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塵雙手交叉,眉宇間隱隱有着深深的疲憊,目光深沉而濃烈,眼裡的自責無法忽略,那先前的老醫生自然看得出來,只是搖頭嘆了口氣。
看着牀上臉色慘白,脣角還隱隱有些許血絲的少主,心裡有些傷痛,跟在少主身邊這麼久,他從沒有見過少主受過傷,而現在,居然是因爲悲痛……
還真是讓人不解呢。
南宮塵承認,是他錯了,他不該走的,如果早點發現,如果早點知道她的不對勁,那麼,也許就不會是這樣了,他坐在沙發上,神色頹廢,燈光下,他的眼眸晦澀不安,眸光也是暗淡了好多。
老醫生許久之後才走了出來,白色的一次性手套上還隱隱滴着血珠,白色的髮絲上面也是有了幾點紅色的液體,南宮塵連忙從沙發上站起頎長的身子,原本應該強大的氣場,如今因爲凌雨薇的事情,那些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唯獨存留的,也就只有那得天獨厚的疏離了。
老醫生取下自己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丟進垃圾桶,然後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全身的血腥味已經消失不見,笑着看了看沙發上坐立不安的男人,走到辦公的地方,習慣性的從桌子櫃裡面掏出一支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黑色鋼筆。
“少主的身體——”老醫生剛開口,就看見原本桌子上還是有些陽光的地方完全被遮住,老醫生擡頭,笑容可掬的看着眼前明顯着急的男人,停頓了下,繼續道:“少主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孩子,也很奇蹟般的沒有任何影響,不過先生,少主的事情老夫沒有權利過問,可先生要知道,即便少主身體再怎麼強悍,也不會就一直怎麼好。”
南宮塵輕斂了眉,垂在雙側的雙手緊緊的握了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老醫生聳肩笑了笑,擡手摸了摸自己並不怎麼長的白色鬍子,渾濁的眼底滿是精光。
“先生不必如此多想,老夫也不過只是說說而已。”
老醫生從右邊的一塌文件裡面抽出一份藍色的文件夾,丟給南宮塵,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和藹可親的笑着說:“這是我根據少主最近的身體情況查探出來的,我很想問一下先生一件事,不知道,先生願不願意爲老夫解答。”
南宮塵沉默不語,像是沒有聽見他的文化,淡定的收起自己的一切情緒,打開文件夾,一頁頁的瀏覽了一遍,繼而很淡定的把文件丟到一邊,看着老醫生不介意的神情,忽而冷漠的勾脣,“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老醫生真的不介意他的態度,依舊是笑了笑,目光看了一眼凌雨薇所在的屋子,繼而很認真的對着南宮塵說:“先生,不知道爲少主治療的醫生有沒有說過,紅花雖然在衆多藥材裡面,很不起眼,但是,在衆多的藥理裡面,卻是最好的引導線,少主身體裡面毒物雖然已經完全解掉了,可我相信,那個人也是肯定說過,少主身體體質特殊,有些時候,不適合發怒,如果嚴重,很可能因此丟命。”
南宮塵聞言,頎長的身子晃了晃,一種不知名的恐懼和驚慌慢慢的從心底升起,不明顯卻不易忽略。
那種感覺,他二十幾年來,從未體驗過。
“那——”
南宮塵話沒有說完,只是一個字,老醫生心裡卻是明瞭,不在意的笑笑,執起一邊熱氣已經沒了的茶水,喝了一口,繼而道:“先生不要多想,雖然是這樣,可少主身體裡面的毒素好歹也是全部解了,紅藥的成分也只是淡淡得了。”
他鬆了一口氣,這樣的感覺真是好像是度時如年。
老醫生眸光閃了閃,“先生不放心的話,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少主。”
凌雨薇朦朧間,聽見有一陣陣的笑聲從耳邊傳來,空靈的讓她以爲這是一場夢,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在的地方,居然沒有一個人,碧綠的草原一片空曠,顯得那麼的遼闊,凌雨薇站起身子,叫了一聲,卻沒有聽見一個人的回答,只有她的回聲慢慢的環繞。
忽而,後面又傳來了一陣陣空靈讓她熟悉的笑聲,那麼的刺耳,卻又那麼的熟悉,幾乎讓她有種重生的感覺,心裡的鬱結慢慢的散去,倏然,後面熟悉的叫聲讓她身子猛然一怔。
“小薇,我們一起去找七七好不好?”
這是葉靜的聲音,那麼的熟悉,依舊是那麼天真,那麼的活潑,那麼的青春飛揚。
凌雨薇轉身,可後面缺水沒有一人,空曠的讓她誤以爲那熟悉的聲音從未響起過,但,即便後面空無一人,她卻知道自己不會是幻覺,因爲,那聲音,那麼真實……
“小薇,你去不去啦。”
凌雨薇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扯了扯,她心神一定,連忙低頭,那熟悉的面孔,不是葉靜又會是誰。
她的身子猛然一顫,眼底深處,無可忽略的悲愴和驚魂不定。
‘葉靜’蹙眉,似是有些不懂眼前凌雨薇到底在想什麼,不由得有些急了,力道也是重了重,不悅的嘟了嘟嘴脣,不滿道:“小薇,少臣說你答應了的陪我去,不可以失言。”
易少臣——
凌雨薇再次茫然,腦海裡突然劃過一道白色的光芒,還未曾想清楚,耳邊再次掠過一道讓人心醉的聲音,讓人頭痛不已,熟悉的聲音,卻是讓她陌生的嗓音。
輕柔的讓人無法忽略。
恰似流水擊石,清明婉揚,又似清泉入口,水潤深沁,聽着聽着,凌雨薇感覺心口一滯,一股暖流劃過,似是無聲無息侵佔她所有的心神,嘴裡無所察覺的低聲呢喃,“阿塵——”
南宮塵正好從外面走了進來,凌雨薇的聲音不大,卻很有底氣,足夠讓他聽見,腳步一頓,連同手裡杯子裡面的清水都無意識的濺了出來,滴在乾淨白皙的手背上,涼涼的,南宮塵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他腳步看似輕鬆淡定,只是垂在兩側緊握的雙手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無法壓制的激動……
三步做一步走到牀邊,只見那原本還在呢喃什麼的女子此刻雙眼卻是緊閉,沒有絲毫的變化,連睫毛的顫動,也沒有。
他眼底深處,無意識的,略過一抹深沉的失落,心底的疼痛,更是無可壓制,悔恨,疼痛只需頃刻,便已然佔據他所有的心神,讓他的臉色蒼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