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不大也不小,天夜心拿着掃帚靜靜地掃着地上的落葉,身上早已溼透,殘殘缺缺的枯葉粘在泥土裡,實在不好清理,所以她不時地蹲下身,從泥土中撿出滿身是泥的枯葉,很快,身上和手上,到處都是泥濘污垢,但她已不在意了,也懶得理會。
一個人的悲哀到了一定的程度,表現就是徹底的漠然了。
接到小順子帶來的旨意,說是奉大王和太后旨意讓她清理日月殿內徑的落葉,必須是冒雨清理。剛開始聽到的時候,以爲自己聽錯了,後來就逐漸清醒了,什麼話也沒有說,拿着掃帚就出來了。
小順子對她的反映頓時目瞪口呆,哪有那個失寵的女人像她這樣漠然的?不吵不鬧不辯的!
天夜心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在弦然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以前的恩愛之情,有的只是陌生和厭惡!也許這就是那道士說的傷不完的心,流不完的淚吧。
只是,就算現在他不愛自己了,但只要能見倒他,也是幸福的,後悔二字,還談不上吧,女人就是這樣感性,對自己所愛的人,無論怎樣對待自己,心中總是有期待,有幻想!
遠處,傘下,弦然靜靜地看着這個在雨中掃地的女人,心中感覺有些奇怪。這樣一個女人,是自己以前寵愛過的嗎?纖細的小手拿着掃帚安靜地掃着,時不時還俯下身從淤泥裡清理落葉,神情有些悲傷,有些高興。掃地對她來說彷彿是件愉悅的事情,正慢條斯理地享受着雨天掃地的樂趣。
這個女人似乎看起來也不是個會用媚術的女人,雖然有些疲倦,但有一種淡淡的,讓人很踏實的感覺,覺得很舒服!
"咳咳"
他輕咳兩聲,示意自己的存在,同時也提醒,沒有旁人的監督,做事怎可如此散漫?
天夜心轉過頭,看見弦然正興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冰冷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安靜。
恭身行一禮,心中想到該如何稱呼自己,雖說學過幾天王后禮儀,但畢竟還沒冊封,不但如此,還被莫名打入冷宮。說到底,在皇宮,自己還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說天夜心,在君王面前不宜直說自己姓名,說臣妾,那是被封妃子的官語,說奴婢,自己又不是下人,唉,這身份怎麼就如此難分啊?於是只好說:
"我拜見大王。"
"我?"弦然眉頭一蹩,"你這算什麼稱呼?"
天夜心有些冷情:
"我是因爲我實在不知道我應該如何稱呼我。"
弦然被她一番話繞得有些頭暈,什麼我不我的!,冷冷說道:
"在本王面前,你就是一個奴才,這個稱呼很明確吧?"
天夜心擡眸看着弦然,長長卷翹的睫毛上滑下一滴水珠,滴在早已溼透的身前,從昨天清理荒涼冷宮到現在雨中清理落葉,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閤眼休息,疲憊的倦意早已佔據她清晰的思維。弦然既然不愛她,爲何還要折磨她,連同她肚子裡的骨肉!現在她只想早點做完,好好休息。
"天夜心不過是被大王從宮外掠回來的女子,非奴非妃,不說我,難道說什麼?大王要是沒事,就請到宮裡找人伺候着,你既然說天夜心誘惑你,就請你不要站在天夜心面前,免得再擔當一個誘惑你的一個大大罪名!"
弦然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倔強傲氣的女人,竟然敢當面和自己對峙,而不是像其他女人那樣在帝王面前一幅哀求,可憐,無辜的模樣。
"你現在是戴罪之身,竟然敢這樣和本王說話,果然是個與衆不同的媚惑之女,懂得心術,難怪本王會被你所惑,看來思貴妃提醒的沒錯!"
弦然嘲諷地說着。
站在身後爲弦然撐傘的小順子,心中暗自爲天夜心捏把汗,他也弄不清楚最近大王和太后對天夜心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大,現在的大王,已經又恢復到認識天夜心之前的樣子了,若是惹怒了他,什麼整人得法子都使得出來,虎山啊,活剮啊,想到這些,他就不顫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