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璟城背對着牀鋪站着,渾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背後,女孩在擦拭身體,她簇簇脫下溼衣服,蘸幹頭發上的水,她呼吸喘氣的聲音,所有細微的聲響都在他背後無限放大。
葉璟城真想摔門離開,可他又害怕這丫頭再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自殺?她怎麼會覺得他是在自殺,還自不量力的用了千斤墜跳下海救人,一用還是七八個!足足一噸重量,這是救人嘛,明明拉着他同歸於盡!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
“那個……我換好了。”女孩兒的聲音細細柔柔。
“你……不是飛禽類妖獸對不對?我剛纔好像看到了魚尾和鱗片,你是魚妖?”
女孩兒又問。
葉璟城回過頭將地板上的溼毛巾和毯子抱了起來,理都不理她,徑直朝船艙內的衛生間走去。
“我自己洗。”女孩兒臉一紅,掙扎着站起。
“回去躺着!”葉璟城頭也不回,話音冰冷,“如果傷口錯位,發燒發炎,神仙也救不了你。”
“唔……”女孩兒哼了一聲,小心翼翼躺在牀榻上。
葉璟城沉着臉進了浴室,將毛巾和衣物分開放在兩個洗衣機內,啓動了自動程序,他向來有潔癖,最忍受不了一絲雜亂,所以才安裝了兩臺洗衣機,一臺清洗他自己的衣物,另一臺清洗被單窗罩,說實話,他現在真想再弄一臺,把他的腦子渾身上下都清洗一下。
他真的覺得自己在抽瘋,竟然會對一個蠢笨之極的女人做那種事。
還做了那麼久。
他這樣子怎麼對得起她?
葉璟城羞愧萬分。
“喂!你還在嗎?”船艙內,又響起女孩兒的聲音。
葉璟城哼都沒聲,他決定從現在起,一定和這個女孩兒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魚嗎?我很好奇!”
“我看到了淡藍色的魚鱗,好好看的,你是海里的魚還是湖泊裡的魚呀,應該是湖裡的吧,是兩棲類?你能長時間呆在人世,道行一定很厲害,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女孩兒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
葉璟城始終緊閉着嘴巴,一個字也不回。
他就是要冷淡她,,疏離她,好讓她知難而退。
“其實……你不用不好意思的,雖然你親了我,可你是爲了救我,沒事的,我也沒生氣,也不會怪你,你就不要害羞了……”
葉璟城渾身一顫!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雖然一開始是他主動的沒錯,可後來抱住他不放,又吸又咬死死糾纏的可不是他!
葉璟城胸膛裡的火氣再次毫無徵兆的竄上頭頂。
什麼冷漠她疏遠她讓人知難而退什麼的都顧不上了,徑直從浴室中衝了出來。
“你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的,你也不是人,人和魚親一下不打緊的,我還經常親我養的那條哈巴狗呢,毛茸茸,好可愛的。”
葉璟城還沒站穩,女孩兒泰然自若來了一句。
哈巴狗!
葉璟城猛的一陣反胃。
他親了它,她親了狗,那豈不是他和小狗也間接接吻了。
天啊!
好惡心。
嘔……
葉璟城再也受不了了,捂着嘴衝進浴室,吐了個昏天黑地。
……
“真小氣,我都道歉了,還陰沉個臉,我又不知道你不喜歡小狗,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小狗的,對喔,你是魚,不是人。可魚也不應該討厭狗狗呀,魚應該害怕貓……好奇怪。”
女孩兒一句接一句嘟囔着,葉璟城覺得自己簡直就要被她逼瘋了。
天底下怎麼還有這樣話多的女生?
接下來的一天一夜,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這女孩兒的嘴就沒合上過,也不知她哪來的那麼多疑問和話題,一直樂此不疲的找他閒聊。
雖然他自始至終也沒怎麼搭理過她,依舊說的興高采烈眉飛色舞。
這一點,葉璟城也不由不服氣。
天底下最話嘮臉皮最後的女生,非夏九夜莫屬。
“葉子,魚湯熬的火候不夠,鹹了。”
夏九夜癟着嘴埋怨。
葉璟城把眼一瞪。
“咳……再來一碗。”夏九夜吐了吐舌頭,笑。
“你已經喝了三碗了!”葉璟城咬牙切齒。
“我是病人嘛,需要補充營養。”
夏九夜舉高碗。
葉璟城剛要接,眸光猛的一怔,夏九夜脣角,一抹血漬,緩緩躺了下來。
葉璟城大驚失色,“你怎麼出血了?要不要緊?”
夏九夜一愣,伸手一抹,將脣角的鮮血擦掉,漫不經心的說,“沒事的,可能吃的太急了被魚刺紮了一下,沒關係。”
葉璟城瞪着她,沉着臉。
“張嘴。”
“真沒……”沒等夏九夜說完,下巴猛的被人捏住。
葉璟城眸光一黯,一根很長很鋒利的刺不偏不倚戳在下牙牀上,深深刺入齒縫隙的紅肉裡,血一股股淌下,夏九夜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把揪了下來,帶的一小塊肉皮都翹了起來。
“你不疼?”
想起接骨時對方泰然自若的模樣,葉璟城心臟微微一抽。
“不疼。”
夏九夜擺了擺手。
“你一直這樣?”想起她滿是傷疤的粗糙小手,還有後背那條又長又深的傷疤,葉璟城的心莫名其妙抽搐了一下。
“嗯,從小就這樣。”
夏九夜沒心沒肺的笑。
“那你還敢出來捉妖!你家裡人不約束你!”
葉璟城氣不打一處來。
“約束呀,怎麼不約束,我都被他們關了十八年了,哪哪兒都不許去,這次也是我好不容易纔出的來的,放心吧,我雖然感覺不到,可我會保護我自己的。”
“保護自己?”葉璟城橫了她一眼。
“知道保護自己就不會帶着七八個千斤墜跳海了。”
“我知道啦,以後纔不會了,我又不會游泳!”夏九夜撅着嘴。
“不會游泳你還往下跳!”
葉璟城氣的簡直要瘋了。
這個夏九夜真真是要把他逼瘋的節奏啊。
“嘿嘿,當時光顧着着急了,忘了。”
夏九夜可憐巴巴舉高碗。
“葉子,我還餓。”
葉璟城一把奪過來,進了廚房,半天,端着一碗滿滿的魚湯走了出來。
重重放在桌上。
“謝謝!”夏九夜也不介意他的態度,抓起筷子大吃。
美滋滋吃了好幾大口魚肉,格外爽口,仔細一瞅,原來,魚刺都被剔除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