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個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女子,走到大石後面,過了一會出來的確實一個黃臉農夫,任誰都會大吃一驚,甚至還會懷疑自己的眼睛,如果哪一些膽子小的人,甚至會被嚇死,他們會在潛意識中像,那普通的石頭後面到底有什麼妖魔鬼怪?
竟然能讓一個妙齡女子瞬間變成另外一人?
孤桐沒有被嚇死,他簡直連一點吃驚的樣子都沒有,還是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就像是張木頭做的椅子。
他當然不是椅子,所以他笑了。
古老相傳,江湖中有一些奇功,修煉後能夠控制身體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每一寸肌膚,甚至連頭髮的顏色都能控制,這樣神奇的功夫,並不多,甚至來說也就一門。
然而,偏偏的他還聽說過。
所以,當看到巨石後面走出一個黃臉農婦的時候,他忽然眼中閃過精彩的光芒,說道:“塑形鬼面術!”他說的很大聲,表示他心情很激動,因爲他知道練了這門奇功的人,不但能改變自身形體樣貌,還能幫助別人改變,當然改變的幅度遠沒有自身來的大,時間持久上也短了許多。
但是,只要能改變,就夠了!
秋嵐也沒有被嚇一跳。
她笑得還是很甜,變成了黃臉農婦的臉上笑容燦爛,那種單純可愛的笑容掛在那一副面龐上,竟然並不是很突兀,甚至還有些自然。她樣子還是很斯文,別的女人如果是農婦,那麼自然不會像她這般斯文。
孤桐現在真的覺得秋嵐似乎成了一個謎團,認他怎麼想去看透也看不透,似乎她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底的深淵,這深淵中有着無所不能的神奇魔力。
秋嵐春水般的眼波在他身上一溜,嫣笑道:“怎麼樣?”
孤桐笑了笑,點了點頭。
“鬼斧神工,巧奪天工!”面對這樣的奇功,他也只能低聲嘆息。
秋嵐還在笑,笑的很清脆,說道:“桐哥哥,你覺得我也幫你改頭換面一下,咱倆變成這般模樣,不知能不能順利通過開山關呢?”
孤桐沉默。
其實,在心中他是爲秋嵐竟然會這麼奇功而感到震撼,也升起一絲期待,如果他也改變樣貌,再把竹韻劍用布袋包起來,那麼守在開山關前的狼神閣衆人,是否還能發現他的蹤跡嗎?其實,他手中的長劍還有另外一種隱藏的方式,那便是放入須彌芥子中,但是他不願讓劍離手,那樣空手,他會感到不舒服。
除非,到了特殊情況,他還會將劍收起來的。
沉默,便是猶豫。
秋嵐如何的秀外慧中,怎麼會察覺不出,可她想不明白,都改變兩人樣貌了,過一個小小的開山關還有什麼難度,難道狼神閣的每一人都有火眼金睛不成?
所以,她蹙着峨眉,問道:“怎麼,還是過不去嗎?”
孤桐低聲嘆息,說道:“五成把握!”
秋嵐的峨眉蹙的更高,猶豫遠山青黛化成縮小版,悄悄伏在她眉頭一般,疑惑道:“這麼低?”
孤桐嘆息道:“已經不低了,如果不改變容貌,甚至連兩成把握都沒有,今天下午,這樣的局面我就無處客套,如果狼神閣糾集衆人,我怎麼能衝破?”他手指拂過劍鞘,又說道:“改變容貌固然可以騙過大多數狼神閣弟子,甚至連八狼之屬也無可覺察,但是……”
說道這裡,忽然微微一頓,似乎想起什麼嚴重的局面。
秋嵐問道:“但是什麼?”
孤桐長身而起,仰望這開山關的方向,那裡在蒼茫的星空下,只看到黝黑的一片,連城池的模樣都看不清楚,他眼神收縮,帶着銳利,沉重道:“我敢肯定,守在開山關的必然有狂神洪浩翰,此人修爲起碼在不滅三階以上,神識感覺靈敏,如果我們從他面前走過,必然會無所遁形!”
秋嵐頓時收斂了笑容,忽然開始明白孤桐爲何只給了五成的把握了。
想了一會,卻再也想不出好的點子,便走到孤桐身側,頹然做了下來,依靠着他的小腿,自生自的發着悶氣,小腳一踢一踢的,將地上的青草踢斷不少。
孤桐見她這般模樣,看的好笑。
秋嵐見他此刻竟然還笑,便撅起小嘴,嬌嗔道:“你還小,現在一點法子都沒有了,眼看着你就被狼神閣的那羣壞人逼死在這裡了,竟然還笑,真是不知死活,哼!”
這般耍小性的模樣,竟然別有一番趣味。
孤桐搖搖頭,輕輕笑道:“此刻不笑,難道還哭喪着臉,如此美人當前,不露出笑容,莫不是唐突了美人?”說完,他也坐了下來,笑道:“五成的機率已經值得我們去冒險了!”
秋嵐被他前半句話說的嬌羞,臉頰不由浮現一絲紅暈,忍不住將臻首埋在雙膝間,有聽到他後半句話的時候,才擡起頭說道:“可以嗎?”
孤桐望着她羞紅的臉,難得露出一絲情誼,點點頭,道:“當然!”
“耶!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秋嵐高興的跳了起來,全不顧及臉上的羞紅,在這一小片草地上,歡快的奔跑,猶如一隻初獲自由的蝴蝶般,在草叢中,花朵間,翩翩飛舞。
孤桐盯着她,一時間竟然開呆了。
幽暗的叢林,在漫天星光的,一個精靈般的女子,在綠幽幽的草地上歡快的跳躍,奔馳,孤桐忽然覺得這樣的美景太令人沉醉,甚至他還會想如果帶着這樣的女子,並肩走在大街上時,會是一種怎麼的體驗?
孤桐,此刻後悔了!
當他們兩人經過秋嵐的“塑形鬼面術”下,扮作兩個農家夫婦,光明正大的走進開山關之後,他便後悔了。
這不是秋嵐的奇功不過關,也不是被守在開山關門前的狼神閣衆人發現了他們,事實上,他們改頭換面後,狼神閣的人站在開山關門前,竟然毫不懷疑,連盤問一下都不曾,畢竟消息中的孤桐是一個人的!
讓孤桐後悔的是,他們從開山關城門到關內唯一一棟酒樓的距離也不過三十丈左右,可兩人卻已經走了一個時辰!
三十丈並不遠,一般人只需要十分鐘就可以走到頭。
然而,孤桐帶着秋嵐卻整整走了一個時辰。
紫鳶就算化裝成了黃臉農婦,性格也猶如未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看到什麼東西,都感到驚奇,這一路上,在某個首飾攤停留半響,將人家盡百件首飾試了個遍,知道孤桐看到老闆的眼神都變了的情況下,給秋嵐買了一個手鐲後,才歡天喜地的往前走。
可惜,沒想到剛走了幾步,又在一個冰糖葫蘆攤上,拿了兩串糖葫蘆,硬塞給孤桐一串,便蹦跳着往前走,然後再另外一個賣泥塑的攤子面前停下了腳步。
這還是隻是開始,等兩人走到長街盡頭的時候,秋嵐手中滿滿的都是玩具,有泥塑,有毛絨,嘴上也叼着零食,跟在她身後的孤桐,一臉無奈的抱着更多的東西,唉聲嘆息。
長街的盡頭,右側是一棟酒樓。
這棟酒樓竟然有六層之多,此時再六層上靠近大街的窗口敞開着,一張桌子杯盤狼藉,上面除了各色的酒餚之外,便亂七八糟的擺着幾個空空的酒罈,兩個青年人分坐在就做兩段,端着海碗,飲酒不斷。
兩人中一個身高挺拔,身穿一身邋遢的青色長衫,那顏色如同蔥鬱的青山遠黛,這人的青衫上滿是酒漬。他顯然喝了許多酒,劍眉下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層濃郁的酒氣,額下和嘴脣上一點鬍渣,將俊秀的面容襯托的更狂放不羈。
另外一人一身墨綠長袍格外明豔,腰間一根玄色鳥紋銀帶,一頭飄逸的髮絲,有着一雙冷漠的朗目,就算喝了好幾壇烈酒後,依舊明朗如初,他身軀高挑秀雅,論姿態絕對是颯爽英姿,只是此刻喝酒的形象實在不雅。
孤桐跟着秋嵐走過長街的時候,這兩人正碰過一碗酒,端到嘴邊。
美酒在碗,佳餚在桌,人在桌前,碗在脣邊。
但是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住了動作,嘴脣堪堪碰到脣邊,美酒的香氣已經縈繞在鼻息間,但他們卻沒有喝下去,而是將眼光投向大街,就像那裡走過一個美人, 美的讓他們寧願停下飲酒。
美人沒有看到,看到的是一對農家夫婦,而是是一種一輩子出不了幾次門的那種,從他們大包小包的裝扮看來,便知道已經買了很多東西,有實用的,有無用的。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看出這是一對好不容易進一次城的農家夫婦。
最是平凡不過的農家夫婦。
但是他們兩人的陽光卻猶如看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搬,竟然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笑意,墨綠長袍的人,眼睛閃過的笑意是冷酷與憂鬱,青色長衫的人,眼睛閃過的笑意是高興和打趣。
這兩道眼光落下來的時候,孤桐停住了腳步,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這兩道眼光中的一道,帶着熾烈的殺氣,應經在一瞬間籠罩的他的全身,讓他感覺到只要他再邁出一步,那麼眼光的主人便會從酒樓一躍而下,將他砍成兩段。
那道眼光都很熟悉,孤桐沒有動,他不會懷疑這個人的實力。
因爲他知道,給他帶來熾熱殺氣的眼光,是屬於洪浩瀚的,狼神閣的狂神洪浩瀚。
現在長街上,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注意到孤桐的舉動,就連前面的秋嵐都沒有注意到,此時她已經在另外一個攤位上,欣賞各種玩意,看的歡喜不止。
孤桐的背上,慢慢滲出冷汗。
他所預料的五成把握,已經實現,改頭換面後果真痛過了狼神閣的封鎖,走進了開山關。可是,就在成功的最後一剎那,另外的五成也轟然翻滾而來,他終究被等候在酒樓中的洪浩瀚看破了蹤跡。
長劍在手,玄勁流轉,是拼力一搏,還是帶着秋嵐倉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