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您怎麼……”索菲亞在車輛還沒完全靜止就連忙推門下車,現任銀盟主席親自在羽翼村宅邸前相迎,確實令她有些驚訝。
“既然是邀請你來,不在門前接一接,又算得上是怎麼回事。”文仲單手撫着長髯,對索菲亞露出微笑。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天氣越來越涼,您的身體……可要保重啊。”索菲亞提醒着他。
“是啊,快七十的人了,的確也該到了服老的年紀。”文仲笑道。
他此時身姿挺拔,臉龐紅潤,眼神凌厲,所留長髯一絲不亂,看上去顯得精神奕奕。
“在這方面,全銀盟的老者都應該跟您學習,修身養性,老而彌堅,您可完全不像七十歲的。”索菲亞笑容滿面,卻字字不離主題。
“是麼?在這點上我倒確實比你父親略有些心得,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唯有順應天時,參破生死,方是真正的養身之道啊。”文仲撫髯而樂,索菲亞聽他提及父親,不知他的用意,她不好明問,只得點頭稱是。
“今天請你來,是有些話要和你單獨談談。”文仲看了看黑色卡里賽昂中的李察.紐尼斯,對索菲亞說道。
“李察,你去將車停好等我。”索菲亞向助手吩咐道。
“是的,夫人。”忠實的紐尼斯遂將飛行車緩緩開走。
紐尼斯離開後,空曠的門廳前再無一人,文仲向索菲亞招招手,轉身走入他的府邸。
“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吧,索菲亞?”他不回頭,言語中卻透出一絲笑意。
“什麼?”索菲亞一陣心驚,連忙追上文仲的腳步,試探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這個位子……”文仲斜眼瞥着她。“如果你想要,那就必然是你的……”他言辭閃爍的說道。
……
“我不明白……您是想讓我在選舉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改弦易轍?”寬敞的會客室內,索菲亞一臉驚訝不解的看着文仲,實在不明白他所說的將‘政治遺產進行到底’是什麼意思。
“並不是你想的那種意思。”文仲坐在一張青竹所制的椅子上,在整間鋪着絲絨地毯,座椅皆爲高檔皮革的會客室中尤其顯得醒目突兀。
“與彼此的黨派綱領無關,但卻與這場開啓的戰爭不無關聯。”文仲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而索菲亞面前的金屬茶几上卻放着一杯咖啡。
“您是說如果我一旦當選後,需要將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索菲亞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文仲點點頭。“人類第一也好,解散銀盟重回聯邦也好,你竟可以在五年執政過程中兌現自己向選民的承諾,這個我不關心……”他啜着一口茶水,眼睛緊盯着索菲亞。
“您不關心?但銀盟政體的持續性,不正是合作黨的主要綱領麼?”索菲亞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她完全沒想到文仲會開誠佈公的見面就談選舉的事,而且還是在商討她當選後的政見。這個做了十年銀盟主席,卻仍是個謎一樣老人,難道真的不是爲了以戰爭爲藉口,以延續他的這張權力寶座麼?
“相比和坎德人卿卿我我,讓尤尼特人保持微笑,我更關心的是人類的未來,也或許……是整個銀盟的未來……”文仲正色道。
“但巴爾德星系……與沃肯人的戰爭,您的這份政治遺產已經在引起軒然大波……”索菲亞向他提醒道。
“你說的是近來奇連的反戰風潮吧?”文仲點點頭。“羅森伯格確實是個廢物,這點我倒是承認,溫知市的那場反戰示威活動本可以另一種結局收場,他卻將之辦成了一場無視民權的血腥鎮壓,直到十三都市的大規模示威活動因此搞得如火如荼,他才最終醒悟。”
“不只是奇連呢,文老。”索菲亞向他明確道。“信息監控的遏制手段如今已在反噬,關於那個由坎德人泄露而出的全息影像,已經被那個反戰組織在各種通路中公諸於世,巴爾德危機的謊言很快就會引起一場巨大的政壇地震……”
“反戰組織?”文仲搖頭露出笑容。“是你的基金會在幕後運作吧?”
“這怎麼可能?”索菲亞假裝驚悚。“文老,相信我,在這一點上我並不知情。”她既不肯定也不否認,卻又裝作無辜。
事實上,在收到文仲的邀請時,索菲亞就很自然的將之與這一切背後的小動作聯繫起來,她知道憑着文仲的厲害,就一定會查出林賽.索德伯格基金會的幕後金主是海森伯格家族。
“不不……”瞧着索菲亞一臉的真誠,文仲已笑的咳嗽起來。“我請你來不是要和你對質這些……”他一邊笑一邊連聲咳嗽道。
“文老……您……”索菲亞趕忙做出束手無策狀。
“我請你來,是想告訴你……”文仲咳嗽漸止,他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我可以毀了你的主席夢……”他突然淡淡的道。
索菲亞身子一凜,呆坐在皮革座椅中,心思電轉,仔細斟酌着他的用意。
“是的,沈月禾是我的人。”文仲毫無徵兆的向索菲亞承認道。“有了執政黨的多數議席,聯席議會就成了我的私人表決團,這點你應該明白。”
通過議會頒佈因戰爭而競選延遲的議案,然後順理成章的在這張過期的寶座上一直坐下去,直到戰爭結束,又可以借勝利之師做愚民宣傳,最終達成終身主席制的目標!
索菲亞早已在來之前就將這一切想通,只不過她卻沒想到文仲會直接將這一切承認。
她在這些日子裡過的十分掙扎,對未來的不確定,從聯席議會對沃肯人宣戰那日開始,即在無時無刻的折磨着她,就在她本以爲一切募定,民心所向,可以順利實現父親的夙願,文仲的這一手無理牌卻打的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