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樣的寂靜之中,只有裡恩和阿卡麗粗重的呼吸聲。
已經徹底斷了的手臂血流不止,裡恩的左臂已經完全不能使用了。而阿卡麗也是五臟震動受損,氣血難以平復,一口鮮血噴出,臉色有些萎靡,卻也比起裡恩來說好了許多。
“混蛋,這個傢伙的力量比上一次強了太多了!”
裡恩咳嗽一聲,胸前的傷口溢出鮮血,將一身白色的武士服都染成紅色。上一次儘管已經戰勝了塞恩,但是那是裡恩暴走的情況之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勝得了眼前這個怪物一樣的傢伙的。而且,裡恩分明記得奈德麗告訴自己,塞恩已經被自己碎屍萬段,基本上就沒有一個完整的身體部位了,又怎麼可能復活?
亡靈的魔法,真的是令人驚訝不解。
寒光閃爍,兩把十字鐮刀落在阿卡麗的手中,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卻是閃爍着兇光,將裡恩放下,就欲要上前。
“等一下!”
裡恩丟下手中的斷劍,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阿卡麗,微微搖頭。
阿卡麗擅長的是偷襲與刺殺,而塞恩的正面戰鬥能力更強,阿卡麗若是與塞恩正面交戰的話,肯定是有敗無勝,根本沒有絲毫取勝的可能。裡恩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阿卡麗上去送死,儘管對面諾克薩斯的歡呼聲如此的刺耳。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你回去,能夠與他一戰的,只有我了。”
裡恩堅定地搖着頭,制止了阿卡麗。
託着疲憊而且破爛的身體,裡恩再一次站了起來。一雙眼眸瞬間化作晶瑩藍色,澎湃的魔法能量從裡恩的身上盪漾開來,如同燃燒的藍色火焰一樣嫋嫋升起。
平地之中有風起,捲起暴躁的風之精靈的怒吼,化作沖天之龍,捲動狂沙飛舞。
裡恩輕輕邁着步伐,儘管手中無劍,但是一雙晶瑩藍眸卻是帶着堅定和無畏。那狂暴的颶風將裡恩的身形淹沒其中,狂沙飛舞,烏雲攏聚,天氣驟然變得寒冷。漫天烏雲之下,有雪花飄落,給這個漆黑的天空渲染一抹蒼白,卻是風蕭瑟,只有裡恩那孤單而且堅定的身影留在艾歐尼亞的軍人眼中。
颶風掀起之時,那恐怖的劍意與殺意,也是蔓延開來,壓迫着諾克薩斯的歡呼聲。
人羣寂靜下來,不可思議地看向裡恩。他們仍舊記得,上一次的戰爭,就是因爲如此恐怖的魔法能量掀起的狂風暴雪,一瞬間被凍成冰雕的無數人,盡皆化作齏粉。那恐怖的一幕,仍舊曆歷在目,讓他們無法忘懷。那個恐怖的身影,在被塞恩擊倒之後,又站了起來,帶着往日的恐怖重新回到了這個戰場。
堅定而穩健的步伐,狂風之中捲起裡恩的鮮血,染成血紅之色。
雪花飛落,千里冰封,那瀰漫在整個戰場的迷濛光霧漸漸消散,揹着狂風捲開。雪落無痕,卻是凍結大地。風起雲涌,掃動千萬裡;雪舞飄零,凜冬凍天寒!
手中無劍,卻是凌厲的劍意爆發開來。
似乎呼嘯的疾風捲動着裡恩身上的劍意,明明沒有見到裡恩有什麼動作,卻是呼嘯的狂風之中忽然掀起明亮的劍光。似是無數劍陡然刺來一樣,如狂風一般無孔不入,無物不摧,鋪天蓋地地涌向塞恩。
塞恩那血色的眼眸陡然一縮,渾身血色煞氣猛漲,巨斧揮舞,將疾風撕裂。劍光之中,塞恩怒吼一聲,如野獸咆哮一般充滿了暴力與狂野,那血色的煞氣如同實質一般將塞恩巨大的身體包裹在其中,粗壯的雙腿邁開,塞恩的身形猶如戰地坦克一般衝了出去,氣勢洶洶如火焰燃燒,將面前的空氣都壓迫在身前,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氣弧,伴隨着血色煞氣發出轟隆隆的悶雷聲。
裡恩瞳孔已經收縮到了極致,神經緊繃,唯一可以動作的右臂擡了起來,將面前的疾風撕裂。
寒光乍起,一瞬間,無數道劍光陡然射出,劍意沖天之中,裡恩的身心飄忽隨風,落地無聲。
無論是艾歐尼亞還是諾克薩斯,這一刻都是緊緊地屏住呼吸。
那血色的流光已經來到面前,裡恩身形飄動,卻是迎面而上。手中寒風驟起,捲起漫天飛雪,凝聚成一把冰劍晶瑩剔透。握在手中,散發着陣陣的寒霧。寒霧之中,一抹劍光陡然爆開,化作一道冰冷的直線,刺向塞恩。
血色碎裂,崩潰,塞恩手中大斧捲起散開的血色煞氣,怒吼着瘋狂斬下!
這一斧,似要開天闢地一般!
轟隆!
大地震顫,離開無數溝壑。強大的氣勢碾壓而下,以塞恩爲中心,整個大地都塌陷下去三分,溝壑萬道之中,如同蛛網一般。而此時裡恩的身形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塞恩的上方,手中冰冷寒光陡然捲起狂風,散發出奪目的光芒。一身藍色魔法能量盪漾如同火焰,這一劍刺下,便是掀起一股恐怖的魔法風暴!
塞恩擡頭,手中大斧從地面拔出,斧未出,卻是氣勢升騰,隨即那巨大的斧刃化作一抹流光,帶起血色煞氣沖天。
劍與斧的碰撞,掀起的,是肉眼可見的氣浪翻滾開來,將距離甚遠的軍隊的都捲開。
氣浪中心的裡恩與塞恩,藍色與血色的碰撞。
那冰藍的魔法能量捲動暴躁,有風之精靈在怒吼不跌,跳着狂野的武道,掀起暴風,滾動的藍色氣弧不斷壓迫下去。血色之中,塞恩卻是怒吼連連,大斧分毫不讓,只是腳下的大地已經徹底碎裂,不斷塌陷!
轟隆!
魔法能量爆開,捲起狂風與沙塵,遮蔽了整個天空。
那煙塵之中,裡恩的身形一躍而起,落在地面上,手中冰劍上已經可以見到無數晶瑩的裂痕,鮮血順着劍身滴落,那血色的裂痕更是刺目無比。
“裡恩!”
艾瑞利婭驚呼一聲,想要上前,卻是被身後一隻大手製止。
轉頭,易大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帶着悟空來到了城門外,只是兩者的面色都有些嚴肅,緊緊盯着裡恩。
“易大師,你爲什麼要阻止我?”
艾瑞利婭不解,看到裡恩僅剩的一隻手也受了重傷,那撕裂的肌肉將皮膚都破開,整條手臂上的衣服都寸寸撕裂,鮮血不斷流下,看起來十分的狼狽猙獰。
然而,易大師卻是沉默不言,微微搖頭,隱藏在護目鏡之下的眼睛看不到在想什麼。
“他在進步,劍勢,好凶猛!”
悟空驚歎一聲,一雙如寶石一般的眼眸滿是驚訝與讚歎,還有一絲尊重的敬意。
聞言,艾瑞利婭一愣,連旁邊隨時準備上前救下里恩的阿卡麗也是一愣,不解地看向易大師和悟空。
“悟空說的沒錯,裡恩確實是在領悟自己的疾風之劍。看來,前段時間亞索說的話,讓他也是感悟良多。包括亞索的經歷,也許裡恩能夠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劍術比不上亞索了,這纔會拼盡全力一戰。只是,讓我有些不太確定的是,裡恩的身上正飄蕩着一股暴戾的氣息,就像是......發狂的野獸!”
易大師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包括旁邊的悟空,同樣滿臉的警惕。
裡恩背對着艾歐尼亞的衆人,他們自然看不到,裡恩的雙眸,已經滿是血色。一股暴戾的氣息正在不斷地侵襲着裡恩的神經,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神經,讓裡恩開始變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與殺戮,那種熟悉的血液沸騰的感覺已經開始涌了上來,讓裡恩痛苦着。
煙塵散開,塞恩那巨大的身體幾乎整個都陷入大地之中,溝壑萬道之中,塞恩卻是發出一聲聲低沉的怒吼,從地下一躍而出,將地面都震裂。身在半空,塞恩手中的大斧直接拋下,帶着呼嘯的疾風。
雙眸滿布血絲的裡恩一驚,身體卻是有些不聽使喚,想要移動,卻難以行動起來。眼睜睜地看着那巨斧呼嘯而來,在裡恩的瞳孔中不斷地放大。無論是艾瑞利婭或者是悟空都疑惑,不解,心急,不知道爲什麼裡恩面對巨斧竟然是無動於衷。那巨斧的速度太快,就算是易大師和阿卡麗的速度,也已經來不及了。
儘管來不及,但是易大師和阿卡麗仍舊是化作一抹流光衝了出去,焦急地想要將裡恩救下。
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裡恩只能是站在那裡,手臂顫抖着,雙眸漸漸被血色吞沒,渾身殺氣陡然洶涌而起,蔓延沖天。殺氣冰冷,捲起狂風,將裡恩的身體環繞起來,盪漾的藍色魔法能量陡然爆開,沖天而起,伴隨颶風呼嘯,直通天際!
那呼嘯而來的巨斧,卻是在塞恩強大的力量的作用下,直接將裡恩身周的魔法能量撕裂,去勢不減得斬向裡恩。
嗡——!
間不容髮之際,一道琴聲嗡鳴,穿越了整個戰場,響徹天際。
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停止了一樣,只有這一曲琴聲幽幽響起。死珠落玉盤輕脆,又似鐵馬錚錚的激昂,或是清靈偌空谷幽幽,或是澎湃若驚濤駭浪!
這一曲,便是冠古絕今,敲響了裡恩心中的波瀾。
一瞬間,裡恩的眼眸恢復清明,身形在極速呼嘯的魔法能量中一躍而起,衝上天空。那巨斧落在地面上,將地面都轟碎,卻是沒有能夠傷害到裡恩分毫。
快,極快!
裡恩的身形已經肉眼難見,手中已經出現裂痕的冰劍綻放開來,捲起漫天劍光呼嘯。
藍色魔法能量之中不見人影,只有那咆哮的劍光猶如疾風撕裂而來!
陰暗的天空被這劍光撕裂,被這琴聲悠悠盪開。
撕裂黑暗的劍光捲起飛雪不止,漫天飛雪隨風停,一個瞬間,似乎就是永恆。
叮!
琴聲悠揚,穿透天際。
劍起,帶着血色的劍光陡然通天。飛雪狂躁,將這天空遮蔽,將這大地凍結,千里之內盡皆被風瀰漫,被這大雪覆蓋。千里雪飄之中,凜冬寒徹萬物不存,天際通明卻是難抑雪冷九州!
裡恩的身形在這漫天飛雪之中閃爍,像是躍動的舞者,身形輕靈,飄動,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卻是顯得那麼的傳神出塵。就像是傳說中的雪妖一樣,那一雙冰藍的眸子在飛雪之中異常的明亮,光芒閃爍,猶如深海冰晶一般剔透,又似藍寶石純潔無瑕,在這飛雪之中跳躍着,伴隨着裡恩的身形起舞,像是優雅而且高貴的爵士。
那漫天飛雪遮蔽天空,卻是劍光從其中撕裂,帶着呼嘯疾風,捲起雪落如劍。
每一片雪花,便是一把凌厲之劍,斬落!
寒風呼嘯,千里大地皆化凍土!
九州飛雪凍天寒!
疾風四式,吹雪寒天涯!
琴聲丁零,沁入心脾,那跳動的身形似是伴舞,卻帶着凜冽寒意殺氣。
塞恩的身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大雪淹沒。這一劍落下,無數雪花紛飛,無情落下,帶起鮮血四濺,僅僅只是一個瞬間,那無數的晶瑩便是落在了塞恩的身上,散發着明亮的光芒,如同冰雕一般,只是這冰雕的本體並不怎麼好看。
輕盈落地,裡恩手中血色冰劍已經徹底碎裂,化作齏粉消散在手中。
儘管如此,那輕盈的身姿,卻是依舊那麼的優雅,這不是戰鬥,只是裡恩一個人的表演,儘管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卻也擋不住那出塵的氣質。
只是,下一個瞬間,裡恩卻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渾身力量徹底被抽乾,連同體內的魔法能量也似乎已經乾涸。
急衝而來的阿卡麗和易大師將裡恩抱起,有些冰冷的身體並沒有讓裡恩陷入沉睡,只是有些疲倦。見到易大師和阿卡麗,裡恩勉強笑了笑,只是嘴脣乾裂,這一笑,硬是將乾裂的嘴脣撕裂,溢出鮮血。
咔嚓!
身後,那巨大的冰雕緩緩綻放着淡淡的光芒,清脆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戰場上是如此的刺耳。
後方,艾歐尼亞的城牆上,福克託斯轉頭望向後方城內遠處的閣樓。
那閣樓之上,美人坐臥,面前一把古韻琴瑟漂浮,散發着淡淡的柔和光暈。素指輕彈,落下最後一縷音韻,回眸之處,輕倚欄杆,白裘錦襖,裹住曼妙酮體。藍色秀髮如水如瀑,琴韻飄揚之間,笑容似水柔情,曼妙之姿,不似人間。
這一曲,便是驚動了天下世人;這一劍,便是震懾了九州大地。
看着娑娜款款柔情,閣樓後方那美婦無奈一笑,感慨一嘆:
“九州飛雪凍天寒,素指一曲倚欄杆。佳人如期夢無痕,那堪情柔琴劍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