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來電，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宮琛浩按下接聽鍵。
“琛浩叔叔好，我是小琛。”剛接通電話，一個稚氣愉悅的聲音就闖入他的耳膜。
“小琛……”宮琛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得知小琛是印霽雨的孩子，他甚至失去面對他的勇氣。
“對啊，叔叔，你說過我可以打電話給你的。”小琛靜靜地提醒他。雖然沒有見面，可是宮琛浩仍然可以想像到小琛仰望着頭，睜着大眼睛的樣子。
宮琛浩不自覺地露出寵溺的笑容，這樣的小孩，沒有誰可以拒絕吧，只是，只是……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沙啞，低沉。
“是啊，叔叔還說過要帶你到城堡裡玩呢，怎麼會忘記。告訴叔叔你在哪裡，叔叔馬上去接你。”
“小琛，來。”宮琛浩把小琛抱到副駕駛上，細心地爲他綁好安全帶，又檢查了一遍才放心上車。
“叔叔，我們現在就去城堡嗎？”小琛乖乖地坐着，轉過腦袋旁邊地宮琛浩。
“對啊。”宮琛浩點點頭，“一會城堡裡會有個老爺爺，小琛怕不怕？”
“老爺爺有白鬍子嗎？”
“有啊。”
“那我不怕。”
“爲什麼？”
“因爲童話故事裡白鬍子的爺爺都是好人。”
“哈哈……”
宮琛浩愛撫地摸摸小琛地頭髮，不猶眼底一熱，如果凌靈的小孩還在，那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吧。
“小琛爲什麼不跟爸爸一起住呢？”宮琛浩問。當小琛告訴他公寓地址的時候，他還以爲小琛說錯了地址。
“因爲……我就可以保護媽媽。”小琛一本正經地解釋，讓宮琛浩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是什麼邏輯。難道真的說有代溝這回事嗎？身爲偶像劇的御用男主角難道已經真的老去？宮琛浩不甘心。
“如果爸爸在的話，不是可以同時保護媽媽和小琛了嗎？”爲了消除這種有代溝的錯覺，他努力地配合。
奇怪，他今天早上還接到Joe的電話說華辰彥找到了電影中那位重要角色的飾演者，讓他明天準時到片場。
“爹地也會保護小琛和媽媽。”小琛語不驚人死不休，讓宮琛差點把車開到人行道上去。
這是……什麼概念？真的是要承認老去的事實嗎？
“哇！城堡，好漂亮哦。”小琛毫不理會目瞪口呆的宮琛浩，指着不遠處那座醒目的城堡激動地兩個臉蛋紅撲撲地。
“好，到了，到了。”宮琛浩嘆了口氣，看來是沒辦法從他的嘴裡知道什麼了。
當感應大門在身後緩緩關上的時候小琛的神情漸漸興奮起來。
“叔叔，我能不能下來走？”車子駛過梧桐道的時候，小琛提議。
“好。”宮琛浩點點頭。將他抱下車。
綠色梧桐出新枝，淺色銀杏爭春來。綠色夾道的林蔭道上大手牽着小手慢慢走向那扇通往城堡內的大門。
“來，推開。”白色的大門前，宮琛浩放開小琛的手。
“嗯！”小琛興奮地伸出兩隻小手用力地推開大門。
“哇！好漂亮！”光潔的地板折射着晶瑩的光，整個城堡若水晶般透明。小琛讚歎地仰着頭，轉身牽住宮琛浩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小琛喜歡就好。”宮琛浩有些惆悵。自從印霽雨後，爺爺就把房子裝修成印霽雨喜歡的水晶色。小琛喜歡的話，她，應該也會喜歡吧。
“琛浩少……琛浩，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剛送走宮琛浩的張嬸對他的出現非常吃驚，當然對於宮琛浩禁止她這樣稱呼自己而有些不適應。
“張嬸，爺爺不在家嗎？”
“我不是你爺爺，你是我爺爺，哼！”聽到聲音的宮老爺子扶着柺杖從書房內走出來，非常不悅，顯然還爲昨晚得知的真像生氣。
“小琛，看爺爺這麼兇，你怕不怕？”宮琛浩微微一笑，蹲下身問小琛。
“不怕。”小琛搖搖頭，“媽媽說只要不做壞事，什麼人都不怕。”
“是……嗎？”想到七年前的雨夜，宮琛浩眼睛一紅，這就是她可以一直這樣理直氣狀的原因嗎。
他摸摸小琛的頭髮，“小琛真勇敢，我們去跟爺爺打招呼好不好？”。
“嗯。”小琛乖巧地點頭，牽着宮琛浩的手走到宮老爺子面前，禮貌地問好，“爺爺好。”
“好漂亮的小孩。”老爺子一下子就轉了臉，樂呵呵地望着小琛，一臉讚賞，“又懂禮貌，這是誰家的孩子？”
“是，印霽雨的孩子。”宮琛浩黯然地說。
“小雨的孩子？這麼大了？”宮老爺子驚訝地瞪大眼睛。他把小琛拉到沙發上坐下，自已則盯着小琛仔細打量。
“你叫什麼名字啊？”宮老爺子笑眯眯地問。
“我叫小琛。”小琛非常有風度地告訴宮老爺。
“小琛……”
爲什麼不說全名呢。大家都有些失望。
“嗯！”小琛用力的點點頭。
宮老爺子和宮琛浩都愣住了。在杭州的時候沒有這麼無厘頭嘛。宮琛浩有些冒汗。
“小琛多大啦？”宮老爺子如同宮琛浩之前那般不甘心。
“五歲半。”
“五歲半就長這麼高啦。”宮老爺子激動地盯着小琛更加仔細的看看他的眼睛，用顫抖的手摸摸他的鼻子，又研究一下神情，“嗯，像，太像了。”
“小琛，媽媽好嗎？”
“爺爺和叔叔認識我媽媽嗎？”
“認識，當然認識。爺爺還認識你爺爺的爺爺呢。”宮老爺子得意地晃着鬍子。
“真的嗎？”小琛一下子高興起來。
“下次小琛要記得帶爸爸媽媽一起來啊。”宮老爺滿眼笑意。
“爸爸啊，我還沒有見過爸爸。”小琛低下頭。
“呃……”宮老爺摸摸小琛的頭，不滿地責問宮琛浩，“你不是說在機場見過他們一家嗎？”。
“爺爺你不要怪琛浩叔叔啦，他都不知道辰彥爹地不是我爸爸。”小琛懂事地替宮琛浩開脫。
“那小琛的爸爸是叫什麼名字呢？爺爺認識好多人，可以幫你找爸爸哦。”
“不知道。”小琛扁着嘴搖搖頭，“媽媽說不需要知道爸爸的名字。”
“華辰彥不是……”
“辰彥爹地不是爸爸啦！”
“耶？！”這下連旁邊的張嬸都……是被雷打到了嗎？是真的老了嗎，難道，現在，爹地已經不是爸爸的意思了嗎？
“叔叔、爺爺，你們怎麼了？”
“啊？呃、沒什麼，哈哈……”宮老爺首先回過神來，尷尬地笑笑，他可真不知道舊友能有這樣的後人。
“那小琛想不想爸爸啊？”老辦法，配合，宮老爺子採用了宮琛浩同樣的方法。
“想！”小琛用力地點頭，“可是媽媽說要等到小琛長到足夠大可以幫助爸爸的時候才能去找爸爸。”
“小琛真乖。”宮老爺子撫摸着小琛的頭，兩眼雙紅，“小琛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爸爸的。”
“你媽媽呢？”宮老爺子突然想起來。
“媽媽要工作，我就來找琛浩叔叔。”
“上班？小雨不是作家嗎？”宮老爺子疑惑地望着宮琛浩。
“她已經七年沒寫書了。”宮琛浩黯然地回答。
“媽媽是Z大的老師不是作家。”小琛老成地糾正。
“老師？”
宮老爺子和宮琛浩異口同聲地問。
“對啊！”小琛用力點頭。
原來，她早已放棄寫作。是因爲他嗎？日記中她曾經說過，寫作因爲要見到他。那麼現在，是因爲放棄他了，所以不再寫作了嗎？！
宮琛浩眼睛漸漸發紅，鼻子一酸。本能的偏過頭去，眼睛向四十五度角望去。
“小琛想不想看看媽媽住過的房間？”宮老爺子樂呵呵地問。
“媽媽住過城堡嗎？”小琛睜着大大的眼睛。
“是啊，在還沒有小琛的時候。”
“哇，好漂亮的小提琴。”小琛望着櫃子裡那把透明的水晶小提琴驚歎，“媽媽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
“這是你媽媽的琴。”宮琛浩拿出琴，小心的拉了一段《梁祝》。
宮老爺子站在門口欣賞的看着屋內的兩人，滿意地點
頭。
“媽媽拉得更好聽。”小琛毫不客氣地打分。
“是啊，她拉得真的很好聽。”宮琛浩點點頭，如果不是她，他應該不會喜歡小提琴吧。那日落葉中她拉琴的影子在心裡駐了七年。
“可是媽媽每次拉這個曲子就會流眼淚。”
“你媽媽……她經常哭嗎？”宮琛浩擔憂地問。七年，她過得不好嗎？
“媽媽只是經常流眼淚，媽媽說流眼淚不是哭，是想念。”小琛似懂非懂得轉述。
她在想念誰？是華辰彥？
宮琛浩帶着小琛一間一間走過城堡的房間，一層一層走到城堡的頂端。宮琛浩若孩童般與小琛玩鬧、追逐、連機打遊戲。
“老爺，晚飯準備好了，要不要叫琛浩……”張嬸走到坐在大廳沙發上若有所思的宮老爺子面前。
“先不要。”宮老爺子搖搖頭，一臉神秘的叫過張嬸，“張嬸你看小琛跟琛浩小時候很像吧？”
“啊？”張嬸莫名地迴應，隨即認真地想了想宮老爺的問題，“還真是很像。”
“張嬸，你看，小琛說爹地不是爸爸，是不是就是說那個爹地不是正牌的？小雨離開家裡七個年頭，算時間應該是六年多，小琛五歲半，算時間應該在離開家之前就有了身孕纔對……”
“啊？老爺，您不會認爲小琛是……”
“噓！噓！噓！”宮老爺子連忙截斷她的話，壓低嗓子，“小點聲，你想把小琛嚇跑是不是？”
“不是，不是。”張嬸連忙搖頭。
“這樣，明天下午你請陳醫生過來一趟。”宮老爺子的眼裡閃爍着狡詐的亮光，“記得不要讓琛浩知道。”
“爺爺什麼事不讓我知道？”兩人切切私語的背後突然傳來宮琛浩的聲音，嚇得兩人差點撞頭。
“嗯？沒事，沒事。”宮老爺子閃爍地回答，突然語氣強硬起來，大聲呵斥，“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鬼鬼祟祟的？”
“噓！”宮琛浩連忙捂住爺爺的嘴，“小琛睡着了，小聲點。”
“哦，睡着了。”宮老爺子點點頭，推開嘴邊的手掌，突然豎起耳朵，同時，張嬸和宮琛浩顯然也都聽到了某個聲音自樓上傳下來。
“什麼聲音？”張嬸小聲音地問。
“噓！”兩隻手堵住她的嘴。
“小琛是媽媽，快接電話……”
“小琛的電話？”宮琛浩飛快反應過來幾步跑進臥室，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小琛的胸前傳來。宮琛浩紅着眼睛小心地將手機從小琛的脖子上取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臥室外的走廊。
“小琛是媽媽……小琛是媽媽……”
來電鈴聲被不斷重複，印霽雨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宮琛浩突然緊張起來，看着手機屏幕上“媽媽”的字樣，一切似乎都那樣不真實。
“你好！”宮琛浩終於鼓起勇氣按下接聽鍵，顫抖地說出兩個字。
“你是誰？爲什麼接我兒子的電話？”電話中印霽雨的聲音冰冷充滿敵意，縱然是這樣，宮琛浩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是七年來第一次聽到她對他說話。
“我是宮琛浩。”宮琛浩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小琛在我家睡着了。”
“是你。”印霽雨的聲音緩和下來，宮琛浩可以想像她以爲小琛落入壞人手裡而緊張的樣子。
“是我……你，還好嗎？”
“還好。”印霽雨的聲音變得淡漠，“你把小琛抱到大門外，我去接。”
“你……不進來嗎？爺爺很想你。”
“今天太晚了，有時間我會探望爺爺。”說到爺爺印霽雨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我把小琛送回公寓。”
“好！”
“唉！”旁邊傳來宮老爺子的嘆息聲。
“爺爺！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你哭的感天動地的時候……”
奔馳商務車緩緩敲開了感應門，車後座上小孩子安穩的呼吸伴着宮琛浩狂亂的心跳緩緩前行，城堡內燈火通明。
“老爺，小雨不來您不難過啊？”
“當然難過。不過嘿嘿……”宮老爺子眼裡閃着勝券在握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