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去已經三天了,冒險者工會的園子裡發生了很多變化。
最大的變化是拆除了草棚,取代草棚的則是瑞秋建造的一座小木屋。雖然木屋非常簡陋,可比起大風一吹就散架的草棚來說,無論在安全性還是舒適性上都要好很多。
另外一個變化是園子裡的樹木、草藥和花朵被艾笛重新的耕種。比如月光苔,這種珍貴的苔蘚類植物本來種植在園子的中央,現在卻被挪到了角落裡,緊挨着一堵牆,就算是正午也曬不到一丁點的陽光。再比如石根草,完全是按照野生的樣子種植在石頭縫裡,卻被艾笛一顆顆的拔出來,種植在連一顆小石子都沒有的花圃裡,還緊挨着食蟲花。
至於黑血木,更是一棵不剩的被瑞秋伐倒,除了蓋木屋之外,剩餘的都被堆積在木屋後面,艾笛每天早晨都要用井水澆一遍,這種古怪的舉動實在讓瑞秋疑惑不解。
除了重新整理園子以外,艾笛就是整天躲在木屋裡,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堆瓶瓶罐罐,還採摘了很多花草,用破爛的平底鍋將花草和果實煎成汁液,散發出奇怪的味道來。
每當瑞秋聞到這種味道的時候都會想:艾笛的廚藝還真是糟糕啊,整天吃這種食物,難怪他會變得那麼瘦!
“咕嚕嚕……”火苗散發出均衡的熱量,灼燒着燒杯的底部。
木屋的一半空間已經被艾笛改造成了藥劑實驗室,撿來的燒杯和試管替代了平底鍋,黑血木替代了普通木柴,甚至還有了一個簡易的榨汁器。小小的實驗室有板有眼,也大大的提高了艾笛的製藥效率。
燒杯裡液體五顏六色,那是野鋼花、龍血草和奇異果混合的汁液,三種顏色攪拌在一起,就好像一個萬花筒。其中的有效物質正在分解和重組着,等重新聚合之後,就會成爲一份解毒藥劑。
忽然,燒杯中的液體開始沸騰起來!艾笛眼疾手快,將幾滴銀葉草的汁液滴了進去。
“嗤啦”一聲,一股綠色的霧氣涌出燒杯,而沸騰的液體也變得穩定下來。幾種汁液竟然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杯黑色的液體,還散發出一股充滿刺激性的味道。
“我呸呸呸……艾笛,你在做什麼?”可憐的瑞秋恰好走進來,一聞到這股味道,臉都綠了。她扭頭衝出木屋,差點把早飯都給嘔出來!
“一點小試驗。”艾笛哈哈一笑,將燒杯裡的液體倒進一個小瓶子,再塞上軟木塞。這樣一來,味道就不會泄露出來了。
好不容易等味道散去,瑞秋才又走進來,她狐疑的盯着艾笛:“喂,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我在做肥料。”艾笛撒了個小謊。他並不是想隱瞞煉藥的事實,只是不想讓瑞秋爲自己擔心。
以瑞秋的性格,如果知道艾笛一直被當成試藥的實驗品,只怕會立刻去找德文算賬。而在艾笛的計劃之中,德文這個敗類是要親手收拾才解恨的!
“難怪這麼臭,這種東西不要在屋子裡搞!”瑞秋火冒三丈。
“好了好了,我不會再弄了。”艾笛哈哈一笑,一溜煙的出了木屋。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艾笛將解毒藥劑取出來,瓶子裡的藥劑呈現出一種粘稠的黑色。拔掉塞子,一股讓人作嘔的刺鼻味道衝出來,若不是艾笛早就做了準備,在鼻孔裡塞了棉花,只怕已經吐出來了。
看起來醜陋,聞起來噁心,卻能有效的去除毒素,這大概就是以毒攻毒的道理。艾笛閉上眼睛,一揚脖子,咕嘟咕嘟的將一瓶子的解毒藥劑都灌進口中。
解毒藥劑在口中的味道倒是比聞起來好很多,不過依然帶着一股極爲強烈的苦澀感覺。而當藥劑滾落進胃中的時候,艾笛幾乎立刻聽到一陣“咕嚕嚕”的聲響。
別看艾笛是煉藥宗師,可這還是他第一次服用解毒藥劑。他聽說服用藥劑之後會有短暫的不適,卻沒有想到不適來的那麼快又那麼猛烈。
“噝……”幾乎是突然之間,艾笛覺得腸子胡亂的絞在一起,劇烈的腹痛伴隨而來,那翻江倒海的感覺簡直讓人抓狂!!
“我的天!”艾笛顧不得去廁所了,一頭撞進附近的小樹林。片刻之後就聽“嘩啦啦”一陣亂響,世界變得清靜了……
“呼……好舒服。”艾笛走出樹林。排出了一大堆的毒素,他只覺得神清氣爽,身體似乎也輕快了許多。
“解毒藥劑的效果還真是不錯,再堅持服用幾次,應該就可以將體內的毒素完全清除乾淨。”艾笛心想。
他正準備回木屋再煉製幾瓶藥劑,肚子卻又響了起來。
“又來了?”艾笛眼睛瞪圓,腹痛襲來,讓他幾乎直不起腰來,只能捂着肚子又鑽進林中。
這一天,艾笛幾乎完全是在林中度過的。等晚飯時分他回到木屋的時候,瑞秋呆呆的看着他,疑惑不已的問:“艾笛,你爲什麼看上去又瘦了一圈呢?”
艾笛幾乎要哭了,用宗師級手法煉製的解毒藥劑效果太猛烈,讓他足足在林子裡排了一天的毒,換成誰也得瘦一圈啊!
“下次再煉製的時候,手法一定不要太精妙,不然毒沒排掉,我先掛掉了……”艾笛痛定思痛的想。
即便艾笛刻意的控制手法,可不知道是解毒藥劑的效果太好,還是他的身體太虛弱,以至於承受不住藥效,一連三四天,只要喝下解毒藥劑之後,他就不得不在樹林裡度日。幾天下來,艾笛變得更瘦了,顴骨深陷,好像個骷髏一般。
“艾笛……”這天一大早,艾笛正打算去林子裡喝掉最後一瓶解毒藥劑。瑞秋一臉嚴肅的攔住了他。
“有事嗎?”艾笛有氣無力的問。
瑞秋乾咳一聲,似乎有點難以啓齒。不過她不是那種能藏得住心事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艾笛,我知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會想男女之間的事情也是正常的。不過呢,情慾是需要控制的,否則會傷身體的……”
“等等……”艾笛越聽越不對勁,連忙打斷瑞秋的話。
“瑞秋,你該不會以爲我每天跑去樹林裡打……做那個吧?”艾笛哭笑不得的問。
“難道不是嗎?”這回輪到瑞秋吃驚了。
“當然不是!”艾笛欲哭無淚,這都是什麼事啊?
“那你爲什麼變得這麼瘦?”瑞秋依舊滿腹狐疑。
“我拉肚子不行嗎?”艾笛憤憤的說。
瑞秋粉臉一紅,扭頭就飛也似的逃掉了,只留下鬱悶不已的艾笛。
雖然被瑞秋誤會了,好在這已經是最後一瓶解毒藥劑。當天晚上,艾笛再次內視的時候,驚喜的發現毒素已經完全排乾淨了,各個臟器擺脫了毒素的困擾之後,正在逐漸的恢復着功能。
清除了毒素,接下來就是調理身體了。
奠基藥劑是專門用來增強體魄的藥劑,多用於受傷之後的調養,性質比較溫和。在實際的應用中,奠基藥劑的用途並不廣泛,實在是一種很冷門的藥劑。不過對於艾笛目前這種情況,奠基藥劑卻是最適合不過的。
比起解毒藥劑來,奠基藥劑不但製作簡單,而且味道芳香,艾笛乾脆製作了一大桶,分裝在小瓶子裡當水喝。沒事就咕嘟嘟的灌上一大口,既解渴又補身體,一舉兩得。
艾笛並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中,煉藥師是一種高貴又稀少的職業。即便是最簡單的力量藥劑和智慧藥劑,也是極爲珍貴的。像艾笛這樣將奠基藥劑當水喝的,只怕是前無古人也後無來者。
在奠基藥劑的作用下,再加上艾笛每天要吃六餐飯,半個月下來,艾笛就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如今的艾笛不再是那個風一吹就要倒下的瘦弱宅男了,他的手臂上已經有了肌肉,至於打水劈柴這種力氣活,不必藉助力量藥劑也可以輕鬆應付了。
“再調理半個月,我就可以開始修煉魔法和武技了。只可惜沒有魔劍士的修煉經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艾笛心中充滿着幹勁,身體上每天發生的顯著變化也在激勵着他。事情似乎正在向着非常順利的方向前進着。
這天一大早,艾笛正在練習俯臥撐,鍛鍊胸肌和手臂的力量。瑞秋並沒有參加冒險者工會的晨練,特地跑到園子來練習劍術,順便也跟艾笛聊聊天。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兩個人走進園子。前面的一個伸手一指木屋說:“副會長,那座木屋就是用砍伐的黑血木建造的,我沒說錯吧!”
艾笛愕然望去,一眼就瞧見德文。
“艾笛,你毀壞工會的黑血木,侵佔工會的財物,還玩忽職守把園子搞的亂七八糟,證據確鑿,我看你怎麼解釋!”德文狠狠的瞪着艾笛,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兇惡樣子。
在德文的身後是一個年輕男子,他身穿黑袍,胸前有一個魔法公會的徽章,用來證明他的魔法師身份。他有一張清雋的臉龐,看起來和瑞秋有幾分形似。這個人正是冒險者工會的副會長,瑞秋的哥哥馬杜斯。
馬杜斯看了眼小木屋,又看了看瑞秋,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
“哥哥,你怎麼會來?”瑞秋收起她的雙手闊劍,疑惑的問。
馬杜斯沒有理會瑞秋,而是用一種非常不快的語氣問艾笛:“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德文的指控是不是真的?”
瑞秋丟下手中的闊劍,一步跨到艾笛身前:“哥哥,那些黑血木是我砍的,小木屋也是我蓋的,跟艾笛沒關係!如果你要處罰的話,就罰我吧!”
德文冷笑一聲:“瑞秋小姐,你不要再包庇艾笛了,他這個監守自盜的傢伙不配做你的朋友。”
瑞秋還要分辨,卻被艾笛從身後輕輕呼喚了一聲。她扭頭看去,就見艾笛的臉上帶着一絲胸有成竹的微笑。
“兩位先生,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