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碩貪污的新聞出來的時候,我們正在準備婚禮。”
無論有多努力想要撐住冷淡或平靜的表情,這個時候程玉清的脣角都不由自主的拉直了。
就像是被那段往事裡突如其來的可怕轉折拉着沉沉下墜,直至無法支撐這光鮮而無所謂的神情,
“我在國內寫請柬,他因爲訂不到想要的花而特意出了國,剛好去帶着那個正在當交換生的侄子回來參加婚禮。”
“可這一去,就沒能再回來......或者說,是無處可回。”
·
那是出事後她接到的唯一一個電話。
來源不明,地址不明,一切都是空白。
而剛剛看過新聞的程玉清幾乎是瞬間便從晴天霹靂驚慌失措的狀態中平靜下來。
那個時候正是被愛情和事業養育得嫵媚又鮮活的女人,在預感到接下來可能遭遇的可怕變故的時候,只默默的盯着還在響個不停的電話,在心底不斷而不由自主的思考,他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
在知道相關人員電話必定會被監聽的情況下,在知道自己這個電話有極大可能會暴露行蹤的情況下,依舊打過來了。
所以,我要接嗎?
明知道可能會暴露他的行蹤,我還是要接嗎?
女人面無表情的按了接聽,把手機拿到了耳邊。
爲什麼不?
既然他能打過來就一定做好了全部的準備,無論是全身而退的準備,還是即便被發現了也能夠及時逃走的準備。
所以,爲什麼不相信我的愛人呢?
“你不回來了?”
女人問,語氣裡帶着笑,就像一次心血來潮的查崗。
那邊沉默了一秒,也笑起來,老老實實道,
“短期內恐怕回不來了。”
“這邊金髮大美妞很多,但是我不會亂來的,你可以放心。”
“因爲很忙我不能跟你說太久。”
“但是無論現在和將來發生什麼,我都愛你。”
“等一下!”
女人幾乎是嘶啞的發出聲音來,瞬間便打斷了那邊幾乎要毫不猶豫掛斷電話的動作。
無論給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設冷靜了多少次,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
哪怕只是多聽他說一句話,多一句就多一點回憶,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句呢?
“你,”
她努力剋制住聲音裡幾乎崩潰的哽咽,
“你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即便情況緊急,即便多通話一秒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險,即便前路看不到半點光——你也,多跟我說一句......
那邊傳來一陣緩慢深刻的呼吸,好幾秒後他纔像是笑了一下,寵溺又哀傷的道,
“不要等我了,小清清,記得往前看,別回頭,也別哭。”
一生的通話斷在這裡。
再見之時一人已經屍骨無存。
·
“現在想想那最後一句話還不如不說呢,”
程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什麼難以控制的情緒死死壓回心底。
她擡起腦袋看了一眼天空,望着那些若隱若現的星星扯出一個笑來,
“就跟枷鎖一樣把我困在原地好多年,夢裡全都是那個電話,連他的呼吸都很清晰,都不帶褪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