆,小心她使毒。”

崔嬤嬤前有埋伏,後有追兵,一個人好似怔在那裡,沒有作聲。

這時只見沈雪姑從屋脊上飄飛而下,含笑道:“她已被我制住了,萬老大、小乙,你們可以下來了。”

萬點星、孫小乙依言飛身落地。

章守勤急忙趨前一步,朝沈雪姑拱手道:“沈姑娘果然料事如神,唉?崔嬤嬤是敝莊多年老人,居然會是賊黨,當真是令人無法想像得到的事。

李小云道:“大姐!王婆婆說她是劉媒婆呢!”

沈雪姑問道:“王婆婆如何看得出來的?”

王牙婆笑道:“老婆子和她相識了幾十年,怎麼會連她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沈雪姑點點頭,道:

“如此看來,真的崔嬤嬤可能遇害了,她才假扮崔嬤嬤的。”

一面回頭朝萬點星、孫小乙二人吩咐道:“你們押着她到前面去,等老夫人運功醒來,再親自問她們。”

然後又朝章守勤道:“章總管,現在請你去稟報萬莊主,說人已拿住了。”

章守勤應了聲“是!”,急步朝前奔掠而去。

老夫人運功完畢,已是申牌時光,王牙婆、李小云,押着劉媒婆走人。(崔嬤嬤已經洗去臉上的易容藥物),章守勤、萬點星和孫小乙則守在靜室門口。

老夫人端坐榻上,她左首站着兩人,則是上官靖和沈雪姑。

王牙婆尖聲道:“劉大姐,該你說話了吧?”

劉媒婆氣憤地道:“你們怎麼會把老婆子當作劉媒婆的?老婆子在萬松山莊幹了幾十年活,你們不信可以請莊主來,莊主會給老婆子證明的。”

她方纔被點了昏穴,還不知道李小云已經洗去了她臉上的易容藥物。

王牙婆吃吃地笑道:“萬莊主還在忙着,咱們已請來了銅先生,一樣可以證明你崔大姐的身份。”

她這話聽得李小云想笑。

劉媒婆冷冷地道:“老婆子不認識銅先生。”

王牙婆道:“你不認識銅先生,銅先生卻認識你。”一面回頭道:“李姑娘,你請銅先生出來和她照照面。”

李小云忍着笑,手中拿了一面銅鏡,走到劉媒婆面前,輕笑道:“崔嬤嬤,銅先生在這裡,你自己瞧吧!”

劉媒婆擡目望去,銅鏡裡面照出來的是她臉長如驢的本來面目,已經不是崔嬤嬤了,心頭不覺一沉,尖聲道:“我是劉媒婆,又怎麼樣?”

王牙婆道:“劉大姐,咱們是幾十年來的老姐妹,在老夫人面前,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吧!”

劉媒婆泄了氣,望望端坐在棉榻上的老夫人,忽然搖搖頭道:“老婆子說出來了也難逃一死。”

老夫人和氣道:“劉媒婆,你既然難逃一死,爲什麼不肯說呢?說出來,也許不見得死。”

劉媒婆臉上忽然有淒涼之色,黯然道:“老婆子一生用毒,終於還是被人下了劇毒,死原無可怕,但毒發之時,卻比死還要難受,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夫人問:“是管巧巧下的毒?”

劉媒婆黯然道:“我不知道,但每隔十天,就必須服下一顆解藥,他們答應老婆子,此行任務達成之日,就可以解去老婆子身上的毒。”

任務達成,當然是指襲殺老夫人了。

老夫人間道:“你是什麼人派你來的呢?”

劉媒婆道:“自然是秦皓總管了。”

沈雪姑問道:“飛電那筒黑芒針是你交給她的?”

劉媒婆道:“不錯,那是秦總管交給我轉交給她的。”

沈雪姑又道:“那麼你要飛電對梅香下手,是誰給的命令?”

劉媒婆道:“秦總管怕她招供,只好殺以滅口了。”

沈雪姑追問道:“咱們識破梅香假扮藥姑,也只是中午的事,你就塞紙團給飛電,這麼快就有消息傳來,那是什麼人給你消息的?”

劉媒婆道:“是廚房裡的小廝張四。”

沈雪姑目光一擡,朝李小云道:“二妹!你快去告訴章總管,別讓張四跑了。”

李小云答應一聲,走到門外,把話告訴章守勤,章守勤急忙領命而去。

沈雪姑又道:“劉媒婆,王婆婆也是從碧落山莊投過來的:她如今也好好的活着,還有許多被迷失神智的人,也一個都沒死,毒雖未解,那也只是時間問題,我們遲早會找到解藥的,你現在作何打算?”

劉媒婆俯首道:“老婆子還有什麼打算?老夫人如若肯收留我,老婆子願意追隨老夫人,決無二心。”

老夫人領首道:“好!老身相信你,沈姑娘,你替她解開穴道。”

沈雪姑走過去,伸手拍開劉媒婆的穴道,說道:

“你是王婆婆向上官伯母力保的,希望你以後好好的重新做人。”

劉媒婆連聲應是,朝王牙婆枉禮道:“老姐姐,我真該謝謝你。”

王牙婆笑道:“老姐妹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沈雪姑叫道:“飛電、飛霜,你們可以把梅香押出來了。”

飛電(祝小青)、飛霜答應一聲,押着梅香從帳後走出。

原來她們早就藏在錦榻後面,這時一直走到老夫人面前,祝小青飛起一腿端在梅香的腿彎上,喝道:

“見了老夫人還不跪下?”

梅香身不由己,雙膝一屈,撲地跪到地上。

沈雪姑冷冷地道:“梅香,方纔劉媒婆說的話,你都聽見了這個紙團,就是秦皓授意劉婆婆轉交飛電,要飛電殺你滅口的,你拿去看看。”

她左手一擡,把紙團擲到梅香的面前。

梅香俯首道:“劉婆婆說的話,小婢都聽到了。”

沈雪姑道:“若不是我們發現的早,你已經死在黑芒針之下了。”

梅香道:“小婢知道。”

沈雪姑道:“你在萬松山莊叫梅香,這自然不是你的本名了,你叫什麼名字?”

梅香道:“小婢本來叫綠梅。”

沈雪道:“是什麼人派你來的?”

梅香道:“是副總管。”

沈雪姑道:“叫你和什麼人聯絡,是不是劉婆婆?…梅香擡起頭,望了祝小青一眼,才道:

“劉婆婆只是傳遞消息的人,小嬸奉派前來是……是聽命于飛電姐姐的。”

她只當飛電既把劉婆婆交給她的紙團交給了沈雪姑,自然全說出來了。

沈雪姑心中暗道:“自己還當秦皓派劉媒婆來,是他們在這裡的主腦人物,原來潛伏在這裡的主腦人物,竟是飛電。”

她一面問道:“你假扮卞藥姑前來,卞姐姐人在何處?”

梅香道:“她已被送到碧落山莊了。”

沈雪姑又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梅香跪在地上,流淚道:“秦總管要殺小婢滅口,小婢能夠不死,已是天大幸運,更沒地方可去,但求老夫人開恩,小婢願意侍候老夫人,如有二心,天誅地滅。”

沈雪姑站起身,舉手替她解開了身上的穴道。

梅香爬在地上,朝老夫人連連叩頭,說道:

“多謝老夫人開恩。”

老夫人道:“好!你起來吧!”

梅香依言站了起來。

沈雪姑道:“三妹、飛霜,你們去把飛電押進來。”

祝小青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笑道:

“我現在不用再扮飛電了吧?”一面又朝飛霜笑道:“你隨我來。”

飛霜直到此時,才知飛電已經被拿下來了,這就隨着祝小青身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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