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邊,且說在玉斂香等人跟隨着瀕死的燭明軒進入王陵中之後,一直奉命監視着玉斂香衆人動向的伏勝立即就覺察到了不對,只是當他趕到那處洞穴當中之時,洞穴中早就已經空無一人。
“壞了,他們一定是怕燭明軒死了沒法交差,把重枷給他卸了!”
因爲之前還特意跟他討要過讓燭明軒延命的元魂丹,所以此時此刻伏勝完全沒有想過會是他們主動讓燭明軒進入了瀕死狀態,他猜想了一番之後,就只得出了這一個結論。
“重枷一旦被卸下來,燭明軒體內的魂力絕對會瞬間潰散,這才造成了王陵開啓的結果……”
伏勝焦躁地在山洞內來回踱步,他的一個手下上前一步低聲說道:“老大,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咱們這兩天終於能落得個輕鬆了啊。”
“你懂個屁!”
伏勝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主子既然特意交代咱們要看好這幾個人,說明不管到時候主子是要他們生還是要他們死,那都必須有一個準信兒,現如今可好,人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給弄丟了,是啊,主子出關之前咱們是能落得個輕鬆了,等主子喚醒鬼王殿下之後,咱們的腦袋還保不保得住可就難說了!”
“不是,老大你看啊,主子之所以要咱們盯緊了他們,不讓他們離開,我覺得吧,主要就是因爲這些人留在這裡,能當做一個把柄,而且還是現成的背黑鍋人選,不過現在他們被捲入了王陵,這也不是咱們能夠逆轉的,畢竟燭明軒身上的傷,可不是咱們兄弟打的,打水牢裡把他撈出來的時候我可是見過他那樣子的,就算不卸重枷,那樣子也堅持不了幾天了,老大你說是不是?”
屬下的一番話成功地提醒了伏勝,當初給玉斂香元魂丹的事兒,可是瞞着手下進行的,所以現如今還知道這件事兒的人,除了他自己已經沒有任何人了,這樣一想,伏勝心中不由得稍稍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既然沒有人知道玉斂香討要過元魂丹,也沒有人知道他送出過元魂丹,那麼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當做不知情來處理,就算是在主子面前,也應該能暫且矇混過去。
“你說的沒錯……”
迅速地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的伏勝終於鎮靜了下來:“那燭明軒身上的傷跟咱們可沒什麼關係,說到底那也都是葉冰之授意手下的人乾的,到時候就算是老大問責起來,也要先讓那些拷打過燭明軒的人先來頂上。”
就在伏勝他們商議着如何推卸責任的時候,輪迴臺上,燭智淵爲鬼王準備的回魂儀式也即將進行到尾聲,只見隨着魂力源源不絕的涌入,冰棺四周的冰壁已經開始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紋,原本一直被冰封在冰棺中的燭元明,此時面色也漸漸紅潤了起來,而躺在他一旁的葉冰之也與之相反,伴隨着大量魂力的流逝,原本精緻美麗的容顏現如今正快速地衰變老去,滿頭青絲此時已經變成了毫無生氣的灰白色,當最後一絲魂力也自她體內被抽出之後,葉冰之那佈滿了皺紋的眼角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睜開眼睛。
“魂力都已經被抽取乾淨了,竟然還沒有死,哼。”
燭智淵看到葉冰之還沒有死去,當即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對準葉冰之的額頭蓋下一掌,只一掌,便讓這位昔日叱吒兩界、另無數修士含恨、叫無數百姓
聞風喪膽的鬼族女王當場化作灰燼,一陣風颳過,將滿地的灰燼吹散,那高高在上的鬼族女王,而今卻化作了漫天塵埃,隨風散去。
就在葉冰之化作的灰燼被風吹散的一剎那,原本包裹着鬼王燭元明的冰棺一下子炸裂開來,伴隨着一陣耀目紅光閃爍,光華中間赫然站立着一名英武偉岸的鬼族男子,這不是別人,正是沉眠已久的鬼王燭元明!
“二哥!二哥你終於醒了!”
燭智淵見燭元明掙脫了冰棺自行醒來,大喜過望,連忙上前一步喊道。
“唔,是三弟。”
燭元明初初從沉眠中甦醒,緩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在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之後,燭元明微微點了點頭:“我沉眠了多久了?鬼族已經自大陣中逃脫出去了嗎?族中還有多少人?”
“二哥沉眠了少說也有上千年了。”
燭智淵輕嘆一聲:“多虧了皇嫂,咱們鬼族已經從蜃海大陣中逃脫出來了,族中現如今所剩族人,不足十之一二,昊空那孩子自告奮勇前去尋找極陰之地,一旦找到,咱們就舉族搬遷過去……”
“冰之……”
一聽燭智淵提到“皇嫂”二字,燭元明線條剛毅的面孔上,就忍不住浮現出一抹柔和的表情來:“想不到我竟然沉眠了這麼久,這段時間裡面,當真是辛苦她了——三弟,你皇嫂現如今何在?怎麼不見她來此呢?”
燭元明隨口問道。
卻不料,聽到了他的問題之後,燭智淵臉上忽然露出一副極爲哀慟與爲難的神情來。
“三弟你爲何會露出這副表情!快告訴我冰之她究竟怎麼樣了!”
燭元明見燭智淵半天不肯說出葉冰之的現況,不由得十分着急:“三弟你倒是說啊!”
“二哥,我知道你與皇嫂鶼鰈情深,所以見你醒來,我實在是不忍心將這件事在第一時間告知你……”
被燭元明催的急了,燭智淵才一臉糾結地開口回答道:“此前皇嫂在設法毀壞了蜃海大陣之後,爲了喚醒二哥,揮兵前往了崑崙境內,然而當皇嫂發現,自崑崙那邊撮取的魂力根本無法喚醒二哥之後,她……她……”
“她怎麼樣?”
燭元明追問道。
“皇嫂她就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竟然決定散盡自身全部魂力,來喚醒二哥你……”
燭智淵說這句話的時候,面上神情當真是哀慟不已:“爲了不叫別人打攪到她的計劃,皇嫂甚至連一直跟隨在她左右的行知都差遣了出去,當我感覺到事情不對,立刻趕來輪迴臺的時候,皇嫂體內的魂力,已經被二哥你吸取了大半了,而當時若我出手打斷儀式,唯一的結果便是皇嫂與你同時化作飛灰,我沒法阻止皇嫂,只能守在此地寸步不離……”
聽了燭智淵的話,燭元明立刻就愣在當場,足足過了一刻鐘才募得仰天一聲長嘯!
“啊!”
長嘯聲中,鐵骨錚錚的鬼王燭元明,雙目之中竟然流淌出了兩行血紅的淚來:“冰之!冰之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二哥!二哥你節哀啊……”
燭智淵見燭元明一時之間狀若癲狂,連忙出聲勸解道:“皇嫂也是一心爲了二哥啊,她知道鬼族終究是離不開二哥的指引,纔會
做出這種傻事,可是逝者已矣,二哥,即便是爲了鬼族,你也要保重你自己啊……”
經過燭智淵的百般勸解,一個時辰之後,燭元明總算是稍稍收斂了心中的悲意,在擦拭乾臉上的血淚之後,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輪迴臺。
“這裡是什麼地方,此前,我不記得蠻荒道中有這處地界……”
“這裡也是皇嫂派人建造起來的,皇嫂爲他命名爲‘輪迴臺’……”
其實燭智淵現在心中,是一百萬個不願意再在燭元明面前提起跟葉冰之有關的事情,然而對方問到了,他又不得不提。
關於葉冰之的死因,在最初的時候,燭智淵的確有着想讓玉斂香等人背黑鍋的念頭的,但是他轉念一想,事情週轉的越複雜,牽扯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有疏漏的地方,燭智淵不想因爲一些想不到的細節導致最終事情敗露,因此他轉念一想,既然葉冰之口口聲聲如此深愛他的二哥燭元明,那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情,思來想去之後,燭智淵才最終將葉冰之的死因定爲了現在在鬼王燭元明面前說的這一種,而事實證明,他這樣說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燭元明對於葉冰之的死因毫不懷疑,一心一意地堅信對方就是爲了自己才慨然赴死的。
看着眼前那已經相信了自己說辭的二哥,燭智淵心中忍不住又浮現出一抹不甘心,若是葉冰之真的願意爲了二哥散盡自己體內的魂力的話,說不定他還不會叫葉冰之去死,就是因爲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她口中所說的那般愛他的二哥,他才更爲不忿,現如今二哥終於醒了,叫二哥甦醒過來的最大的功臣明明是他,可他卻不得不讓葉冰之頂上這個名頭……
“罷了,不管如何,那葉冰之畢竟是死了的,我又跟個死人置什麼氣呢……”
燭智淵在心中暗暗說道。
“‘輪迴臺’……”
一旁的燭元明聽到此地的名字後,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咱們鬼族逆天而生,能活這一世已經算是不易,又何必去奢求什麼‘輪迴’呢……”
“二哥你有所不知,這‘輪迴臺’並非徒有其名,當初皇嫂正是利用這處輪迴臺開壇做法,將昊空跟行知兩人送入凡間界進入輪迴,這才成功破除了封印着鬼族的蜃海大陣。”
“呵,看來在我沉眠的這段日子裡,冰之做了好多好多事情。”
說着這句話的燭元明,雖然沒有再度流下眼淚,可眼中那濃到化不開的哀傷卻絕非僞裝:“在最困難的時候,我沒有陪伴在她身旁,而今我終於自沉眠中醒來,結果卻要面對一個沒有她的世界……冰之……”
“二哥……”
見燭元明又要陷入到對葉冰之的緬懷當中去,燭智淵開口喚了他一聲。
“我知道,不必再勸了,冰之寧願捨棄自己的性命都要將我喚醒,若我終日只沉溺於對冰之的緬懷當中,而失卻了對鬼族的初心,又怎麼對得起冰之的一片苦心?”
燭元明苦笑一聲打斷了燭智淵的話:“三弟不必擔心爲兄……”
“唉,二哥既然明瞭皇嫂的苦心,當儘快帶領鬼族,找到真正的出路纔是啊。”
燭智淵立刻瞅準機會將話題引開:“比如,尋找極陰之地的相關事宜,就該及早安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