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和詩諾道過別,就隨着飛機從基地起飛,向西北方飛去。
我們的飛機經過了許多個風格迥異、風土人情各不相同的國家,甚至因爲天氣原因在中亞細歐巴滯留過。但我們從未下過飛機——即使我們向他們備過案,讓這架駐紮着特種部隊的全副武裝的飛機飛進自己的國家,有誰願意呢?
在這幾天時間內,前線的消息一直在我的耳畔傳響。三國特種部隊在R國本土的作戰大獲成功,使得R國海軍無法派出聯合艦隊參加戰鬥,而前線的R國陸軍地面作戰力量也被逐步配發了特製次口徑***的多國部隊牽制。這場世界性戰爭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進入到了僵持狀態。
比起跑到越來越遠的後方,每天聽着前線的得失,我更想回到前線去。
終於,幾天之後的晌午,我們的飛機降落在了V國南部的機場。
作爲一個外交代表團,我們收到了V國外交官們的熱烈歡迎。老實說,實在是難以讓人把穿着古樸服飾的他們和他們身後的現代化機場聯繫在一起。
莎拉一邊下着飛機,一邊小聲說:“多看幾眼吧,這裡是這個國家唯一一個現代化的設施了。”
“哦?是嗎,說得我都有點激動了——其實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哥特啊、中世紀啊什麼的。”
“哈?”莎拉似乎不怎麼相信地說,“這個年代還有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走下飛機,整齊列隊的一羣人就圍了上來:“莎拉·卡斯坦因大人,我們在這裡恭候您大駕許久了!”
啊,都是奔着莎拉過去的。
“啊,你們別這樣。你們看,這裡還有我的朋友們呢!”莎拉站在人羣之中尷尬地說着。
“呀,卡斯坦因大人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一箇中年男人走來握住了我的手。
隨後,列隊在一邊的樂團開始奏樂,禮花也開始響徹上空。兩排穿着銀光閃閃鎧甲的騎士舉起了手中的利劍,向我們敬禮。
走過紅毯,就算是完成了歡迎儀式。
我們飛機上的機組人員把反伏擊車(M-ATV)卸下了尾貨艙,我們七人正要上車,另一個一個外交官模樣的男人微微彎着腰走過來:“嗯…如果可以的話,卡斯坦因大人能不能與我們同行呢?”
“也不是不可以啊…”莎拉答道。
“‘瓦爾基里’大人要與我們同行!”那個男人突然激動地高呼起來。
“噢!”四周的人羣也都跟着高聲呼喊起來。
“可以是可以…但是也不要這麼草率決定好嗎!”莎拉氣得像少女一樣蹲在了地上。
我蹲在她身邊:“你還是認了吧,難得回來一次是吧。”
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便上車去了。
莎拉在那個外交官的帶領下登上了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馬車!這個年頭用馬車當作交通工具?
就這樣,我們小隊乘坐着一輛防**反伏擊車緊緊跟在長長的馬車車隊旁邊,一路向國都前去。
正因爲這樣,駕車的克里斯不得不換到最低速檔,緩緩地行駛着:“西蒙,說真的,我們非跟着他們,然後把車開得像烏龜一樣嗎?”
“呃…我有什麼辦法,入鄉隨俗吧。”我雙手撐頭,靠在座椅上,偏着頭望向車窗外的車隊說道。
“機長還能待在飛機上,我都不知道我們這幾天應該怎麼度過。”邁克爾坐在後座發牢騷道。
好幾個小時的車程之後,我們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都城高大的城牆,城牆的大門已經不再像一個紀元前那樣總是關閉着的了。
通過大門,我們就進入到了都城內,就像千年前一樣,這個王都並不像其他國家的首都一樣龐大。一排排低矮古樸的建築物列在街道兩旁。並不寬敞而且並不平坦的石鋪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穿着古代服飾的人和人們牽着的馬匹。大街上的店面也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寬大明亮,也沒有光鮮亮麗的招牌。雖然我們可以看到房屋外布着的電纜,但在這裡並看不到什麼先進電器的商店。
“我這是穿越到中世紀了?”我就是這麼問自己的。
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雖然這裡讓人感覺古樸落後,人們的臉上卻總是寫着自在與快樂。
與街道上的景象不同的是,在都城中央的山上,高大而華麗的建築羣就是歷屆教皇居住的“皇宮”了,而那裡,就是我們的第一個目的地。
不知道莎拉坐着馬車還舒服嗎,至少我猜,回到故鄉而又這麼有名的她,這一路上肯定被問了問都問不完的問題。
因爲情況特殊,我們被破例允許駕車進入宮殿區域,我們最終還是把車停在了我們的客房底下,步行上皇宮。
在衆多外交官的帶領下,我們登上石階,朝着山頂上的“皇宮”走去。
登上這矮山的最高處,直通向宮殿的潔白道路兩旁整齊地站着身披重甲的騎士,他們就像之前在機場上見到的那些一樣,舉着利劍歡迎着我們。
我們穿過大道,走到宮殿大門前,兩個騎士爲我們緩緩推開主門,一片金碧輝煌躍然眼前。
“C國衆使者覲見!”我們穿過寬大而金碧輝煌的走廊,最爲年長的那個外交官站在正殿的大門口高聲喊道。
大門漸漸打開,一條紅地毯直通到宮殿上高聳的王座下——在那王座上的,正是當代教皇路德維希·希瓦澤姆·馮·卡斯坦因。
之前就聽莎拉講過,這個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教皇僅在十歲時就已經讀遍了幾乎所有的西歐正教經典,始終都保持着對主神的虔誠,作爲一個神童的他早就被當作了教皇候補——而現在,他不就已經在衆人推舉下登位了?這是年輕有爲呢。
“遠道而來的C國使者喲,以主神的名義祝福你們!”教皇張開雙臂,讓整個大殿裡迴盪起他的聲音。
外交官們紛紛向他行禮,我們也跟着他們做。
教皇親身走下,首先就握住了莎拉的手:“莎拉·瓦爾基里·馮·卡斯坦因,歡迎你回來。”
光是說是表達不出我們的驚訝的,莎拉甩開了教皇的手,擡起手臂一拳頭甩在教皇的臉上。那個可憐的男人被莎拉這一重擊,整個身子像陀螺一樣在空中轉了好幾圈,王冠都飛出了十幾米。
我們正想上去扶,教皇就自己站了起來:“啊,果然還是親妹妹的拳頭最親切啊。”
“白癡老哥,都說幾次了,別整天瓦爾基里瓦爾基里的。”莎拉完全不顧及場面地大喊道。
親妹妹?老哥?哈?
我們都愣住了——從未從莎拉哪兒聽到過她家裡的事情,沒想到她的家庭不僅僅有財力,還是一個有權有勢的貴族。
教皇扭着身子拍着外衣上的輕灰說:“誒?這樣不是很帥氣嗎?女武神誒,想想我有一個這樣的妹妹真是讓我打心底感到驕傲啊!”
“真是的…”
“咳咳咳…”來迎接我們的那個外交大臣不知不覺中就站到了教皇的身後。
於是,教皇停下了話柄,戴好王冠扶正衣裳:“啊,對了對了…嗯,諸位,請移步到宴會廳,讓我們爲諸位接風洗塵。”
“莎拉大小姐喲,我怎麼就沒聽說過你有這麼一個妹控教皇哥哥呢?”尼克強忍着不笑,臉上抽搐着,又一臉嚴肅地說道。
“很多嘴啊你,信不信分分鐘把你的腦袋摘下來?”莎拉跺着腳說道,手邊的空氣突然竄出電火花。
“我靠,你穿通用戰鬥服還能這麼玩?”尼克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我可看不下去了,便抵住尼克:“別鬧了,先去宴會上露個臉,把這事情辦完,我們就要開始工作了。”
在教皇大人的帶領下,我們進到那個所謂的…呃,宴會廳裡。
在中亞細歐巴不太受待見的我們在這裡就收到了熱烈的歡迎,一下子還讓人不太習慣呢。
教皇大人向來賓們簡單的介紹了我們,宴會就正式開始了。仔細一看,餐桌上還擺着刻着字的木桶——用來裝酒水飲料的,還真是古老的做法。
身材高大的米高揚身邊早就已經圍滿了女孩,當然對於早已有對象的他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而這倒是正中克里斯的下懷,被異性圍起的他難掩臉上的喜悅。顯然邁克爾的表現也和他差不多。尼克呢?他早就牽着簡醫生四處掠奪食物去了。莎拉這種人說都不說,四面八方仰慕他的人都來了。
至於我嘛,正一個人站在酒桶旁翻着手腕電腦裡的資料。
身後響起一陣潺潺流水聲,當然我並沒有注意,直到一個妙齡少女兩隻手各舉着一個盛着葡萄酒的木杯靠到了我的身旁。
出於禮貌地,我向外移了一步,但那個少女也跟着移了過來,把一個酒杯放在了我的身旁:“這位先生,請你一杯。”
我滅掉了手腕電腦的屏幕:“這位小姐…嗯,你知道…呃,我們還有任務,所以…”
“先生你知道爲什麼只有你被晾在這裡嗎?”少女雙手捧起自己的酒杯說,“就因爲你一直都保持着一副讓人無法親近的表情啊。”
“這種事情…我才無所謂呢。”我雖然這麼說,但其實還是很在意的。仔細想想,一直以來,無論我怎麼向別人示好,得到的總是反效果,也許就是因爲這樣我才一直對自己內心以外的東西保持冷漠。
“如果可以,請您更多地綻放笑容吧,畢竟您的面龐也透着俊郎之氣!既然來到了我們的國家,就好好享受吧。”少女放下了酒杯,踏着輕盈的步子跳到了我的面前幾米外,“我是王女米歇爾·西瓦澤姆·卡斯坦因,願主神保佑您。”
少女雙手拉起華麗的裙襬,微微屈下膝,輕輕低下頭,淡淡的髮香縈繞在我的身旁。
“這一杯酒謝謝了。”我提起酒杯將它一飲而盡。
“隊長。”莎拉突然跑出來,帶來了其他的隊員,“帶路的大臣已經在會議室等我們了。”
“那,就準備出發吧。”回過神來,那個少女已經不見了身影,本來我還是想和她道個別的。
盛會是持續一整天的,因此我們的匆匆離場並沒有中斷這場宴會。也就在那幾分鐘之後,我們跟着一個叫做亨利·諾福克的年輕外交官走出了宮殿,爲了配合我們的參觀,他們特地拉出了一輛看起來嶄新得一塵不染的越野車。據說這輛車自它被購入開始使用次數屈指可數,也怪不得看起來就和剛剛從賣車行里拉出來的一樣。
隨後,我們回到了住所。一個一個登上MATV,隨即跟着外交官的越野車駛出了都城。
都城外的平原上遍佈着大大小小的田地,溝壑縱橫、錯落有致。每當我們經過一戶人家之時,那些忙着照顧自家農田的人們都會起身來向我們招手打招呼。路邊的農夫們總會友好地攔下我們,分給我們一些剛剛擠下的羊奶或是幾塊製作好的奶酪。
等我們駛入一個依山而建的巨大工廠面前之時,車頂已經堆滿了各種當地特產。坐在車上的我們都感覺有些滑稽,而外交官他們卻告訴我們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姑且不說這個,此行的重點還是我們面前的工廠。
外交官亨利帶着我們順利地通過了檢查窗口,我們便步行着進入到了明亮的工廠廠房裡。
依山而建,這個詞用來形容這個工廠在合適不過了。它的廠房被安置在一個被“挖空”了的山體內部,倒不是爲了反敵國偵查,單純是爲覺得砍樹挖山很不合理,且不說他們這種環保理念怎麼樣,光是這一點就足以看出這個國家表面之下科學技術的發達。
我們乘着電梯升到了專門爲了來賓設計的觀景臺上,工廠的每一個車間一覽無餘。
接下來的一幕就有意思了:
幾輛現代氣息十足的卡車運送着一車車漆黑的礦石從我們的正下方駛過,幾個穿着薄麻布衣的工人出來迎接他們。我們正好奇,這個國家也會用這麼先進的載具?工人和卡車的司機就莫名其妙地起了爭執。
看到這一幕,亨利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我們下方的爭吵中的那些人。
我便告訴他:“去看看出什麼問題了吧,不用管我們。”
亨利尷尬地笑着,立刻一溜煙跑下看臺去。
畢竟,這是別的國家的事情,我們沒有義務也沒有權力管。於是,我們依然待在看臺上觀摩着四面八方——直到我看見從卡車上跳下了手持***的士兵。
可以肯定,在這個國家的軍隊裡,是看不到他們手裡拿的制式***的,更別提那些士兵一身傭兵裝束。隨後,他們甚至舉起武器開始恐嚇工人。
拍了克里斯等人的肩膀示意他們之後,我在欄杆上套好繩索,隨即,幾個人便落到了地面上。
亨利和幾個工人一刻不停地和士兵爭執着,其他卡車上的士兵也不耐煩地敲擊着車門。
“喔喔喔,發生了什麼,讓你們拿着槍指着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我上前質問道,一邊仔細地觀察起身邊的卡車。
即使我們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看到身着作戰服的我們,兩個士兵立刻警覺起來,我甚至聽見了那個持槍士兵調快慢機的聲音。
“好好說話,夥計們。”我推了推護目鏡,“有什麼問題是不能好好說來解決的?”
“我們不過是想教育一下對面的吝嗇鬼罷了。”駕駛卡車的士兵說。
“你們這羣惡魔,偷走礦石就算是主神也不會原諒你們的!”一個工人在亨利的拉扯下激動地嚷着。
“什麼主神主神的,我忙着呢,可管不了那麼多。喂,還有你。”駕駛員指着我的姓名牌,“我不曉得你是哪個地方來的軍官,但是既然在別人國家裡就別多管閒事。”
那個持槍士兵想舉槍嚇唬我,手沒舉起來一發利箭就穿透了他的**。
“這是我的國家!”莎拉蹲在高臺上大喊着,手裡正抓着她的複合弓,“哪兒來的滾回哪裡去!”
士兵並不服氣又怔怔地跑上卡車,立刻開車趕去裝配車間。
“怎麼回事?”沒等亨利開口跟我們道歉,我就轉身問,“爲什麼,這裡還有傭兵。”
“還勞煩諸君親自下來解決我們的事情,真是讓人不好意思。”亨利微微彎下腰,“實際上,我們一直在幫助一個法國的防務公司研究理想單兵作戰武器。就在一個月前突然他們的公司突然就派出了運輸隊來協助運輸,本來也是一件好事,直到我們發現他們在偷運我們的礦石。”
“你們知道這些運輸隊的來歷嗎?還有你們所說的礦石是?”我問。
“礦石是什麼我不能說,至於運輸隊…我也不清楚。”亨利答道。
“這些車有問題,西蒙。”邁克爾沿着卡車逝去的方向望去。
尼克盯着遠去的卡車,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JZB250型中型卡車,這是R國的軍用卡車,前一場次任務中我見過這玩意,就在海軍基地裡。”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包括剛纔車上的那些來歷不明的士兵,這個運輸隊都是來自R國的。至於那些抱着CQB型M4和MP5的傢伙,完全可能是R國特殊戰鬥羣的成員。
至於這些特殊作戰單位爲什麼會在這裡,多半就和他們所“偷竊”的礦石有所關聯。
“嗯,那麼亨利先生,我們就不在這裡添麻煩了,就去忙自己那邊的事情吧。”我指着剛纔的那幾個工人說道。
亨利點了點頭,帶着工人離開了這個地方,我們順着卡車進來的方向走出了工廠,在路上,我們又看到了相同的卡車,和車上相同的人員配置。與此同時,我用電腦向留在機場的克萊爾發去訊息,讓他利用衛星替我們尋找之前所提到的運輸隊的駐地。
走到我們的MATV旁,我拉開了後車門:“夥計們,我們又有事情要做了。”
在車上,我們套好了防彈背心,把填好的彈匣插到腰封上,撕掉臂章和姓名條。
“我計劃攔截他們的其中一輛運輸車,儘量做到非致命行動。莎拉、克里斯負責外圍警戒,邁克爾、米高揚在我與其他人身邊建立防線,我和尼克、醫生尋找有用的線索。”我一邊給MK.18的備用彈匣填彈藥一邊說道。
“要不要給司機來個五花大綁?”尼克抓着一捆尼龍繩問。
“好主意。”
我們的MATV在卡萊爾提供的路徑點之間行駛着,穿過密林,不久,我們就看到了目的地上空一道炊煙升起。
把車停進樹林,我們開始步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