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之中,裡恩只感覺自己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那無限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點光明漸漸閃爍起來,在這神秘的海底,充滿了溫暖與輕柔。
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裡恩有些不適應,用手遮擋了片刻,這才終於適應了眼前的明亮。胸口上被白色的繃帶包裹着,非常溫柔細膩的手法,傷口也已經完全止住了流血,儘管看起來因爲海水浸泡的原因有些浮腫,但是卻也好了很多。舉目四望,一片金黃色的沙灘,身後是一片蔥蔥郁郁的樹林,清風徐來,秋風帶着些許的涼意,但是這裡的環境卻是猶如盛夏一般沒有絲毫頹廢的意思,叢林蕩起一片綠色的波濤,美不勝收。
“感覺好一些沒?”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裡恩轉頭,這才發現面前一個長相美麗的女子正趴在自己的身邊,一雙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波流轉似水煙輕柔,顧盼之間媚然生姿,身上穿着一襲碧色綾羅,胸前微微袒露,雪白的肌膚似水輕柔,胸前溝壑大方地擺在裡恩的面前,沒有絲毫的遮掩,只是綾羅輕掩嫣紅,遮住了神秘的峰巒。
裡恩淡淡點頭,胸前的傷口帶着一絲疼痛,不過卻有一絲清涼的感覺,非常舒適。
“沒想到我來到大陸上遇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心臟長在右邊。你的命真好,你胸口上的傷口,如果換做是普通人早就已經死了呢。”
女子笑着用手臂支起上半身,裡恩這才發現女子的下體根本不是普通的人類,而是魚一樣的尾巴,帶着碧色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非常柔順漂亮。
裡恩眼中出現一絲細微的波瀾,但也只是一個瞬間之後,就已經歸於平淡。
這個女子是不是一個正常人類,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咦,你看到我,似乎不太驚訝呢!”
女子出聲,顯得有些驚訝。“你叫什麼名字啊?對了,我叫娜美,是鮫人一族,你知不知道月石?”
裡恩搖頭,娜美口中的月石是什麼東西,裡恩並不知道。
“哦,這樣啊。”娜美顯得有些失落,這個月石,似乎對她很重要。“不過沒關係,我也真是太天真了,剛剛來到大陸,怎麼可能就遇到拿着月石的人呢。嘻嘻,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呢。”
“裡恩。”
裡恩看了一眼這個有些活潑的鮫人,眼神深邃,古井無波。
娜美笑着圍繞着裡恩,不斷地詢問着關於大陸上的事情。
從娜美的口中,裡恩知道眼前這個鮫人是因爲族內變故纔不得不來到大陸上尋找天選之人。在娜美的族羣中,也就是鮫人族之中,是依靠月石來避開海底的恐怖存在的。不過,月石的能量只會持續一百年。在它的光芒消逝之前,喚潮者必須進入極深之地,去搜尋一顆深海珍珠,並將它帶到地表世界。在第一百年的冬至之夜裡,喚潮者需要在那裡與一個帶着月石的陸行者進行一次儀式性的交易。在用珍珠換到月石後,喚潮者就能確保鮫人族又能多存活一個世紀。
但是,現在百年之期已經快要來臨,可是喚潮者並沒有出現。娜美不願意就這樣,和其他的族人一樣坐以待斃,去危險的深淵裡冒險。儘管其中的過程娜美並沒有明說,但是想來肯定非常的艱難。索性最後娜美活着回來了,而且將珍珠帶了出來,就是裡恩在海底的時候見到的那一縷光芒。而現在,鮫人族內已經把娜美,也就是眼前這個活潑的鮫人族小姑娘當成了新一代的喚潮者,只是當她來到這個海灘的時候,卻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海灘,並沒有任何人在這裡。
娜美的臉上帶着一些失落,目光看向後方樹林的深處,一座低矮的峽谷,那裡就是喚潮者與天選之人進行交易的地方。
然而,從娜美將裡恩救上來,到今天裡恩醒來爲止,已經過去了非常多天,但是天選之人仍舊沒有出現,這讓娜美在失落的同時,也有些懼怕。可是她對大陸基本上是一無所知,僅僅只是通過故事和傳聞纔有一些不明朗的理解而已,她在大陸上,寸步難行。
“回去不就是了。”
裡恩平靜地看着眼前這個有些可愛的鮫人,深邃的眼眸並沒有任何的波動。
娜美聞言,連連搖頭,金色的長髮飄起波浪。
“不行不行,我要是回去了,我的族人們就危險了,我必須要完成喚潮者的任務,否則絕不回去!”
這個看起來有些活潑的鮫人小女孩臉上帶着堅定,她知道,自己的身上揹負了整個族人的命運,即使是面對一無所知的大陸,也要勇敢面對。然而,未知都是可怕的,裡恩可以清楚地看到,娜美的手在顫抖,儘管她努力地在控制,但是卻根本控制不住。
裡恩沉默,看着眼前這嗝水波一樣的眼眸閃爍的堅定與堅強,裡恩微微轉過頭去,躺在沙灘上。
“你跟着我吧。”
“啊?”
裡恩沒有答話,似乎是睡着了一樣,躺在沙灘上閉着眼睛,任憑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享受着這溫暖的陽光。
娜美驚訝地看着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類,至少在娜美的眼中這是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剛剛發現他的時候,胸口傷口猙獰可怖,如果不是娜美心中善良,將他救起,恐怕現在已經在海里餵魚了。醒來之後也不道謝,看起來話很少,對自己這個救命恩人似乎並不怎麼上心的樣子。而且,心臟長在左邊的傢伙,真的是非常少見,娜美也只是聽說過而已。
“難道心臟的位置不一樣的人,都這麼奇怪嗎?”
娜美嘀咕一聲,也不知道里恩聽沒聽到,不過無論怎樣,裡恩也許根本就沒有打算迴應她。
睡了一覺之後,裡恩睜開眼睛,日落西沉,已經是黃昏。
娜美的身影在不遠處的海中飄蕩着,似乎是在享受着海水的舒適。裡恩用手臂支起身體,胸口仍舊有些疼痛,讓裡恩皺了皺眉頭。
“嘿,接着!”
娜美的聲音傳來,裡恩擡頭,一嗝碩大的影子已經劈頭蓋臉而來。
裡恩一愣,手掌帶起一抹清風,不自覺的一掌切出,直接將那影子一切兩半,肉眼可見的風刃沖天而起,鮮血飄灑,斷作兩半的影子落在地上,已經是死透了。
娜美下半身在海里,臉上滿是駭然。
“喂,我的魚啊!”
愣了片刻,娜美頓時大叫起來,裡恩這才發現,那是一條看起來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而且怪異的魚。
“還好還好,哼,要是你把我的魚弄得不能吃了,我纔要跟你算賬呢!”
娜美嬌俏地瞪了裡恩一眼,只是看起來並不嚇人,反而帶着一些可愛。火焰升起,斷作兩半的魚處理起來也變得簡單,最終用兩根樹枝架在火焰上燒烤,當然,這些都是裡恩做的,因爲娜美的鮫人族一直都是生活在海底世界,根本就無法生火,自然吃的東西都是生食,嗅着烤魚漸漸瀰漫起來的香味,娜美兩隻水靈的眼睛都閃爍着一道道精光。
“好了。”
裡恩將其中一半魚身拿下來,輕輕吹了吹,交給娜美。
後者也是絲毫不客氣,直接接過來就吃,儘管已經吹過了,但還是有些燙,貿貿然的娜美被燙的尖叫了一聲,最終只能是捂着嘴有些可憐地看向裡恩。
裡恩平靜地看了一眼娜美,將魚從娜美的手中接過來,像是照顧小孩子一樣,從魚身上撕下一片肉,稍微吹了吹,直接塞到娜美的嘴裡。後者一愣,但是很快就被充斥在口腔裡的香味迷醉,滿臉陶醉地吃了起來,嚥下之後又可憐兮兮的看向裡恩。裡恩面無表情,又撕下一片肉塞到娜美嘴裡,就這樣,一個張着嘴只顧着吃,另一個就是照顧孩子一樣一片片地撕肉給娜美吃,直到娜美心滿意足了,裡恩自己這纔開始享受屬於自己的那一半烤魚。
吃飽之後,天也已經黑了,兩個人隨便在森林裡找了個地方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天亮,這才起身離開。
山林很大,周圍幾乎都是樹,一眼望不到邊。
站在山崖上的裡恩舉目遠眺,卻是根本見不到這樹海的盡頭。微風輕拂,蕩起一片綠意盎然,非常美的風景,安然,靜謐,就如當初的庫莽古森林一樣。裡恩的眼眸顯得深邃漆黑,有數不盡的憂傷,眼前這茂密的樹海讓裡恩心中悲慼,但是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走吧。”
道了一聲,帶着身後的娜美轉身離開山崖。
漫無目的地穿行在森林之中,無論是裡恩還是娜美,都不知道這裡究竟是哪裡。娜美雖然知道這裡是與天選之人交易的地方,但是卻並不知道這裡屬於哪個地方,而裡恩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只能選擇一個方向前進,期望能夠遇到其他人,至少知道這裡究竟是在哪個地方,或者說,這裡還是不是瓦洛蘭大陸。
穿越在樹叢之間,裡恩和娜美一人一鮫人,顯得有些怪異。
乾燥的空氣和土地讓娜美有些不太適應,畢竟一直以來都是生活在海底,第一次來到陸地,時間短了還好,但是時間一長,就有些感覺到乾燥,甚至是魚鱗都開始有些翻起,讓娜美有些痛苦。
“這附近沒有水,堅持一下吧。”
對於這個堅強而且有責任心的小鮫人,裡恩也沒有把她丟下,儘管因爲魚尾鱗片翻起,無法繼續行走,裡恩直接選擇將其背在自己的身上,防止因爲魚尾與地面摩擦而給娜美帶來更多的傷害。
靜靜趴在裡恩的背上,娜美有些害羞,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異性揹着,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夠嗅到裡恩身上男人的氣味,讓娜美有些臉紅心跳。
儘管種族不同,但是畢竟是異性。
只是裡恩並沒有任何的表示,這讓娜美有些自責,心中只顧着胡思亂想,現在最重要的可是找到其他人,知道這裡究竟是哪裡。
足足兩天的時間,裡恩和娜美只是穿行在茂密的叢林之中,根本沒有見過其他任何人。索性這一片森林還保持着原始的狀態,有不少的野獸可以獵殺,吃食的方面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娜美離開了海水,時間越久,就越發的不適應,甚至開始魚鱗脫落。到了現在,娜美已經開始出現各種不適應的症狀,至少現在,娜美已經滿臉通紅倒在地上,呼吸有些急促,發燒了。
看着有些虛弱的娜美,裡恩微微皺起眉頭,這是裡恩在面對娜美第一次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尋找了一些簡單的草藥,用乾淨的石頭研磨之後,給娜美餵了下去,這纔有所緩解。但是這也只是權宜之計,除非是回到海中,否則娜美現在的情況只能是不斷惡化,最後的結果,甚至是娜美因爲不適應陸地,而乾涸死亡在這個陌生的大地上。
“有些麻煩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娜美,高燒不斷,甚至能夠感覺到燙手,溫度很高。
然而裡恩現在卻沒有任何的辦法,走回頭路雖然可以,但是卻擔心時間不夠,恐怕還沒有回到海邊,娜美就已經堅持不住了,畢竟已經走了兩天的路途,想要迅速回去也沒有那麼簡單。
四下尋找一番,裡恩也只是找到一些普通的藥草而已,這些都是已經給娜美使用過的,只能是緩解。也許是因爲娜美的體質與普通人類不一樣,這些藥草只能是暫時緩解娜美的痛苦,卻並不能藥到病除。
夜晚的星空很亮,儘管是夜晚,但是卻並不黑暗。
裡恩看着面前燃燒的篝火,火光照射在裡恩的臉上,有些凝重。
在裡恩的腿上,躺着高燒不退的娜美,爲了讓娜美睡得舒服一些,裡恩也沒有在意讓娜美躺在自己的腿上。只是,僅僅只是這樣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這樣下去,娜美會非常危險。
“年輕人,看起來,你需要幫助。”
靜謐的叢林中,一道聲音忽然響起,讓裡恩一驚,漆黑的眼眸看向森林黑暗的深處,充滿了忌憚。
無聲無息之中,無論是風或者是聲音,都沒有出現任何的波瀾,但是這個人就這麼出現在篝火的對面,就像是一尊死物一樣,沒有任何的氣息。裡恩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從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上,裡恩感覺到了一股令他心悸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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