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在小趙政過完第五個生辰的第二天，趙姬便早早的喚起兒子，鄭重爲自家兒子梳洗打扮，換上最乾淨整齊的衣裳，梳起那一頭有些凌亂的烏黑長髮，細心的用巾帕擦乾淨那張略帶不情願的稚嫩臉蛋，帶着有些懵懂的小傢伙來到了自己父親趙嶺的居所。
對於爲孩子請先生這樣的事情，趙姬顯得有些格外重視。
按照秦宗室法律，太子公子五歲要接受嗣子基礎教育，包括詩、書、禮、樂、射、御和劍法。十二歲開始擁有系統的教育體系，學習項目包括政經之術、兵法、刑名等深一步的學問，此外也可按照自己的興趣，研讀其他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等較高深的學問。
而太子和嫡嗣子所受訓練特別嚴格，有太師教授帝王學；太傅督導品德修養，管理生活潑居，以及外交應對等儀節。
但如今的趙政……卻因爲父親質子的身份，每天活在恐懼與迷茫之中，連最基本的宮廷禮儀都無法熟悉。
這樣的孩子在如此生長環境之中，如果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趙姬明白長大後的趙政會變成什麼落魄的樣子。
她不過是一名勢單力薄的普通女子，若想要以後的生活有所依託，必須把所有的寶都壓在兒子趙政的身上。所以這一次，她偷偷的變賣掉了自己私自留下的一些首飾珠寶，通過父親趙嶺的渠道用這一筆錢爲兒子找了一名啓蒙先生。
不管用怎樣的手段，她都必須把兒子培養成才——不能輸給秦宮中嬌生慣養的皇孫們。
……
雖然同樣沒有什麼權利與勢力，但是趙嶺的存在卻是確保了趙姬母子的一些生活來源所需。而這一次爲孫子找啓蒙先生的事情，便也是趙嶺一手操辦的。
先生的背景、學歷、與名望都必須在上流之中，爲了確保趙政的安全，請來的先生也不可與趙國皇室有任何的瓜葛。
這些諸多元素所聚集在一起之後，趙嶺終於找到了剛剛由韓國遊歷而來的夫子姬昊，剛巧正隱居於趙國邯鄲城外。
“政兒可有想過，夫子是什麼樣的人？”待趙姬與趙政來到之後，趙嶺笑眯眯的開口道：“對先生，政兒可不能這麼一直繃着臉了。”
與生活背景有關，自家外孫一直不是一個可以撲到他懷中撒嬌的孩子，就連笑容也少得可憐。記憶中幸福的畫面太少，不會任性、沒有撒嬌、沒有胡鬧，趙政的表現也正是趙嶺與趙姬所擔憂的。
希望姬昊先生的出現可以改變自家外孫的態度……
……
“長着鬍子，禿頭咧嘴的臭老頭。”小少年完全沒有發覺自家外祖父的苦心，面無表情的蹦出這句話，安靜的待在趙姬的身邊。
這並不是不禮貌和撒謊，在趙政的眼中，他所接觸到的先生只有城中開館收徒的夫子們，那些夫子一個個都是老邁兇惡的形象，讓趙政無法對自己的夫子產生任何好感。
“……”趙嶺無語，遞給趙姬一個無奈的眼神之後。擡手示意兩人跟隨自己來。與姬昊夫子所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爲表誠意，三個人要親自來到夫子的家中拜師做客。
比起夫子是不是一個禿頭咧嘴的臭老頭來說，趙嶺更加擔心自己的孫子……趙政顯然是一名問題學生啊。。。
季昊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運氣太差的人，甚至很多次考覈、工作任務之中都讓他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就像這次——輕輕鬆鬆的去中國的工作任務，不但拿了獎金，又免費回國旅行了一次。
只是。。。。這次的旅行在回程的時候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
機艙內飛灑的咖啡、人羣的尖叫與嘶喊、混亂的場景……不受控制的身體還全部印在腦海的回憶中，嘈雜的聲音全部在大喊着 “飛機在墜落！”——是的，空難。
而讓季昊有一些慶幸的又是，在失去最後的意識時，他並沒有覺得有多麼的痛苦。呼吸與意識彷彿在同一瞬間停止了節奏，在迎接死亡的面前，青年彷彿只是簡單的進入夢鄉一般。黑甜，安詳的夢境。
“咳……”
回憶讓季昊猛地有些哀傷，在嗓音乾涸的發出一個單音之後，他才認知到——自己竟然還是有意識的。
他可以咳嗽，可以感覺到眼角的酸澀，手指似乎也可以動。。。。他沒有死？
身體上沒有一丁點力氣，季昊拼命的想活動自己的手指，嘗試着睜開雙眼。在略微的酸脹與疼痛之後，眸子裡映入的是有些晦暗的燈光，但是卻並沒有他熟悉的家人、也沒有自己同事和朋友，而是一名……少年？
少年安靜的低着頭，神情專注而認真，在面前的沙土之中用手指寫畫着什麼。
非常大的兩個字，只是字體很奇怪，讓季昊努力的眯着眸子辨認了很久才略微辨認出來——趙政？
這是誰的名字？
強烈的疲憊讓青年沒辦法再思考下去，甚至顧不上疑惑自己爲什麼還活着，黑甜的夢境吞噬般的洶涌而來，又一次讓季昊徹底失去了意識。
……
自從入夜開始，睡在席子上的人就時不時傳來低低的咳嗽聲音，即使是年幼的趙政也明白——先生……睡的並不好。
悄悄的翻過身，藉助着月光的柔和與清亮，小少年偷偷的打量着睡在自己不遠處的男人。這就是那個外祖父口中無所不能的夫子，周遊列國的教書先生……並不是一個禿頭咧嘴的糟老頭，而是一名年輕卻看起來孱弱的青年人，與記憶中兇惡的夫子不同，這位年輕的先生讓趙政有一些新鮮的好感。
細碎柔和的黑色長髮隨意的散落着，蒼白的皮膚被月色蒙上一層銀色的薄紗，青年在睡夢中似乎非常的不安，眉頭緊扣，脣瓣抿起，額角上露出細密的汗珠，伴隨着一聲一聲的低咳，讓趙政有些擔憂。
這樣柔弱的人，真的如同外祖父說的那樣有本領嗎？
自從早晨見到姬昊之後，不僅是趙政，就連趙姬與趙嶺也有些驚訝——這位夫子的年紀，太過於年輕了。
甚至一瞬之間趙嶺都有一些動搖，把他們的政兒交給這樣一名年輕人。。。。真的沒問題麼。要知道，不僅是趙姬，就連趙嶺同樣把趙政看做了自己下半生唯一的依靠。即使不擇手段，他們也必須讓趙政成爲最優秀的孩子。
所以，這之中的過程不能有半點差池！
而姬昊這邊，他本人似乎並不意外趙嶺與趙姬的憂慮，只是與兩人約定好，成爲他的學生需要通過一定的考覈。孩子就先留在他這裡，第二天清早他會親自考覈趙政。
絲毫不遮掩自己的傲氣，姬昊的言下之意趙嶺兩人也非常明白——如果趙政達不到姬昊的期待與標準，那麼這徒兒他也是不會收下的。
“咳……”
靜謐的夜晚，小趙政的回憶被一聲低低的咳嗽打斷了，姬昊又一次翻了身，眉頭依舊扣緊，似乎有些痛苦。
少年有些猶豫，若真的如外祖父所說，先生這麼年輕便有一番作爲，那麼他還是非常的欽佩的——但這樣懷帶一腔才華的人，居然有這麼一副病懨懨的身體。
“先生……”
趙政輕聲開口，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青年的額頭已經佈滿了汗珠。脣瓣已經有些失去血色了。
“先生！”
少年大驚，一股沒由來的恐懼第一次讓趙政感到慌亂，顧不上什麼禮儀規矩，不知所措的推着姬昊的手臂，一遍一遍的喚着。
“誰……”
季昊皺眉，在不停的昏睡與短暫的清醒之中，手臂的震動感讓他又一次恢復了意識。映入眼簾的還是剛剛的那名少年，只是少年似乎很慌張，脣瓣開開合合在說着什麼，漆黑的星眸睜大大的，甚至染上了些恐懼，稚嫩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臂上，輕輕的推搡着。
少年彷彿一隻慌了手腳的小貓，在青年的身邊亂蹭亂拱，那一頭有些亂糟糟的黑色長髮落在他的脖頸旁，細細癢癢的，終於讓季昊清醒了一些。
習字的沙土，瘦小的少年——
“趙…政？”
球爪印，球動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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