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像這樣的幹部,早早用起來纔是。”孔令巖若有所思。
“前面就到蛇仙廟了。要說起這蛇仙廟,還有個傳說呢,一會兒要地方我再講給各位!”吳蔚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孔令巖看着吳蔚年輕的身影,恍惚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上大學時,同班同學一起去爬山,一邊爬山一邊唱歌。風在松林間穿過,調皮地撩撥着女同學的長髮。那時候,他也曾意氣風發。
自從走上了領導崗位,那種意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和內斂,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同學聚會時,他們可以喝大酒,可以講笑話,可以當面和女同學摟摟抱抱,還可以在ktv大聲唱歌,可他?只能端着一杯清水坐在那兒看一羣人的狂歡。
不敢愛,不敢恨,用老班長的話,他現在就是在“裝”。一位同學對他極其反感,批評他說,他也不是沒見過當官兒的,你怎麼當着當着,一點自我也沒有了?他只能笑笑,仍然坐在那兒,展示着自己的涵養和大度。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祖國的大地……”前面的馬睿聲突然大聲唱了起來,他這一唱,馬上把逯廳長身上的男兒血給激發得更加旺盛,也跟着唱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孔令巖加進來,安浩文加進來,吳蔚也加進來了。
後面的二代們聽得一頭霧水,一個道:“這是什麼歌兒?聽着怎麼這麼熟啊?你會唱嗎?”
旁邊的二代搖了搖頭,“我不會。我也聽着耳熟。應該是部隊上的歌吧。”
“部隊上的?部隊上有《小白楊》《說句心裡話》,這歌真心沒聽過。”
“回去上網好好學學。多帶勁!”
……
蛇仙廟正在復建之中。這裡吳蔚不止來過一次。這兩天,馬土根的建築隊人手不夠,把這裡的人抽調了過去,只留下兩個人做些打磨的細緻活兒。
看到吳蔚來了,兩個工人有些拘謹地站到一邊,吳蔚跟他們握了手,衝着衆人,說道:“各位,這就是蛇仙廟了。蛇仙廟始建於何年何月,現在已跡無可考,始終在這座山的山頂上矗立,接受四方信衆的觀瞻。幾十年前,作爲‘破四舊’的對象給破掉了。
“蛇仙廟的幾次重修,可以在《青川縣誌》上找到。關於這座廟,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相傳在古代,這裡叫桃花谷,有一條赤練蛇在這裡修煉。修煉到一千年,就可以幻化成人形。赤練蛇從不擾民,也從不傷人。山下的村民都知道這裡住着一條赤練蛇,總想把她趕走,那條蛇趕走後又回來,如是幾次。
“村民不再趕她。若干年後,村民發現,自從這條赤練蛇在這裡修煉,村子裡便再也不受猛獸侵擾,而且年年好光景,風調雨順。過了一百多年,山下的河裡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條猛蛟。這條猛蛟十分兇猛,見牛吃牛,見馬吃馬,把村裡的牛馬吃光了,又來吃人。
“村民惶惶不可終日,便來赤練蛇修煉的地方禱告。赤練蛇在這裡已經修煉了九百九十九年,還有一年就可以幻化成人後進入仙家行列。在蛟沒有出現的時候,村民甚至可以在晚上看到一個美女在天空游來蕩去。
“村民禱告的第三天,也就是六月初六,夜裡突降大雨。村民們在隆隆的雷聲中,聽到河中有打鬥的聲音。第二天雨過天晴,人們在河灘上看到了一條人面蛇身的怪物,在它旁邊,躺着一條巨大的蛟獸。有人探到赤練蛇還有氣息,便把她擡到家裡治傷。當天晚上,赤練蛇不見了。赤練蛇呆過的地方,是一張碩大的蛇皮。
“村民們不知道赤練蛇去了哪裡,是不是已經成仙。每年的六月初六,都在河邊擺上祭品,希望那條赤練蛇能夠位列仙家。十年以後,村裡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夢到了那條赤練蛇。她說上天念她有好生之德,賜她蛇仙之位,享昇仙之地桃花谷香火。
“第二天醒來,族長便決定在山頂她曾經修煉的地方修建蛇仙廟,六月初六定爲廟會,接受四方膜拜。”
吳蔚說完了,衆人皆是一片沉默。看着蛇仙廟已經修復起來的雄偉的正殿,俱是說不出的肅穆。
“小吳,這蛇仙廟沒復建以前,有人來這裡膜拜嗎?”孔令巖問道。
“怎麼沒有?十里八村的都過來拜。就連平澤、劉北口、京城,甚至外省的人都有呢。”強生不無自豪地說。
“嗯。是有不少人過來。鄉里六月初六這天,都要派人過來疏導一下交通。過些天就到六月初六了,善男信女們又要過來了。”朱柏成道。
“我來這兒四年了,怎麼沒聽過啊!”孔令巖嘆道。
“都是民間自發組織的,又是迷信活動,也不好向縣裡彙報。”李天星訕訕地說道。
“也對。羣衆自發的可以,政府得保障羣衆的人身安全。這個蛇仙廟還真大有文章可做。有些地方的旅遊,就是無中生有瞎吹出來的。咱們這兒的旅遊資源夠豐富,你看看山下那些是果樹,採摘遊的好地點呢!”孔令巖說道。
“這個復建項目的投資從哪裡來的?”安浩文問道。
“村裡一個叫馬土根的企業家——就是前些日子讓我幫忙的土根商貿的總經理,他出的錢。當時與村裡簽了協議的,不管花費多少,兩年的香火錢歸他。”吳蔚答道。
“嗯。這個法子好。讓鄉里村裡出錢,恐怕誰也拿不出來。”
縣鄉的幹部們在一起談論蛇仙廟復建項目的時候,馬睿聲正大展身手,只見他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快速地畫了一副地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紅藍軍對峙的局面已經在圖上形成。
圍在一旁的那些“二代”軍迷們,癡癡地看着馬睿聲,目光裡的羨慕無法掩飾。
“你們聽懂了嗎?”馬睿聲講完以後,問道。
有點頭的,有搖頭的。馬睿聲嘆了口氣,“你們這些人,別光想着玩兒,得琢磨道道兒。哪裡可以防守,哪裡可以攻擊,你們得動腦子,不是會玩兒槍就可以打勝仗的!”
“大哥,蛇仙還有一個防空洞呢,裡面炕、水缸、工具什麼的,都有呢。”強生突然伸過腦袋,把嘴貼在吳蔚的耳邊,說道。
“防空洞?在哪兒?”吳蔚眼前一亮,軍事旅遊的又一大亮點。
“就離這兒不遠,在下面,我小時候經常進去玩兒。”
“走!帶我去看看!”
“現在?裡面有蛇有耗子。進去得帶着手電,裡面黑着呢。”
“沒事兒,不往深裡走,就到洞口看看。”吳蔚拉着他,回頭對李天生說道,“李主任,我和強生到前面去看看防空洞,是不是有旅遊開發價值。”
防空洞的洞口被樹擋着,如果沒人帶着,就是走到跟前也不見得能發現。洞口處是一小塊平地,一看就是人工平整過的。
強生扒開了洞口,兩個人一起鑽了進去。一進洞,一股陰涼而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吳蔚打了個哆嗦,“真涼!”
“山洞裡當然涼啦。”
“這有多遠?”
“整個山體穿透了。我覺得怎麼也得有三四里地吧。”強生說道。
山洞裡面很平整,兩旁什麼也沒有。再往裡走,便出現了一個個洞口。吳蔚漸漸適應了洞裡的黑暗,看清了一些東西。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一個洞,裡面挺寬敞,靠牆還有一個炕,應該是“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時代的產物。
“這個防空洞多少年了?你知道嗎?”
“聽村裡的老人說,怎麼也得有幾十年了吧。我問過老祖宗,老祖宗說是打仗時留下的,後來條件好了,又修了修。”
“哦。咱們再往裡走走。”吳蔚提議。
“大哥,外面還有一堆人呢。等有時間再進來看吧。裡面有什麼咱也不知道,萬一有個大蛇什麼的……”
“你這小子,還有怕的東西?”吳蔚也沒再堅持,兩人開始往回走。
衆人還在原地等他們倆。一見兩人冒頭,逯廳長先喊了一嗓子,“小吳,你這小子跑哪兒去了?!”
“不好意思!剛纔強生說下面有個防空洞,我進去看了看,咱們這軍事旅遊又可以添一項新內容了。吳少,這個項目,還真是有的做呢!”
吳宇森眼睛一亮,“防空洞?!要不,咱們一起去看看?什麼樣兒的?”
吳蔚簡單地把防空洞的情況說了一下,“還是以後帶着手電再進去吧,好歹也是個洞穴,裡面的情況也沒有人知道,萬一遇到個什麼……”
“行啦!咱們從這個山頭繞過去,從南面山上下來,得需要多長時間?”逯廳長問道。
“這?怎麼也得兩三天吧!”強生嘀咕道。
“什麼?!兩三天……”張立言一看馬睿聲在瞪着他,趕緊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老逯,我看咱們還是下去吧。有些人,要是走上兩三天,就得咱倆揹着他們下去。這個項目怎麼整,就交給宇森那小子了。他們公司還找不來一個搞旅遊規劃的?”馬睿聲說道。
逯奇志揮了揮手,“走吧,小子們,下去吃飯!趕到村裡恐怕就得三四點了。你們這幫小兔崽子,餓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