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吳倩的來歷,胡圖圖反而更好奇了,她向來喜歡直截了當,索性,直接問道:“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我們……”吳倩低下慘白的臉,看模樣,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他們是戀人。”吳爺爺忽然嘆了口氣。
“戀人?”胡圖圖細眉上挑,這層關係她其實也看出來了,只不過這個‘老大爺’看起來都有六七十了,而吳倩即便活着最多也就四十多歲,怎麼看也不像一對!
“張明原本和我是老鄉,年輕的時候我倆一起出來闖蕩,他比我小七八歲,聰明又吃苦耐勞,很快便在城市站穩了腳跟,我們一起打了幾年工,後來,我回鄉下成親,他則留在了這個城市,我的兩個孩子出生以後,爲了讓他們受到更好的教育,我拖家帶口來投奔張明,他很仗義,不僅替我找了住的地方,還幫我介紹工作,那時候,他也結婚了,只是還沒有孩子,”對淼淼的爸爸和倩倩比親生的還要好,我們兩家人處的就像一家人一樣。”
吳爺爺渾濁的眸光微微有點潤溼,輕嘆了口氣後,繼續說:“倩倩十歲的時候,張明的媳婦因病去世了,他受了打擊,任憑我們如何勸說再也不肯續絃,他單身一個人,日子過的艱難,後來,便索性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再後來,淼淼的奶奶也生了重病,我既要工作又要忙着跑醫院照顧病人,實在顧不上兩個孩子,可以這樣說,我的兩個孩子基本上都是跟着張明長大的。”
“淼淼的奶奶最終還是走了,我欠了一大筆醫藥費,爲了早一點還清債務,我和張明便盤下了這家店鋪,想着做點小生意。誰知道卻被中間人騙了,盤了個兇店,幹什麼賠什麼,轉又轉不出去,當時我愁壞了,只好不停的打零工維持生活,日子過的十分艱難,直到淼淼的爸爸和倩倩高中畢業都找到了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這纔看到了希望,這麼多年,張明一直不離不棄的跟着我們,打工幫我養這兩個孩子,我們過的比一家人還親,我怎麼也想不到,倩倩竟會對他產生了感情,等我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說實話,張明是個好人,對我們家也有恩,可他畢竟比倩倩打了二十歲,再加上這麼多年他一直住在我們家,街坊鄰居都以爲他是倩倩的親叔叔,現在,叔叔和侄女不清不楚的,這不成了笑柄了嘛。”
“那段時間我們弄的很僵,張明被我罵走了,倩倩的工作也辭了,我天天看賊似的看着她,不讓她和張明聯繫,原本以爲倩倩不過是小女孩兒的心思,只要不再和他接觸,慢慢心思也就淡了,沒想到,這孩子對張明動了真感情,任憑我說什麼,一門心思只想嫁給他。我當時鐵了心要拆散他們,到處託人給倩倩介紹對象,後來,一個開廠子的老闆兒子看上了倩倩,花錢請人來說媒,還找個風水先生幫我翻改了門面,介紹我做了現在的生意,我看那小夥子真心實意對倩倩,家境也還不錯,就答應了他們的婚事。倩倩一開始死活和我鬧,說什麼也不肯嫁,後來,不知爲什麼忽然想通了,答應了這門婚事。本以爲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這場婚姻卻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原以爲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倩倩好,可我卻害苦了她……”
吳爺爺擦了下眼角,眼中,熱淚盈眶。
“爸,你知道當時我爲什麼會答應你嗎?”吳倩的神情變的也有點兒哀傷。
“爲…啥?”吳爺爺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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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張明用死來威脅我,當時,他跪在我面前,求我聽你的話嫁給那個男人,說我跟着他不會有幸福,他和我在一起就是個錯誤,他是不會娶我的,死都不肯娶。”
吳倩單薄空蕩的身軀輕輕顫抖着,直到,聽到身後無力的綴泣聲,這才悄然無聲的轉回身子。
“我只想問你一句,當時,你說的死都不會娶我,是不是真心話。”
“吳倩,我……沒臉娶你,我結過婚,還比你大了將近二十歲,你跟着我不會有幸福的。”張明捂着臉,大聲哭出聲來。
“那我嫁給他就幸福了?”吳倩慘笑了,“你們知道他爲什麼娶我?”
吳爺爺和張明一瞬間怔住,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同時看到了恐懼。
“你們都被他騙了,說什麼對我一見鍾情,呵呵,可能嗎?他那樣一個花花大少,身邊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豈會對我一個小家碧玉情有獨鍾,他看上過,不過是因爲咱們家人八字足夠硬,即便住在鬼屋也能安然無恙,而他們家,恰好需要一個命硬的媳婦才壓的住。”
“倩倩,你說什麼?”吳爺爺腦子一片混亂。
“爸!你知道他們家爲什麼那麼有錢?因爲他們家養了五隻惡鬼,專門替他們搬運斂財,可保他們家財源滾滾,因爲養了惡鬼,家中陰氣太重,所有的女眷都無法生育,疾病不斷,爲了能早一點延續香火,他們選中了我。爸,你知道我爲什麼嫁過去兩年人就不行了?”
“你不是心情壓抑身體力長了不好的東西?我去醫院看你的時候,你是這樣告訴我的啊。”吳爺爺上下牙齒不停的打顫。
“如果我不這樣說,他們就禍害這個家,禍害我哥還有他的孩子,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我活着死了也沒什麼區別,早點死也許還是個解脫……”
吳倩慘笑了下,眸光緩緩落在張明身上。
“張明,我只想問你一句,把我推開,讓我嫁給別人,你可曾有半點後悔!”
屋內光線異常昏暗,張明身體如紙片般瑟瑟發抖,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一步朝吳倩走近。
擡起右手,輕輕撫摸着吳倩慘白毫無血色的鬼臉。
“吳倩,我這一生都在爲這件事懺悔,自從你去世以後,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如果老天爺能給我一次再選擇的機會,即便被你父親打死,被街坊鄰居唾罵嘲笑,一輩子擡不起頭做人,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張明……”
“吳倩……”
吳倩身體斜傾,輕輕靠在張明瘦骨嶙峋的肩頭,張明小心翼翼的擁緊了懷裡的虛影,用盡一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