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你來了啊,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呀?”齊浩他媽快步過來拉上了我的手臂,我不動聲色的抽了出來。
我和他媽相處的時間也不是太多,所以對這個婆婆也不是太瞭解,只知道齊浩他爸沒得早,齊浩和齊陽都是面前這個女人一手拉扯大的,聽說她好像是個神婆子,就是鄉下那種幫人算個命,安個家,去個邪的那種。
以往每年和齊浩回來的時候都看她穿的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但這次她卻是一身素衣,沒有化妝的臉上也是蒼老了好多,看來,齊浩的死對她的打擊也是挺大的。
我抽掉了自己的手,她的表情有點訕訕,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快的我都沒來的及看清楚,她就恢復了原樣。
在鄉下流行土葬,所以齊浩的屍體並沒有火化,就擺在正堂的中央,一些說不上名字的三姑六婆爬在棺材邊哭的肝腸寸斷。
對於我的到來他們好像並不怎麼在意,反倒個個一臉怒意的看着我,好像殺死齊浩的就是我一樣。
我沒有理會她們吃人一樣的目光,接過管事手裡遞過來的白號就不情不願的戴在了頭上,至於那個裹腳布,我沒有接,一是嫌那個東西纏起來麻煩,二是不想對齊浩太過真心實意。
戴好之後我就找了個離棺材比較遠的地方坐了下來,看着那些女人的目光好像黏在我身上一樣,哪怕我已經坐下了,他們還依舊沒有收回目光。
突然,一個小女孩小聲爬在她媽媽的耳朵邊說道“媽媽,她爲什麼不哭,不是說她是齊浩表哥的媳婦麼?既然是媳婦兒,爲什麼她男人死了她一聲都沒哭呢?”
可能小女孩的悄悄話只對於她來說是悄悄話,因爲在座的衆人都聽到了。
那女孩話落,大家看向我的目光又帶了幾分恨意,但我卻毫不在意。換了個姿勢抱着腿坐在了原地。
對於齊浩的死,我已經在聞到他死訊的第一天就爲他流盡了眼淚,現在他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我已經犯不着再爲他落淚哭泣。
那些女人看着我好久,我都懷疑她們的眼睛都是玻璃球做的,看了我那麼久,竟然都不會感到酸澀嗎?
直到陰陽的嗩吶聲吹起,她們才收回了目光一邊燒紙一邊哭泣。
很多地方人死後都會請羅漢什麼的,但是在齊浩他們這個村裡,人死後卻是請的是土生土長的地方土道士,他們管那樣的人叫陰陽,如果方圓十里有一個陰陽,那麼到陰陽老的動不了之前是不會換人的,因爲對他們來說,年長者才更加的有威信。而且,繼承他們這門獨特的手藝的一般也都是近親或者兒孫。因爲他們吹得嗩吶那個東西不太好練,只有練的時間越長才會吹得越好。
那個陰陽的嗩吶聲算是讓我擺脫了尷尬,沒人盯着了,那種如坐鍼氈的感覺也沒有了時間也就變快了,沒一會就快十二點了。
坐的太久了,我有點內急,起身就要出去上廁所,但卻被齊浩他媽擋下了“若若,你要幹什麼去?”
“上廁所呀。”我奇怪的看向他媽,真是奇怪,上廁所也要問個清楚麼,我又不會跑。
“那讓柳丫帶你去吧。”齊浩他媽移開了胳膊,伸手叫了剛剛說悄悄話的那個孩子,看我一臉疑惑,便開口解釋道“鄉下的夜晚不比城裡的光亮,而且廁所又比較遠,我怕你不小心摔倒。”
她跟我說完還不忘在那個小女孩身邊囑咐了幾句,我只大概聽到了她跟那個小孩說讓看好我。
我也沒太在意,就拉着那個女孩的手徑直走到了廁所。
他們家的廁所確實有點遠,我只好跟身旁的小姑娘聊天“你叫柳丫是嗎?”
“嗯!”柳丫重重的點了點頭,天真的看着我說道“表嫂,你知道什麼是蜜婚嗎?”
“蜜婚?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頭,又突然想到了一種說法,就解釋道“大概就是度蜜月結婚吧,怎麼了?柳丫聽到誰要去蜜婚了嗎?”
“嗯。”柳丫又重重的點了下頭,堵着嘴的樣子特別可愛“他們說你要和齊浩表哥蜜婚。”
“啊?”我笑了一下,也到了廁所門前,就叮囑柳丫在外面等我。
心想,這小丫頭估計是聽到了他媽媽說的我和齊浩的蜜月的事情,沒聽清楚纔會聽成了蜜婚。
可我卻沒想到,等我回到靈堂的時候會是另外一幅景象。
那些剛剛還守靈的婦人們都不見了,只有柳丫的媽媽呆在門口,見我拉着柳丫走過來之後就抱起了柳丫也匆匆的離開了。
偌大的靈堂就剩下了我們四個人,一個是齊浩他媽,一個是齊陽,還有一個就是剛剛那個陰陽。
靈堂前燒紙的火盆邊擺着一桌菜,齊浩他媽見我走過來之後就滿臉笑意的招呼我來吃飯。
可我卻皺起了眉頭,現在是夏天,本來就熱,齊浩的屍體都放了好多天了,剛進來那會我就聞到了濃重的腐臭味道,只是礙於人多也不好開口。
可現在他們竟然還想在這裡吃飯,真是口味挺重的。
我擺了擺手拒絕了他們的盛情款待“不了,你們吃吧,我不餓。”
“怎麼會不餓呢,齊陽都說了,你來的時候也一口都沒吃。”齊浩他媽說着話,那張笑臉也換成了哭臉“是不是我們齊浩對不起你,所以你都不想和他吃最後一頓飯?”
“也不是。”我違心的說道,說實話,我還真不想和齊浩吃這最後一頓飯。
可是我話音剛落,齊浩他媽竟然就拍着齊浩的棺材扯着嗓子哭了你來“齊浩你這個不孝子啊……你放着家裡這麼好的老婆不要,幹嘛跑到外面跟那個狐狸精搞在一起啊?現在你媳婦都不願意賞臉和你吃這最後一頓飯,你這都是自作自受啊!你……”
“好了,我吃。”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忍着胃裡的翻江先是按規矩夾了一塊肉扔到了齊浩棺材前的火盆了,據說把吃的扔進這個火盆裡後鬼就會吃的到。
可這要換在我沒遇到安風陌的時候,說不定我還會信上幾分,可現在我已經見過安風陌那個不吃東西的鬼了,自然就不相信這個說法,可是礙於他們這的迷信,我也不得不照做。
給齊浩夾了塊肉扔進火盆裡後,我就夾了一筷子素菜強忍着乾嘔囫圇嚥了下去。
齊浩他媽見我吃下去之後也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她卻笑得很是詭異。
我還來不及問她追究原因,就頭腦暈乎乎的直接栽倒了。
栽倒之前,我突然想起了柳丫說的蜜婚,也瞬間恍然大悟,原來並不是蜜婚,而是冥婚。
我被自己的認知嚇了一跳,可不等我細想,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是被一陣陣的惡臭薰醒,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一片漆黑。我伸手亂抓亂晃,卻抓到了一把粘粘的東西,我作死的放到鼻尖聞了聞,差點沒給噁心死。
我將手上的東西到處亂抹,卻無意間發現了自己現在的處地。
我沒想到自己會被關在棺材裡,那麼剛剛的那東西。我不敢往下想,因爲一想到身邊躺着的是腐爛到不知什麼程度的齊浩我就一陣心驚膽戰。
慌忙起身,伸手用力的一下下拍打着棺蓋“你們放我出去。”
我的呼喊並沒有換來任何人的迴應,只有一根根釘子入木三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們這是想將我釘死在棺材裡呀。
想到自己就要被活活釘死在棺材裡,然後埋在土裡窒息而死後,我也不知道哪裡的力氣,死死的撐着棺蓋,不讓他們釘緊。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你們這麼做是犯法的,我家人見我不回來一定會報警的。你們就不怕被警察關起來嗎?”
我本以爲這次的嘶喊也沒人迴應,但外面卻響起了齊浩他媽的聲音“怕,怎麼不怕?可你是爲你老公殉情的,又不是我們殺死的,警察也不能胡亂抓人呀。”
“你,你顛倒黑白,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手撐的越來越酸,越來越沒有力氣,只好苦苦哀求。
可換來的卻是齊浩他哥,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齊陽的伶牙俐齒“放過你,你開什麼玩笑,你殺死我弟弟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放過我弟弟。”
“齊浩不是我殺死的。”我下意識的喊出了這句話,但馬上就沒有了底氣,因爲外面的齊陽也說了,就算不是我殺死的,也是因我而死。
是呀,是因我而死。我有些沮喪的準備放下手,但卻想起了齊浩害我之事,匆忙高聲喊道“齊浩當時也想殺死我你們怎麼不說,難道你們就只看到自己兒子的好,看不到他的壞嗎?”
我話音落下,外面就一陣沉默,我以爲他們是打算放了我,卻突然聽到齊浩他媽說什麼讓齊浩自己來。
接着就聽乒乒乓乓的響聲在外面響起。我腰間突然多了一雙黏糊糊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