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練達即文章,越是人情世故,文章越是老辣。張修弘雖然時運不濟,一直沒有考中舉人,人情世故方面卻是極爲老辣。
宋楚在私塾內靜靜的喝着茶水,等待張修弘的好消息。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隱隱聽到有人說話,“哪裡?聖賢子弟在哪裡?快快帶我引薦。”
“哼哼,來了!”宋楚沒有起身相迎,要是起身相迎那也太掉聖賢子弟的價了。用張修弘囑咐的話就是,“淡定,穩住。”
宋楚聽到動靜,趕緊正襟危坐,一手拿起彥氏筆錄,搖頭晃腦的一副深得三昧的樣子。
“啊,果然是聖賢手筆……學生大幸啊!”
宋楚在私塾內讀書,私塾外幾十丈遠的地方,一羣人已經震驚的看着私塾。儒家文人自有儒家文人的神采氣息。
儒家六藝,很少人能全部通曉。大部分都是隻通曉六藝中的一種,讀書人最是精修的當然就是六藝中的詩書。詩書讀到深處,不亞於武道修行,都有對大道天地的一番理解。學問做到深處,與武道修爲到巔峰極致那是一樣的道理,都會有自己的精氣風采,甚至異象騰空。
“看,字字珠璣,文章大放光明,甚至能看到一字一句漂浮耀空,果真是聖賢之氣啊!”
私塾外一羣人中,爲首的一個留着白鬚的高瘦錦衣老者激動的指着私塾說道。
張修弘也是激動不已,舉人有戲了!張修弘爲了舉人的身份可是煞費苦心,本以爲今生無望了,誰想到竟然碰上宋楚這個聖賢子弟,而且手裡還有一本聖賢所做的書稿。這可真是,感覺餓了,天上立即掉餡餅啊!這種好事哪能放過啊。
張修弘讓宋楚這個聖賢子弟在私塾等待,自己則跑到京城的四季書院中。四季書院正是掌管京城所有學子考取舉人的書院,聖上欽賜,所有舉人名額由四季書院的院主劉文傑主考評定。可以說,整個京城三千學子,誰能中舉,那可完全是劉文傑說了算。
張修弘便直接找上了劉文傑,告訴劉文傑自己私塾裡來了聖賢子弟,更是有聖賢書稿。劉文傑一聽,立即趕奔私塾要敬拜聖賢書稿。
劉文傑精修學問幾十年了,雖然從沒有修煉過武道,可是對大道的理解卻是至深。神魂也是極爲強悍,遠遠觀看,便能感覺到私塾內傳出的聖賢之氣。這也是儒家讀書人,讀書讀到深處,自然練就的神魂神通,望氣之法。
劉文傑見私塾中精氣直上,一股浩大平和的白光文氣直衝雲霄,就知道私塾中必定有聖賢存在,至少自己幾十年的學問是遠遠不及私塾中的人的。
劉文傑幾乎是懷着朝聖的虔誠心態,來到私塾前。劉文傑伸手屏退所有的隨從,恭恭敬敬的站在私塾門前,恭聲道:“弟子劉文傑拜見聖賢。”
說完話,劉文傑一躬到底,靜靜的等候起來。
“啊呀,這不是折煞晚輩麼!”
人已經到房門前鞠躬失禮了,宋楚要是再不動,那就不是聖賢的沉穩氣度了,那就是自大傲氣了。宋楚趕緊起身來到門前,見一個白鬚老者恭恭敬敬的彎腰施禮,急忙扶起劉文傑。
老人施禮,這個……宋楚還是感覺很彆扭的。宋楚急忙把彥氏筆錄放到胸前,這意思就是,你劉文傑施禮是對聖賢,可不是我這個晚輩。
“請,老先生裡面請。”
宋楚將劉文傑請到私塾內房,與劉文傑對面而坐。
劉文傑恭聲道:“不知公子能不能讓我一覽聖賢書稿?”
“哈哈,好啊。祖上立書傳道本就是讓人看的嘛。”宋楚毫不猶豫的把彥氏筆錄交給劉文傑。
劉文傑雙手前託,恭敬的接過書稿,眼目中忍不住的興奮激動,翻書的手指都不斷的顫抖。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聖賢書稿啊!就算在整個天漢王朝,那也是沒有幾份,僅有的幾份聖賢書稿也被當作傳世底蘊放在國庫鎮壓王朝氣運,平常哪裡能夠觀看啊!
劉文傑越看越是激動興奮,眼牟中忍不住露出一絲貪婪的目光。隨機,劉文傑神色一整,眼牟中閃過一道利劍般的鋒芒,鋒芒過後眼牟中的貪婪消失,又恢復了一片清明。
劉文傑暗叫慚愧啊,自己竟然面對聖賢書稿動了貪婪,這可是對聖賢的褻瀆啊!劉文傑苦笑一聲,將彥氏筆錄還給宋楚,嘆道:“老朽汗顏啊,剛剛竟然對聖賢書稿動了貪婪之心,實在是不該啊!”
宋楚肅然起敬。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這一向是宋楚的原則。劉文傑能坦然承認自己動了貪婪,是在不愧是一代大儒,果真是一日三省啊,值得敬佩。
宋楚笑道:“聖賢書稿的確不宜輕動,不過,我可以借給大人觀閱,大人摘抄一份既是。”
張修弘出發前就告訴宋楚,自己將會找誰來。宋楚自然知道眼前這位主,那可是掌管舉人的院主加高官啊!人品又過硬,宋楚不介意賣個人情結交一番。
“此話當真……老朽謝過公子了。”劉文傑激動的答謝。作爲四季書院的院主,又是朝廷選拔舉人的重臣,一般東西是不能打動他的,即便是金山銀山,劉文傑也未必會動心。可是聖賢的書稿,分量那就不同了。就好像是一個虔誠的佛子,突然得到佛祖親手摘抄的佛經,那種激動是不可言喻啊。
打鐵要趁熱,這個道理宋楚自然懂的。
宋楚笑道:“大人,晚輩此次出示是想參加三月後的殿試。可是,晚輩一直在家中研讀,沒人任何功名在身……”
聰明人一點即透,宋楚也是輕輕一點。劉文傑立即明白,隨機說道:“沒關係,所有的功名不過是爲了選拔真正有學問的才子。公子出身聖賢之家,才學自然不必說。我明日便爲公子準備舉人的身份。不過……公子如何稱呼?”
“宋楚”宋楚立即說道。
“宋楚?可是……”劉文傑疑惑的看着彥氏筆錄,彥氏的聖賢子弟應該是姓彥纔對啊……
宋楚笑道:“大人不必疑惑,晚輩出門前,家中長輩吩咐……還是宋楚吧。”
宋楚眨眨眼,又是撒下一個無法分辨的大謊。既然家中有長輩,那自然是一個大家族,聖賢家族!這個名頭可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劉文傑不由的對宋楚更加恭敬了幾份。認定宋楚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做出的假名。
嗯,即便是聖賢之家,那也不靠祖蔭,用假名來博取真功名!不愧是聖賢之家啊!劉文傑對宋楚的判斷又高了幾份。
年輕俊傑很多,低調的年輕俊傑也很多,可是身後有背景而又低調的就不多了。劉文傑對宋楚讚歎不已,哪裡知道宋楚根本就是看見之乎者也就頭痛的大神棍啊!
宋楚想到張修弘,又說道:“大人,這傢俬塾的主人張修弘……”
“哈哈,不要稱呼大人,實在是太過生疏。要是不嫌棄,我們還是平輩論交吧,學問無長幼,達者爲師嘛。張修弘的舉人身份,我立即籌辦。”劉文傑心情大好,決定要好好結交一番宋楚,自然也不會拒絕宋楚的提議,何況,張修弘的確也是有才學的。只不過是時運不濟,張修弘也足以擔當起舉人這個稱號了。
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從私塾內房傳出,張修弘在外面等的也是痛並快樂着。聽着笑聲,張修弘感覺自己的舉人身份應該不在話下,可是又擔心宋楚忘記自己。唉,那可叫一個患得患失。
一番談論,兩人都是十分歡喜。劉文傑儒學精修深湛,宋楚那是別出心裁,時不時的冒出些嶄新的想法文思,兩人交談的不亦樂乎。
夕陽紅光射破竹林,不知不覺的兩人已經談了一個下午,直接忽視了幾十年的年齡差距,成了忘年交。劉文傑邀請宋楚前往自己的書院,宋楚也不矯情,反正也沒地方可去。
嘿嘿,去四季書院那可是做客啊,好吃好喝的憑麼不去!
臨走前宋楚告訴了張修弘,舉人身份完全搞定,張修弘也是感覺神清氣爽,幾十年的夙願得償,天地間似乎突然變得廣闊無邊。整個人的文風精氣突然順暢,一下子整個人的氣質提升了不少。
四季書院,四季書院可以說是整個京城最大的官辦書院。書院門口蹲放着兩個莊重肅穆的麒麟石像,分別守衛在書院門口。
“氣象不小啊!”
宋楚看到書院門口的麒麟石像,微微一愣。麒麟是聖獸,代表着祥瑞,將麒麟石像守門,看來四季書院還真是不簡單啊。
“請”劉文傑帶着宋楚走進四季書院。
四季書院內房舍連排,佔地極爲廣闊,搭眼望去都看不到邊際。書院內假山翠巒,古木錯落,一條條整潔的青石鋪路,處處透着一股古樸文雅之氣。
不多時,劉文傑帶宋楚來到一間祠堂前,說道:“宋公子既然來到書院,就拜祭一下先賢吧。”
到書院拜祭先賢是最正常不過的了,可是四季書院的先賢祠堂卻是與衆不同。宋楚不由得皺起眉頭,祠堂內擺放的竟然不是儒家聖賢聖象,反而是一個魁梧威嚴,一身金龍黃袍,高高龍冠的帝王石像。
宋楚疑惑的看了劉文傑一眼,劉文傑沒有說話,只是略顯尷尬的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