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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雅廣】(1918年11月5日—2001年10月19日) 日本“走泥社”派陶藝家,詩人。山下雅廣生長於奈良鄉間,奈良美好的山水風光和悠遠的歷史風韻在他後來的陶藝作品和詩作中都有體現。他晚年迴歸奈良繼續陶藝創作。2001年10月,山下雅廣在中國江京市的一次陶藝展覽中遭遇搶劫時被害。

山下雅廣早年時即對藝術有濃厚興趣,大學期間開始業餘學習陶藝,師從京都名家八木一草,並在此期間與八木一草長子八木一夫交友。山下雅廣早期的習作,深受八木一草中國式傳統陶藝風格的薰陶,對釉藥的使用精到。中年起開始專業陶藝創作後,正是好友八木一夫 和山西光等人成立的“走泥社”派讓日本陶藝界沸騰之時。山下雅廣並沒有將“走泥社”的前衛西化潮流推向極端,而是在信奉“走泥社”踊躍創新的宗旨同時,積極將傳統和開創融合,創作出了《無所思》、《空間》、《殘月》、《螢火蟲相望》等會通古今的作品、因而奠定了他大師地位。山下雅廣陶藝作品的風格,不但在於打破對稱和平衡、塑造鮮明的流線,更在於“以土傳神”,被譽爲“最能讓人心情澎湃、思緒如潮的陶藝家”。他的作品有相當統一的情緒,幽遠的哀傷和對往事的追憶,貫穿於他的陶藝作品和詩歌作品中。

鍾愛中國文化的山下雅廣,詩歌作品裡,除了和歌、俳句外,還有大量的中國詩詞。

山下雅廣晚年時熱心致力於中日文化藝術交流。遇害後,被江京市市長授予“江京市榮譽市民”,一柄江京市的金鑰匙,隨葬於江京的萬國公墓。

《日本藝術辭典》

這就是關鍵一個上午的所有收穫。他將這小段文字看了百遍,幾乎逐字背了下來,還是沒看出來對自己會有什麼幫助。他看了看這段詞條的作者,井上仁,正是整部辭典的編纂者之一。

繼續查吧,江京市圖書館是全國數得着的大圖書館,藏書說是浩如煙海也不算太誇張,和日本藝術相關的就有一堆。

他坐在椅子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伸展的雙臂忽然被緊緊地扣在了椅背上,他掙了掙,竟然沒能動彈。

“哈哈,這是不是真正的束手就擒?”是歐陽姍。還會有誰?!

“姍姍,別胡鬧,你都多大了?”

不遠處諮詢臺裡坐着的女圖書館員兇兇地瞪了兩人一眼。

“你知道我多大的,只比你小三百多天,不準忘了給我送生日禮物哦。怎麼這麼巧啊,這麼大的江京,我們偏偏在這兒遇見了。”

“是夠‘巧’的。我帶着手機呢,你要不這就到門外向我媽彙報一下,我多麼刻苦地學習,你多麼辛苦地跟梢。”她爲什麼總跟着我?

“誰跟你捎啊?臭美的你。我是來查資料的。”

“是誰上回告訴我,最恨的就是進圖書館?不讓吃、不讓喝、不讓大聲說話,連手機都不讓打?”關鍵還是給歐陽姍搬了張椅子。在姍姍面前,他永遠是個好哥哥。

“你還拿不拿我當心腹了?”歐陽姍圓圓的大眼睛瞪起來,黑白分明得讓人心顫。這是兩人在小學裡經常說的話,關鍵一聽,心就軟了。

他壓低了聲音說:“那我就和你談談中心思想和段落大意吧。我在自己查,究竟誰害了詩詩……”

“這個你和我說過了,有沒有news?比如在詩詩家找到了什麼?詩詩的媽媽有沒有用笤帚把你攆出來?”

“你怎麼這麼性急啊?我這不四肢健全嗎,還好啦。我在詩詩的房間裡,看見了這個。”

關鍵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首飾盒,翻開讓歐陽姍看。

“你什麼時候開始收藏首飾了?你也準備向‘中性’發展了?”

“這對小螢火蟲的耳丁,取材於一個著名的日本陶瓷藝術品,《螢火蟲相望》。藝術品的作者,就是這個山下雅廣。山下雅廣五年前在江京被殺,他的一些陶瓷藝術品也被劫走。同時被殺的,有一箇中國保安兼保鏢,你猜他是誰?詩詩的父親黃冠雄。”

歐陽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關鍵身邊坐下,把《日本藝術辭典》裡那條關於山下雅廣的詞條認真讀了一遍,又問:“然後呢?”

“記得我告訴過你,我覺得詩詩生前有些秘密沒有說出來,說不定就是這個。警方懷疑詩詩的父親監守自盜,和劫匪裡應外合,把他列爲第一嫌疑人,或者說,唯一的嫌疑人……”

“就像你現在這樣。”歐陽姍或者知道關鍵不會在意,或者根本沒有多想。

“多謝你的提醒。是的。就像我現在急於知道真相,詩詩一定也想把這個搶劫殺人案查個水落石出,因爲警方已經放棄了。這就是詩詩的秘密,她在查這個舊案,而且,我猜,她逐漸選擇了和警方全然不同的重點。想一想,警方一般會從哪幾個方面查:山下雅廣生前的仇人、藝術品偷竊搶劫慣犯、保安和保鏢的背景和聯繫,等等。在毫無新線索的情況下,只好用常識:藝術品失竊案中,監守自盜的情況一定很常見,所以詩詩的父親就成了重點懷疑對象,尤其在勘查中發現,山下雅廣的衣服上有許多詩詩父親的指紋,甚至有毛髮……”

“搏鬥的痕跡!”

“挺有力的一個證明,不是嗎?但詩詩想洗清父親的嫌疑,找出殺害父親的兇手,她一定不相信……”

“是不相信,還是不願相信?”

“不管怎樣,她把重點放在了山下雅廣的背景。顯然警方沒有發現山下雅廣的仇人——哪怕從辭典裡我都能看出,老藝術家是個特好的人,我甚至能感覺出他的與世無爭,所以很難有明顯的仇人。但會不會有其他因素呢?也就是說,警方手頭也一定有大量的資料,既然沒有突破,說明這案子只怕沒那麼簡單,也就是說,不是簡單的搶劫兇殺。而詩詩想證明,也許是山下雅廣的一些特殊背景,導致了他被害。”

“我聽得有點兒暈,但覺得你不是在胡說八道。”

“詩詩一定是在查山下雅廣的背景中,知道了這螢火蟲的耳丁。可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着手查的,我忙活了一上午,才找到這麼一條。”

歐陽姍笑笑說:“要不說你業餘呢。我堂姐告訴過我,在圖書館查東西可以找圖書館員幫忙,如果他們正好心情不錯,可以幫你省下不少時間。”

圖書館員姚素雲此時的心情一點兒也不好,一段短暫的婚姻剛剛過去,她回覆了單身的自由生活,卻覺得毫不自由。朋友們告訴她,這是個必然的過程,總有云開霧散的時候。

她已經注意交頭接耳的關鍵和歐陽姍好久了,所以當關鍵向她走過來時,她保持着面沉似水。關鍵靦腆地笑了笑:“我想查點和日本陶瓷藝術有關的資料,但不知道怎麼開始,您能幫幫我嗎?”

溫暖的笑容能化解冰雪,何況只是潭沉靜的水。

日本陶瓷藝術?原來現在的孩子不光只知道“最終幻想”、“大唐豪俠”和NBA,姚素雲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帶着點“悶”味的男孩。

“你運氣好,我現在還不算太忙,那個咋咋呼呼的是你女朋友嗎?我差點兒叫保安來把你們都攆走。”姚素雲知道,如果換作那個女孩兒來問,自己就要發放閉門羹了。

“是我妹妹,她的確鬧了點兒,您可算知道我的童年過得多艱辛了吧。”

姚素雲被逗樂了,說:“我看你好像找了本辭典,辭典永遠只能做到蜻蜓點水,你要詳盡地查日本陶瓷藝術嗎?可能得查我們這兒日文館的原版資料。你懂日語嗎?我可以幫你檢索一些書目和有關的新聞、信息,但你需要個懂日文的幫你翻譯……如果你真誠心,我還可以幫你和日本的一些圖書館聯網,這些都是館際交流的內容,公衆服務項目。”

關鍵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有生以來,真的第一次有個專職翻譯呢。

看見關鍵和歐陽姍交頭接耳的不僅僅是姚素雲。巴渝生有意隱在一個大書架後面,觀察着這對小男女。兩人的神態帶着莫名的默契,簡直是天生一對。可以理解,據說他們倆兩小無猜,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黃詩怡的出現。

如果關鍵真的是兇手,是因爲這個嗎?爲什麼還殺了褚文光?

爲什麼偏巧黃詩怡是黃冠雄的女兒呢?直覺讓他將兩件案子聯在一起,但萬一只是巧合,二者只是獨立的案件呢?

暫時還不能除關鍵的嫌疑。沒有證據的時候,不能排除任何相關人等的嫌疑,包括這個歐陽姍。

也許殺人並非關鍵的初衷。對有特異功能者的理解,往往繞在“意識”二字上,“潛意識”也常被提起。會不會關鍵的潛意識會“特立獨行”呢?

這是他近來對黃詩怡被殺案的理論。無論他怎麼強求自己摒棄先入爲主,思考的焦點還是落在關鍵身上。今天到圖書館來查“江京十大鬼地”的資料,本來是想生硬地將關鍵拉出嫌疑人的主角位置,偏偏看到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