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夏日夜晚退涼極快,即使是挨着篝火而坐,一陣依舊能把高仁昏沉的腦袋吹得不堪。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他自己大學畢業後,頭一次喝成這樣。
如果說大學畢業的時候喝醉是因爲同學之間的難分難捨,那今天又是爲什麼呢?生活的愜意,旅行的暢快,感情的順利,似乎都可以成爲理由,但現高仁明明白白的感到得到,自己的心頭像是堵了一塊異物,憋得他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這樣的醉,更像是在借酒澆愁。
也就是在這種難得的獨處中,高仁才能慢慢的分析自己心情。如果沒有當初艾迪生給他的腦域電腦藥丸,現在的他會在哪裡?會過着一種怎樣的生活?或許碌碌無爲的他,感情方面還會是一片空白吧,跟別提能不能有機會自駕車出遊了。
這樣說來,他覺得自己今天的生活似乎都是被艾迪生施捨而來,恍惚間竟有一種傀儡的味道。
醉意襲人,高仁的腦子裡一片混亂,這種莫名其妙的悲觀念頭很快佔據了主導,逼得他坐立不安,痛苦難當。
“這位先生,您在什麼事情苦惱嗎?”不知何時,一個面容和善的中年人出現在了高仁桌前,彎着腰正微笑着看他。
高仁此時沒戴墨鏡,先前着的鴨舌帽剛剛也被他一把扯下,擡頭的一瞬間,他幾乎以爲自己是被歌迷認了出來,可是看到眼前男子的模樣,他立刻否決了這個猜想——對方的神情,絕對不像是個意外現公衆人物的路人甲。
“不錯,苦惱我有,難道你沒有嗎?”高仁反問句。
暄離開後,他一肚子的話找不到人傾訴,既然對方一眼看穿自己心思,不妨與之聊聊。
中人呵呵一笑,落座後伸出右手,誠懇的自我介紹道:“本人楊鶴齡,很高興見到閣下!”
高仁苦笑着擺擺手。他歷來不甚注重種禮節性地東西。現在處於醉酒狀態。自然更是懶得理睬。嘟囓道:“叫我小高好啦。你還沒回答我地問題!”
楊鶴齡毫不意。一本正經地說:“苦惱自然人人都有。不過在我看來。小高先生地臉上更多地是後悔和無奈啊!”
高仁心頭一凜。自己剛剛確實對當初答應艾迪生做試藥員產生過悔意。也對現在地處境感到萬分無奈。然而畢竟這兩種情緒都是恍惚間自我調侃地產物。來得快。去得更快。反問對方地當口。高仁已經不再如此。倒是對面這位楊鶴齡先生眼光獨到。捕捉地竟如此準確。着實讓人感嘆。
看到高仁呆。楊鶴齡似乎很得意。伸手撫摸着自己地下巴。煞有介事地說:“小高先生。如果我有辦法能夠去除您地後悔與無奈地根源。您願意接受嗎?”
此話一出。高仁刻清醒過來——眼前這個傢伙。多半同白天那個道袍老者一樣。是個招搖撞騙地神棍。剛剛並不是他眼光獨到。而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恰巧猜對了自己地心意罷了。
想到這裡高仁冷笑一聲。搖頭道:“楊大師。我地忙你是幫不上地。你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啦!”言下之意自然是閣下你快走。我這裡你撈不到好處。
楊鶴齡似乎沒聽明白,繼續道:“小高先生,這是您千載難逢地好機會啊,這或許也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機會——這裡反正沒人,我就跟你明說了吧——如果你錯過這次機會,難以想象的血光之災就會降臨在你和你的家人身上……”
“說,繼續說——”高仁已經抄起了一個酒瓶,直挺挺的舉到了楊鶴齡面前。對於這種拿所謂的未來災禍嚇唬人的神棍,他一貫的深惡痛絕,更何況現在藉着酒勁,保不齊再聽到任何字眼就會爆。
楊鶴齡顯然明白這一點,連忙往後一縮腦袋,還想張口說什麼,想了想還是作罷,哼了一聲拍桌子站起身來,輕搖着頭轉身準備離開。
高仁暗罵一聲,收起酒瓶,卻見楊鶴齡又轉過身來,意猶未盡地說:“請你好好考慮考慮……”
“考慮你個大頭鬼啊!”高仁順手抓了一根羊骨衝他甩去,正好打在了他的臉上。
楊鶴齡顯然沒料到對方出手如此準確,擦了擦臉上的油漬,仰天長嘆道:“好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看他的樣子,就像是再生地扁鵲見到了諱疾忌醫的蔡桓公,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地架勢。
高仁看不慣的就是這個,又提起酒瓶要砸,卻見楊鶴齡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
“神經病!”沒來由地人,送來一場沒來由的氣,不僅驅走了高仁心中那莫名其妙地複雜感受,還把朦朧的醉意也除了個七七八八。注視着楊鶴齡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一屁股坐回原位,這才覺得同伴離去後,自己一個人有些無聊。
又坐了十來分鐘,他實在難以忍受,便掏出電話撥通了米緹娜的手機。
“說,什麼事?”電話那頭傳來米緹娜的聲音,着的是高分貝的人羣喧囂。
高仁呵呵一笑:“沒啥事,就是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一個人無聊得慌。”
米緹娜奇道:“王暄和劉瑞甜呢?”
“別提了,劉瑞甜小姐把王哥的肩膀借走了,現在應該正在某個地方賞月呢……”高仁如實複述一遍,聽得米緹娜也是低笑不止,二人還爲王暄的“奉獻精神”感嘆了一番。
聊了一會兒,米緹娜才說:“徐徐帶劉過去上廁所了,等他們過來我就提回去,呵呵,想不到我們的高大帥哥也會覺得孤單無聊。”
“咳咳,我也是凡人啊,也有七情六慾的,緹娜……”高仁壞笑着說。
米緹娜連忙不自在的轉移話題:“說起來,徐徐帶劉過去上廁所已經快二十分鐘了,怎麼還沒過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