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蒼站在船頭上,遙望着遠處的納施拉美港,那道緊閉的閘門猶如天塹一般,將他與菲奧娜隔絕在兩個世界之外,他既過不去,菲奧娜也來不了,這注定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即使宇宙重啓,人生重來,他們再次相遇卻還是無法走到一起。
韓蒼不怪菲奧娜,他大概已經猜到了,肯定是皇室那邊或者是勞倫特家的長輩插手了這件事,所以才導致閘門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如果他現在硬闖的話,雖然可以把船上的難民都送進港口裡,但那樣做只會傷害菲奧娜對自己的感情,讓她成爲德邦人的活靶子,成爲民族的罪人,而韓蒼是知道的,菲奧娜把榮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放手,至少主動離開,那些皇親貴族們就不會再爲難菲奧娜。只見韓蒼舉起胳膊,伸手朝天空發射出一連串電火花,散成一片,在空中幻化成一句話,作爲他向菲奧娜道別的留言。
韓蒼沒有過度的悲傷,只是覺得有些遺憾,但說到遺憾,他有太多的遺憾埋藏在心中,早已習慣了。
只見韓蒼垂下手臂,緩緩轉過身來,在他身後站着的是維考拉城僅存的幾千名恕瑞瑪人,他們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只是眼巴巴的望着韓蒼,這種感覺比被人責罵更讓韓蒼慚愧,因爲他知道這些恕瑞瑪人不說話是因爲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沒有什麼能讓人守護的東西,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抗爭的理由,此時此刻,這些飽經風霜的靈魂已經被冰冷的現實凍到精神麻木了,而辜負了這些人的信任讓韓蒼有種無比沉重的罪惡感。
韓蒼:“走吧……看來這個地方並不歡迎我們……該回去了。”
只聽他蒼白無力地說道,然後飛了起來,飛到另外兩艘船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內瑟斯和塔莉埡。內瑟斯倒是沒什麼反應,點了點頭,立刻按照吩咐去做,但當塔莉埡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眼裡的光一瞬間被熄滅了,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那種表情讓韓蒼永遠也無法忘記,他動了動嘴脣,甚至想不到一句能夠安慰對方的話。
隨後三艘貨船相繼調轉船頭,朝着遠離港口的方向駛去,整個過程中站在甲板上的恕瑞瑪人都在望着那片遠去的大陸,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酸楚,他們曾經滿懷希望的來過,但現在卻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黯然離場,令人唏噓不已。
……
皮爾特沃夫,議長大廈內。
只見皮城的權勢人物紛紛走進議事廳,他們一大早被召集起來,還以爲是有議長下落的消息呢,結果一進門,卻發現窗戶跟前正站着一道熟悉的背影傑裡柯-斯維因。
議員們都傻眼了,很快就有人表達了不滿:“皮城已經開放到可以讓一個諾克薩斯人隨便進出政府大樓的程度了嗎?”
大家聽了,立刻紛紛點頭,還有人附和道:“而且這個諾克薩斯人還對我們發號施令,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看來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
面對這些皮城大佬們的奚落與諷刺,斯維因的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只見他面露微笑,緩緩轉過身來,當目光與那些皮城人接觸的時候,從他的目光中,人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雖然轉瞬即逝,但仍然把人給嚇出一身冷汗,隨後只聽斯維因用一種低沉陰鷙的聲音,說道:
“我想諸位皮城的精英可能是誤會了什麼,召集你們來開會的人不是我,我也只是被邀請來參加議會的,並因此而倍感榮幸。”
他說話時的腔調簡直比皮城佬的冷嘲熱諷還讓人受不了,但在場的皮城人很快懷疑了起來:如果召集他們來的人不是斯維因,那會是誰?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只見從會議桌的另一邊忽然走出來一道人影,一開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對面的斯維因身上,而忽略了去留意周圍的情況,直到那個人走出來大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是賈古-米達爾達,這位僅次於卡蜜爾和她的薩菲羅家族的皮城大亨,神氣十足的站了出來:
“先生們!創造歷史的時候到了!”
在場的人一聽,頓時覺得他是不是瘋了?
可賈古本人並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挺起肚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先生們,是時候了,我們應當勇敢的站出來,給我們的敵人致命一擊!這就是我今天召集大家來的理由,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們不能錯過!”
有人質疑道:“米達爾達先生,你在說什麼呢?斯特萊奇議長還沒找到呢,我們在這裡討論這些有意義嗎?”
賈古立刻怒視這位同僚:“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哦!偉大的斯特萊奇議長,對於他的失蹤我感到非常遺憾,但同時我也想要提醒大家一下,他只是我們推舉出來的一位代表,又不是皇帝!難道必須有他在,我們才能爲皮城做主嗎?”
賈古的一番話說得在場的衆人無法反駁,緊接着就在這時,斯維因也站了出來:“賈古先生說的一點都沒錯,這裡可是聞名遐邇的皮爾特沃夫,又不是什麼封建王朝,爲何你們要把一座城邦的命運交到個人的手上?”
可他立馬就遭到了反對:“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教我們該怎麼做了?別忘了昨天我們共損失了多少架齊柏林飛艇,斯維因先生!”
“哦?”斯維因微微側目,眼裡頓時閃露出一道兇光,把在場的衆人嚇了一跳。接着他反問道:“你又知道昨天共有多少諾克薩斯人戰死在戰場上嗎?你是覺得我們諾克薩斯人的命不如你的飛艇值錢嗎?”
只見斯維因又向前走了一步,陽光從他身後的窗戶照了進來,將他的影子投射在會議桌上,那道狹長的影子幾乎快要伸到對面站着的那排皮城議員的眼皮底下了,他們中有不少人提心吊膽的吞了吞口水,嚇得面色發白。
一時之間,屋子裡的氣氛顯得特別的緊張,本來站在會議桌一側的賈古-米達爾達現在被夾在雙方之間,反倒成了居中的位置,開始扮演起中間人的角色:“好了好了,都不要爭了,現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我們不能半途而廢,應當按照計劃繼續執行下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再說損失幾艘飛艇也沒什麼,我們看重的是更大的利益,不能計較眼前這點損失,而且據斯維因先生說,那個恕瑞瑪皇帝的老巢,維考拉城已經被徹底攻陷了,這至少證明我們已經取得了初步的勝利,不是嗎?”
在場的議員們一聽,頓時露出吃驚的表情,有人問道:“什麼?維考拉城已經被攻陷了?那…那些恕瑞瑪人呢?還有那個皇帝呢?他們在哪兒?”
斯維因:“反正不在維考拉,因爲那座城已經淪爲一片廢墟,待不下去了。”
皮城人一聽,立刻笑逐顏開,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頓時一掃之前會議桌上的緊張氣氛,大家一下子彷彿又能愉快的聊天了,紛紛擊掌慶賀,簡直就像在開派對一樣。
賈古-米達爾達一邊維持秩序一邊說道:“好了好了,先生們,先生們!大家都安靜!聽我說,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這只是我們向勝利邁出的第一步,別忘了那個恕瑞瑪的皇帝還在呢。雖然他的政權已經瓦解,但還有一批殘餘勢力逃走了,如果不趕緊趁勝追擊,除掉這羣餘孽,那麼將來他還會有捲土重來的那一天,對我們始終是個威脅。”
在場的衆人聽了,立刻又變得憂心忡忡,紛紛點頭贊同,有人問道:“我們該怎麼做?去哪兒找那個皇帝的殘餘勢力?”
“肯內瑟。”斯維因忽然說出了一個地名。
皮城議員們一聽就明白了,有人點頭分析道:“不錯,臭名昭著的肯內瑟地區,聚集在那裡的都是一羣盜墓賊和強盜,他們時常搶劫過路的商隊,以前就很讓人頭疼,那個地方外人從不敢靠近,如果要藏起來的話,的確最合適。乾脆趁這個機會把他們也一網打盡!”
賈古-米達爾達補充道:“據可靠消息說,昨天從卑爾居恩港,有三艘貨船同時離開了港口,向西邊開去。”
議員們微微一怔,有人提出了疑惑:“貨船?西邊?再往西還有哪個港口可以停靠?好像只剩下納施拉美了吧?但那裡一直都是德邦人控制的區域,卑爾居恩的貨船去那邊幹嗎?”
賈古-米達爾達:“自從那個恕瑞瑪的皇帝控制了卑爾居恩港之後,近半個月來納施拉美和卑爾居恩之間一直都有貿易往來,但每天最多隻有兩艘貨船出海,而且一早一晚,從來沒有三艘貨船一起出航的情況。”
斯維因一語道破天機:“是那個皇帝在偷運他的那些殘餘勢力,前往西邊避難。”
在場的皮城人一聽,頓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去德瑪西亞的地盤上避難?德邦人會接受嗎?
斯維因立馬給出了答案:“放心,他們去了只會碰一鼻子灰。我很瞭解德邦的那些貴族們,在恕瑞瑪這個問題上,諾克薩斯和德瑪西亞之間毫無利益衝突,嘉文三世是不會爲了區區一個小土皇帝而大動干戈,那個皇帝最終只會帶着他們的人再回來。”
賈古-米達爾達:“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就是我們出擊的最好時機!我們要一鼓作氣拿下敵人,剿滅那個暴君和他的手下,杜絕後患!”
斯維因和賈古兩人一唱一和,簡直就是要導演一出大戲。
有人問道:“那諾克薩斯方面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斯維因擡起眼皮,看了看在場的衆人,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明天一早。”
會議桌上頓時響起了一片譁然,有人質疑道:“明天一早?我們只有一天的準備時間?”
斯維因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而敵人連一天的準備時間都沒有。試想一下,他們剛從德瑪西亞人那裡灰溜溜的跑回來,正是士氣最低落的時候,不趁這個機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還要等什麼?再沒有什麼比在敵人最軟弱無助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更加致命的方式了。昨天我們已經重創了他們的力量,今天他們在德邦人那裡又將遭遇第二次失敗,而到了明天,就是這些恕瑞瑪人迎來審判的日子。”
只見斯維因忽然擡起了下巴,提高嗓門,對在場的所有皮城人說道:
“先生們,明日我們將徹底剷除那個威脅到我們未來的敵人,他和他的勢力都將一去不復返,我們要用這場偉大的勝利,向全世界宣佈恕瑞瑪不允許有這樣的獨裁者出現,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屬於全人類的!”
皮城議員們集體鼓掌,他們現在非常堅信自己正在做的是一項將會爲整個瓦洛蘭帶來偉大變革的光榮事業,而開啓這項事業的鑰匙,就從剷除異己開始。
恕瑞瑪人的滅頂之災,就要來了。
(作者菌公告:經過三年的等待,本書終於迎來了簽約上架的高光時刻。預計將於下週開始上架收費,需要重溫劇情的請趁這兩天趕緊惡補。按照慣例,上架前作者都會發表上架感言,屆時我也會寫一篇感言,以此來紀念三年來的創作歷程,分享其中的酸甜苦辣,希望到時候能跟大家多多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