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橙紅色的晚霞漫步在天空邊緣,一點一點地娟秀在絲絨的天上,像是一個擅長刺繡的繡娘將最美麗的畫作都刺繡在這美麗的天空上。
落地窗前讓黑影慢慢滲透進來,這個夜晚,這麼快就到來了!
赫連靖看了指針一下,已經七點多了,推掉了一切的晚上安排,就是想要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心裡到底是怎麼了?可是一個下午都無心於這項他最滿意的計劃,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身影充斥着他的腦海,是因爲沐風弈的那些話嗎?他赫連靖像是被這樣幾句話就會改變的人嗎?
轉身,關燈,回家。
洋房裡,燈火通明,看得到幾乎房間的燈都亮起來,這就是屬於赫連家的氣氛,無論有沒有人,到了夜晚都亮着燈,這就是好像有人在等待回家的樣子。
“大少爺!”何安生一如既往在家裡巡走。
“安生,用過晚餐了?”赫連靖問道。
“是,太太,二少爺,二少奶奶都不在家,大少奶奶在客廳看電視,小少爺在做作業,大少爺用過晚餐了嗎?”何安生交代清楚。
“不用了!”赫連靖換上家居鞋,轉而走到客廳。
一個小小的身影,穿着米白色的棉布連衣裙,窩在了沙發上,雙手環抱着膝蓋,一手拿着面巾紙,看着電視熒幕上,一邊掉眼淚。
赫連靖上前遮住了電視屏幕。
“你幹什麼呀,快讓開,他們就要分開了,一輩子都不會見面了……”柳聞櫻帶着哭腔,淚水還瀰漫在臉頰,沒有揮灑完。
“虛無的電視情節,都是虛假的!”真的弄不明白,爲了一個電視,她倒是可以哭得這般厲害。
“那是因爲你沒有看,你不知道女主角那麼愛男主角,但是又因爲男主角而離開,心裡有多難受,像你這樣沒有感情的人,根本就不會明白!”沉浸在電視情節的柳聞櫻,從沙發上站立起來,走上前要拉開赫連靖的身影。
反手一扣,被赫連靖死死地拽住手腕:“我沒有感情,你憑什麼說我沒有感情!”他的感情老早在十年前就消磨殆盡了,感情算什麼東西,曾經拼死拼活去經營的感情,還不是變得一文不值。
“憑我知道你根本就無法面對院子裡的那個大坑,憑你就認爲我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你渾身上下都暗示着你沒有感情,走開,我寧願活在電視裡,至少人家演的感人肺腑!”在這樣一個悲傷的點,她回想起自己的感情經歷,那段無疾而終感情,就是因爲眼前的男人,把她原本美好的生活構想都幻滅了。
赫連靖一把拽起柳聞櫻的手腕,往樓梯的方向拖去,“痛,痛啊,你要幹什麼?”
這時候的他不顧她腳上的疼痛,毫無憐惜地拖住她的身體,而柳聞櫻另一隻手拉着他的大手,想要從他緊緊拽住的手裡逃離出來,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只聽得臥室的門被啪的一下合攏的巨大聲響。
“赫連靖,你好好的,幹什麼啦,你知不知道我很痛啦!”不知道爲什麼面對赫連靖,柳聞櫻現在越來越沒有恐懼感,所以也敢直面自己心裡真實的想法。
“說,你做了那麼多,到底有何居心?”赫連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充血的眼睛直逼她的眼睛。
白皙的手腕能深刻地看得到紅色的勒痕。
“你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他的聲音低沉卻急躁着,想要知道答案,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他這麼火大,柳聞櫻實在不知道原本早上對他好好的印象再一次灰飛煙滅消失的無影無蹤。
難道,難道是那件事情,不會是那個沐總裁不講信譽,讓他的案子沒有成功,所以他纔會發這樣大的火氣吧?柳聞櫻回想着,默默低下頭來。
“不要跟我裝蒜,不要以爲我都不知道,誰允許你去求別人,我赫連靖從來不求別人,說話啊,你,你不是很會說嗎?現在怎麼不說了,你以爲你做這麼多,我就會愛上你嗎?你不要妄想我會愛上你!”赫連靖看着她的眼睛,那雙褐色的雙眸,還帶着清淚的痕跡,眼眶紅腫着。
淚水會聚在了眼眶中,在不停地打轉,滿臉的委屈卻倔強地咬住嘴脣,斜着嘴角,好像並不認可他的言論。
“你不要煞費苦心地做那麼多無用功,即使陽陽多喜歡你,即使你做那麼多事情,我都不會愛上你,我赫連靖不會愛上你,你聽明白了嗎?你不過就是我媽花錢買來的一樣商品罷了,你認爲我會動心嗎?如果你覺得用你的這些東西,就會改變我的心意,那麼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明明不想用這樣的口氣,爲什麼就脫口而出,絲毫沒有任何的感情se彩,說出這樣的話來,爲什麼心裡很難過,心好像被糾結起來一般,打了個千千結,怎麼都解不開。
手慢慢的因爲這些話而鬆開,柳聞櫻的淚水已經決堤,她決然地走到他的身後:“我告訴你,不會愛上你的人是我,我做什麼,不用你來過問,赫連靖,你不要太過分,我對陽陽好是我的事情,我要做什麼是我的事情,我承認我去找過沐總裁,我是想讓我的錯誤得到彌補,我有錯嗎?是,我是你媽媽用錢買來的,但是你有想過我嗎?你以爲我是那麼心甘情願地被當做商品買賣嗎?這樁婚姻我從結婚第一天就告訴過你,我並不期待,但是我既然已經成爲了你的老婆,或者你覺得我只是一件廉價的商品,可是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感情,我有自己的道德觀,我會盡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你憑什麼,憑什麼來指責我!”
一個轉身,一個伸手,擡起右手,面對着面前這個男人,這個無情的男人,想要一個衝動將自己的手抽下去,手不停地顫抖,然後慢慢放下來,她沒有這樣的勇氣打下去。這一切不過就是一場交易,而是她自己迷惘了自己的角色,他不過是將角色重新一次地開始洗牌,讓自己的分寸更加明確了而已。
踮起腳,用盡全力走出這個房間,她不想呆在這個房間了,不想要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面,這樣她會窒息,窒息到死亡。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赫連靖明白自己該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好像啞了一般,說不出來一個字,連吝嗇的一個字都掉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到她想要儘快逃離這個屋子的身影,但是拖着扭傷了的腳踝,她離開的樣子很不好看。
臥室門被再一次關上的聲音還在空氣裡迴響着,好像是他們之間的心門又再一次被關上,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赫連靖坐在大牀上,大手抓住牀單,頭好像要裂開一樣,迸發出來的思想是混亂不堪地,本來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明明案子已經搞定,而最大的功臣是她,但是他卻用了這樣一種極端地方式對她,即使不愛,也不該是選擇這樣一個方法。
赫連靖好怕,心裡的極度恐懼,怕自己會再一次掉進這個愛情的漩渦裡面去,這一次旋轉進去就難以自拔,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十年前的痛楚,所以寧願不愛,不愛就沒有痛苦,不愛就不會要承擔那麼多的過往,再美好有什麼用,結局還不是一樣。
那個女人是這樣,柳聞櫻也不過就是這樣。
有時候逃避是一種解決方法。
但是赫連靖,該笑對不對,眼前的女人也不愛你,既然你們都不愛,那麼何必要感傷,不過就是一場交易,那麼就維持交易雙方的關係,誰都不該爲誰牽掛。
可是這僅僅是一場交易嗎?爲什麼心裡卻是那麼難過,那麼後悔自己的那些冷言冷語,她說得沒錯,他是沒有感情,他是感情的怯懦者,他無法填滿院子裡的坑,這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也是心裡無法磨滅的事實。
……………
她能逃去哪裡呢?這個赫連家,完完全全這棟洋房,哪怕是一個角落都不是屬於她柳聞櫻的。
柳聞櫻在走廊上停留着,推開書房的門,把自己反鎖在書房裡,已經覺察不出來腳踝的疼痛,從門背上被滑落下來。
冰涼冰涼的感覺從背上傳到了心裡,他怎麼可以這樣,爲什麼他說永遠不會愛上她的時候,她的心好痛好痛,從來都沒有這樣痛過,現在的思緒裡已經被赫連靖填的滿滿地,甚至沒有一點的空隙去想別人。
爲什麼,她自己到底怎麼了,環抱住自己的膝蓋,不停地啃咬着自己握緊的拳頭,牙齒磕着手指關節,一遍一遍地痛着,她想要從那些痛中看清楚自己,但是淚水一滴一滴地滲透了她的眼睛,她的膝蓋,甚至是她的心。
從來沒有過的痛楚,離開王梓域的時候,她痛過,不像是現在這般痛徹心扉,那是初戀,初戀就像是留在樹上的蘋果,掉了,那瞬間痛着,痛過了好像那份蘋果的甜美留在了回憶裡,卻不會再一次疼痛了,也許這就是青春。
而現在,她的心裡揪心地難受,難受他爲什麼會這樣對待她,她對待他的兒子無微不至有錯嗎?她挽回了他的案子,她有錯嗎?
腦海裡怎麼都是他的影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上帝啊,老天爺啊,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我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我會這樣難過,我何必要在意他說過的話嘛!
握拳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腦袋,想讓腦袋裡出現清晰的想法,可是腦海裡都是他的溫柔細語,他抱着她跑去醫務室治療,他交代何安生這裡那裡,心裡,腦海裡都是溫暖。
枕着自己的臂膀。這樣寂寞的黑夜裡,漫漫長夜,該如何進入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