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航號再次進入遷躍,位於飛船心臟部位的多功能大廳中,此時正滿室散發着藍色光輝,遊歷小隊正在一圈沙發前的全息星圖上,商討和制定下一階段的遊歷目標。
“達慕斯氣雲也去過了……”艾迪在星圖中的一塊區域中標註着。“布拉琪星系裡已經再沒什麼可以看的,是時候選擇我們的即將前往的下一個方向。”他仍然穿着密閉甲,稚嫩的小臉在頭罩的霧氣中時隱時現。
“那麼就去福爾賽提吧。”丁香指着星圖的一角,將中意的星系星圖擴大到中央。“那裡的俄裡翁行星圍繞着久負盛名的原子雲,按照去年的遊歷年刊中評述的,可觀賞性極高。”
“原子雲?聽起來很危險。”阿瑟立刻警覺起來。
“是很危險,如果你楞要把船開進去的話!”丁香白了一眼阿瑟,轉過臉來看着艾迪又道:“在伊阿宋行星的近距軌道上,有個人類廢棄的觀察點,在他們的前銀盟時代曾經是幾個旅遊公司的風景項目之一。”
“那爲什麼又廢棄了呢?”阿瑟懷疑道。
“這誰知道,百多年前的事。”丁香皺着眉頭,作爲遊歷小隊導航員,每次商討遊歷目標時,都要經歷阿瑟這個偏執症的關卡,這已經令它不勝其煩,好在星際旅行需時漫長,它可以用期間的大量時間來緩解怒氣。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故。”阿瑟咧着白牙,很不滿意道。
“什麼事故?說,你說,那個鬼地方能發生什麼事故!”丁香終於爆發了。
“可以發生的事多着呢。”阿瑟伸出一根手指。“比如異靈人的星際海盜,受詛咒的他們被原子雲變得不死不活,只有不停的殺戮才能獲得救贖,他們登上人類的飛船,殺光了每一個人,讓那個該死的地方成爲鬼域,因此再也沒有人能夠踏足。”
狼頭人神神秘秘的繼續繃緊了面孔,在仙子人嘲諷的表情中再次娓娓道來。“又比如遠古的惡魔終於在沉睡中醒來,他們用胚胎佔據了觀察點,等着人類觀光者前來,以他們爲食,繼而進化出更恐怖的生物。”
“你有毛病了,阿瑟。”丁香惱怒的看着他。
“我可以這麼說上一整天。”阿瑟毫不在乎。
“就巴雷卡斯人而言,你倒很有想象力呢。”未亡嗤得一聲笑道。“故事框架不錯,卻缺少誘人的辭藻,這點上你倒是可以向扳手請教一二,然後投身於驚悚小說界,沒準那會比現在不情不願的當個遊歷夥伴來的便利。”無影人隱着身體,卻露出一張半透明的臉來,在那裡可以清晰的看到面頰後紅色的血脈的流動。
“我說過不要在我們的面前顯形!”阿瑟大吼道。“噁心死了,如果你喜歡隱着,就請保持那個令所有人都舒暢的狀態,閉嘴或永遠消失,對我來說那都一樣!”他露出難以忍受的表情,而未亡在他面前迅速隱形。
“如您所願,殿下。”無影人在虛無中調侃道。在他身旁,魅姬人瞳露出饒有趣味的表情,她看看阿瑟,再看着從眼前消失的無影人,並伸出手去試圖觸碰未亡,以求證對方是否還坐在那裡。但她的手臂在半途就被未亡粗暴的給推開了,瞳伸了伸舌頭,像個犯錯的小女孩般老老實實的重新端坐。
“洶滸,你有什麼意見麼?”艾迪看着魚皮人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以爲他想說什麼。
“我?問我?我能有什麼意見。”洶滸繼續砸吧着嘴,脆皮魚的供給在昨天終於斷了,而附近又沒有任何可以補充的地方,他只能靠咂嘴來止饞。“哪顆星球上有海?”他還是不甘心的問道。
“附近都沒有這種行星呢。”艾迪誠實的回答道。
“那麼去哪兒都一樣。”魚皮人眨着小眼,一張大嘴抿成一道向下彎曲的月牙兒。
“好吧,那我們就去不去福爾賽提星系展開投票。”艾迪看了看小女孩瞳,心想她不屬於小隊成員,恐怕就不需要事先問詢了,但在粉色的煙塵中,那個原本端坐靜默的魅姬人卻突然轉過頭來看着他。
“時不久待,你難道沒有真的想要去的地方麼?”瞳櫻口輕張,面無表情的對他說道。
霧氣繚繞,在他的眼前如煙般飄動,他的眼前一陣晃動,剛剛的景象和現在的情形似乎發生了不可思議的偏差,瞳依然老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螓首微垂,似乎根本未曾轉頭向他說過任何話,而在場的隊員們也顯得正常如初。
“瞳,你剛剛有對我說了什麼麼?”艾迪緊盯着眼前的小魅姬人。
“我?沒有啊。”瞳轉過頭來,表情和角度與艾迪剛剛眼前的一幕中的完全一致。
“她沒對我說話?”他問丁香,仙子人奇怪的看着他,並緩緩搖頭。
“搞什麼鬼?她又不是隊員,她能跟你說什麼話。”阿瑟皺眉看着艾迪,小坎德人的臉淹沒在霧氣之中,但他驚懼的語氣卻能令狼頭人立刻覺察出事情有所不對。
“少爺,別告訴我你又開始犯病了吧?”阿瑟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打量着他。而艾迪在狼頭人脫口而出的'犯病'二字後,突然有了一種輕微的感覺,那像是一股念頭,一段記憶,一波思緒,又或是全部。它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正冉冉灼燒,他萌生出一種感覺,那是嚮往?追求?**?又或是全部?
艾迪心緒輾轉,他說不上來,坎德人本不該有任何一種如此明確的感覺,但他如今卻有了全部。
淡淡的,如每次經歷的痛苦、無力和掙扎一樣,似是海姆達爾昇天者預言的強烈的召喚,只是微顫着,觸碰着,卻比任何一次的指示都更爲清晰。
庫魯索達姆斯!
在這個時刻!在鬼魅般的聽聞了魅姬人說的那番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