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迪爾微微一怔,他眼中的火光稍微變淡了一絲,盯着站在祭壇下方的韓蒼,雖然兩人多年未見,一時有些面生,但是對方那隻紫紅色的左眼,還是勾起了一絲記憶…
片刻過後,烏迪爾頓時露出恍然的眼神,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失聲道:“你…你是?!”
韓蒼頷首微笑,迴應道:“還記得當年普雷希典一戰麼?”
烏迪爾狠狠地抽了一口氣,忽然大笑起來,緊接着跳下了祭壇,快步走到韓蒼跟前,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那團鳳火也漸漸熄滅。
“哈哈!真的是你!蒼施主!”烏迪爾張開雙臂,給了韓蒼一個大大的熊抱。
這一幕,把門口的守衛,還有帶路的那名野蠻人,以及奎因,都看傻眼了,他們都沒想到,韓蒼居然和首領竟是舊識。
烏迪爾放開韓蒼,把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熱情的說:“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李青怎樣?我聽說他加入那個什麼聯盟了?”
韓蒼點頭道:“不錯,其實我此次前來…”
他頓了頓,心中突然猶豫了一下,其實當他聽說這裡的首領是烏迪爾時,便想到可以通過對方,打聽一下嚎哭深淵的位置,但轉念一想,韓蒼又覺得自己一上來就這麼問,顯得太突兀,畢竟那個地方跟冰霜女巫有關,而冰霜女巫對冰原上任何一支人類部族來說,都是猶如噩夢一般的存在。
韓蒼回過神來,話鋒一轉,道:“其實…算偶遇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奎因,還有領路的那名野蠻人。
烏迪爾的目光也移向奎因,看了看,熱情的問:“這位是你的朋友?”
韓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然後把發生在雲杉樹叢裡的那場“誤會”,告訴了烏迪爾,他改編了一下事情經過,把自己和奎因,說成是一起替聯盟執行一項秘密任務,不過中途走散了,纔有了後來叢林裡的那一幕。
烏迪爾對於韓蒼說的話,當然是深信不疑,畢竟曾經在普雷希典保衛戰中,這位年輕人可謂是力挽狂瀾,甚至爲了最後的勝利,獻出了生命,他的事蹟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流傳…
不過整個過程中,唯有聽到那“獸靈行者”的時候,烏迪爾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那名部族成員,問:“你也看見了?”
領路的那名野蠻人迅速點了點頭,確認了此事,並且把詳細經過告訴了烏迪爾。
烏迪爾聽後,眼中的驚異更盛,他難以置信的望向韓蒼,問:“你…你的體內居然也有獸靈!?是哪一種?“
韓蒼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不不,我說了,這是一場誤會,我不是什麼獸靈行者,體內也更不可能有獸靈,你看…“
說罷,他便召喚出紅王,只見身上迅速涌現出一團猩紅色的能量,幻化成爲一具龐大的紅色靈體。
然而,就在烏迪爾看到紅王的形象時,他眼裡閃過一絲不同尋常的火光,驚愕中又帶有幾分恍然的眼神,令韓蒼不禁皺了皺眉頭:瞧對方那副模樣,似乎認出了紅王的靈體。
“這、這是…“烏迪爾一臉震驚的表情,他擡頭仰望着那具高大的紅色靈體,渾身僵硬,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韓蒼警覺地問:“怎麼?你認識這個?“
烏迪爾回過神來,緩緩吐了一口氣,稍作沉思,說:“沒想到,竟然是靈王…“
“靈王?“聽得從對方嘴裡說出的這個陌生名字,韓蒼也是感到非常詫異,但不等他繼續追問,只聽烏迪爾又說:
“帶領人手,迅速封鎖各個通道,把所有人都叫回來,暫時不要外出。“
這話,他是對那名領路的野蠻人說的,後者接到命令,立刻行動起來,離開了大廳。
看樣子,似乎情勢變的有些緊張,韓蒼疑惑的目光移向烏迪爾,但還不等他開口,烏迪爾便說:“跟我來吧,給你看一樣東西。“
話音剛落,烏迪爾也不管韓蒼答不答應,便自顧自地轉身走了,只見他快步繞過大廳裡的那座祭壇,消失在了那後面。
韓蒼跟奎因面面相覷,他動了動下巴,示意後者跟上。
但警覺的奎因卻攔住了他,提醒道:“小心點!可能有詐!“
韓蒼淡淡一笑,說:“不會的。“
於是在奎因充滿懷疑的目光中,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繞過那座祭壇,隨後也消失在了那後面。
————
沒過多久,奎因也跟了上來,原來在那座祭壇的後方,還有一道門洞,出乎意料的是,門洞里居然修建了臺階,這對於這個原始部落來說,可是相當罕見的。
臺階是向下延伸的,所以韓蒼一直在朝整座山脈的底部前進,路徑蜿蜒曲折,周圍又是一片漆黑,唯有前方拐角處閃爍的那團火光,提供着照明。
韓蒼知道那是烏迪爾又開啓了火鳳形態,他能感覺到一絲絲熱量,源源不斷向周圍輻射。
在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他們終於走下最後一級臺階,來到了又一道門洞前。
透過那道門洞,看不太清另一邊的情況,可韓蒼卻能夠感覺到絲絲冷風,正從洞裡徐徐吹出,這說明這洞是通風的,也許另一邊就是山脈的出口。
不僅如此,這座洞窟似乎比韓蒼想象的還要大,他眯起眼睛瞧了瞧,似乎在那一片幽深平靜,如湖水般瀰漫的黑暗中,有一處被月光照亮的區域,散發出朦朧的銀光,像是湖心的小島一樣,孤立着。
“走吧。“烏迪爾忽然說道,只見他邁出一大步,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門洞裡。
烏迪爾周身散發出的光熱,驅散了籠罩在洞窟裡的黑暗,當他走到正中心,被月光照亮的那片區域中時,只見他雙手合十,渾身上下的能量頓時暴漲,伴隨着一聲嘹亮悠揚的鶯啼,火鳳的靈體飛昇直上,釋放出耀眼的光和熱,一瞬間點亮了整座洞窟。
韓蒼和奎因頓時愣住了,在一片火光之中,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高聳的石壁,這洞窟大致呈圓錐形,洞頂在很高的位置,像火山口一樣,從下往上看,洞頂縮成了一道很小的洞眼,月光便是從那裡照了進來。
“這裡是我們部族的發源地,也是第一任獸靈行者,發現靈王,獲賜神力的地方。“烏迪爾如是說。
韓蒼的視線從洞頂落下,但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過程中,不經意掃見了石壁上的一幅壁畫,頓時一愣:
只見在烏迪爾身後的石壁上,刻有一幅巨型壁畫,上面描繪了許多古代生物的形象,而位於最高處的那道人影,他手持一柄權杖,頭上長有一對山羊般的犄角——
“這是紅王!?“韓蒼的心猛地一跳,暗自驚歎道。
紅王屹立在整幅壁畫的最頂端,宛若神一般俯視着世間萬靈,在他的頭頂上方,還懸掛着一輪紅月——
整個構圖不禁讓韓蒼聯想起了恕瑞瑪神殿裡的浮雕,沙皇也是以這種姿態,在太陽圓盤的照耀下,降臨於世,而這種姿態,即被稱爲“飛昇“。
韓蒼緩緩吐了一口涼氣,壓下心頭的那抹震驚,目光繼續沿着壁畫掃視,他看到在紅王腳下,衆多生物聚集在一起,向其膜拜,其中也包括人類的身影,並且在那衆多生物之間,韓蒼還發現了幾隻形似松鼠、耳朵又長又大的小傢伙,跟納爾很像。
“古代約德爾人麼…“韓蒼在心中說道。
但是接下來,壁畫上出現了一隻怪物,它的形體是不規則的,在所謂軀體的中央,突兀的長有一隻眼睛,它在屠殺各種生物,其中也包括古代約德爾人。
“這是!?“韓蒼又是心頭一驚,他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了一幅畫面:
在嚎哭深淵的最深處,沉睡的遠古惡魔,正在甦醒,它那隻寒意刺骨的眼瞳,緩緩睜開…
韓蒼不禁渾身一顫,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中涌現出一股強烈的憎恨:那些該死的冰霜監視者,它們果然跟阿茲爾一族有瓜葛。
但就在這個時候,烏迪爾突然開口,他的話,很快打斷了韓蒼的思緒。
“靈王是我們的部族信仰中,所供奉的唯一真神,他賜予我們力量,教導我們聽隨自然的呼喚,他支配着所有獸靈,是靈體世界的主宰。“
韓蒼微微一怔,重複道:“靈體世界?“
烏迪爾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向洞頂望去,沉聲說道:
“在我們的教義裡,當一個孩子出生在血紅之月下的時候,也就意味着他已經被靈王選中,他的靈魂會被帶去靈體世界,獲得靈王賜予的力量,從此他便能夠與野獸溝通,聽得見靈體們的呼喚,他的靈魂連接着人類世界與靈體世界,並且通過考驗,最終將成爲新一任獸靈行者。“
聽完這番話,韓蒼臉上的驚異之色,顯得更加凝重,他又擡起頭來,目光越過烏迪爾,朝向石壁最上方的那道人影望去。
倘若烏迪爾所謂的靈王,即是指紅王,那麼血紅之月,其實就是腥紅之月,這些都不過是同一個神,在不同宗教文明裡的各種稱號,就好比古希臘和古羅馬神話裡的那些神,雖然名字不同,但身份相同。
但那“靈體世界“,卻是韓蒼從未聽說過的,他無法把這個與紅王的任何特徵聯繫起來,也是最讓他感到蹊蹺的一點。
“我實在是沒想到,原來蒼施主居然也是一位獸靈行者,並且你體內的靈體,竟然跟靈王如此相像,實在是太讓人吃驚了…“烏迪爾感嘆道。
可是韓蒼的眉頭卻越皺越緊,說起來,他獲得紅王的力量,是在暗影島發生的,而且島上的那個腥紅教派,也是把紅王當作式神來崇拜,爲什麼在不同的宗教信仰裡,均會出現這位腥紅之王的身影?
韓蒼帶着疑惑的目光,再次望向那幅壁畫,他繼續往下看,在冰霜監視者出現之後,他看到接下來,壁畫上出現了一座巨塔,它閃閃發光,那些被監視者追殺的生物,皆是逃向那裡。
“那是什麼?“韓蒼指着問道。
烏迪爾回身望了望,恍然地說:“噢,那個就是靈王爲了保護我們,所創造的靈體世界,用他那根法力無邊的權杖。“
韓蒼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他大腦一片空白,頭皮發麻,整個靈魂彷彿都被什麼吸引住了,就連他的聲音都變尖了,怪異的叫道:“你說什麼!?“
烏迪爾察覺到了韓蒼的異樣,他愣了愣,重複道:“靈王用他的權杖,創造了靈體世界,爲了保護所有獸靈。“
韓蒼聽了之後,心跳迅速加快,他意識到自己距離某個真相,已經非常近了——
“那個靈體世界在哪兒?怎樣才能進去?“他急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