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江木出去的時候外面天已經暗了,入秋後天黑的越來越早,眼下已經全部黑透,他站在走廊望了望發現走廊裡的燈壞了一盞,正好壞到他家門口。

在走廊盡頭有一扇生鏽的窗戶常年大開着,現在一股涼氣倒吹進來惹得人心裡毛毛的。

他走到門口開開門屋裡也是漆黑一片。

江木向來是不怕這些的玄乎的東西的,可當他想開燈的時候忽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不對!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凝眸在黑暗中環視一圈,空氣中隱隱有種不尋常的氣息。

江木伸手快速把在一側牆壁上的開關打開,不知是怎麼回事那燈“咔嚓”一聲亮後又滅了,不過在那一眨眼的微妙光芒下。

他還是看到了。

江木的家開開門就是客廳,而客廳裡唯一比較顯眼的傢俱就是那個有點破舊的桌子和四把椅子。他和童曉東下去的早後來又發生了呂霜一家的事,根本來不及喝那盆雞湯,按理說那雞湯應該老老實實被他罩在桌面上,可是現在……桌子上竟然擺了七副碗筷!

六大一小,每個裡面都盛着一點雞湯擺在桌面上彷彿桌子上剛剛坐着七個人正在吃飯一樣。

他從衣兜裡掏出手機將手機上的手電筒打開照了過去,桌面上整整齊齊擺着的七副碗筷沒有一個是他買的,那些碗很舊像是好幾年前的一樣。

江木斂眸走過去還沒等他走到桌子旁就因爲腳踏上了水而停下。

水是一灘水,面積不大,它在離桌子沒多遠的地方,周圍都是乾的,看着非常的突兀。

江木低頭看了看忽然說:“李紅。”

他略過桌子舉着手機又往臥室那裡走去,站在臥室門口手機光照射進去,在他的牀上有兩個人形直挺挺的躺着,仔細一看原來是被子被擺放的。

“王裕、薛珊。”

黑暗中只能聽到他低而緩的聲音,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

江木下一個去的地方是廚房,裡面同樣是一片混亂,桌面上刀具被放的亂七八糟,不過一柄菜刀直直的插在案板上,寒光凜凜,“趙蓉娟。”

最後的一個地方是陽臺那邊的一扇落地大窗戶,不出所料的大開着,風聲吹動着被打開的窗戶在黑暗裡特別的響,好像那一家三口跳樓的現場。

江木環顧下四周忽然輕笑一聲道:“來的挺齊的。”

沒有報警,沒有檢查,似乎心中篤定不會丟失任何東西,他將窗戶關上然後關掉手電筒走到客廳坐在了椅子上。

屋裡靜悄悄的,仿若多年空屋。

過了沒一會兒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江木!”

來人是蕭文柯,手上拿着個手電筒,挺大的一個照射面積也是。

“誒?江木你家門怎麼沒關?”蕭文柯站在門口左右看看撓頭,本來他想進去的結果看到裡頭江木正坐在椅子上,蒼白的臉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更顯陰沉,他心裡一咯噔趕緊把光移開。

這小子怎麼也不出個氣,黑洞洞的差點嚇死他!

江木淡淡道:“你有事嗎?”

蕭文柯心臟砰砰直跳,他其實扭頭就想走但還是穩了下心神說:“剛剛不知道爲啥停電了,咱們小區的電路好像燒了聽說還得好一會才能來電。”

“嗯。”

不輕不重一聲“嗯”令蕭文柯微囧,怎麼還是這副清冷樣子,一點人氣都沒有。

“那個,我今天下班早你吃飯了嗎?一起出去下館子?”

他說着見江木也沒有別的動靜膽子好像也慢慢回來了,蕭文柯走進去偷偷四下打量着瞥見桌面上他聲音突然擡高,“咦,你家來人了?一、二、三……額,七個碗?這麼多人?”

江木站起來藉着對方手電筒的燈光將那些碗裡的雞湯全都倒掉順道把碗摞起來也一併扔進垃圾桶裡,“來人了,不請自來。”

他說話的語氣不算好,當然也不算差,事實上江木講話永遠是那個淡淡的語調,好似什麼都不放心上,任何人都牽動不了他的情緒。

用沈龍的話就是像個假人。

蕭文柯現在有點怵他不敢接話眼睛咕嚕直轉,在江木收拾好後,他才問一句:“那還要出去嗎?”

還沒等江木開口他又急忙補充一句:“我今天發工資了,我請客!”

江木瞥了他一眼扭頭擦手輕聲說:“不用。”

他們出來的時候,蕭文柯幫着他拎那一兜裝着碗的垃圾,走廊裡出來不少人家,有很多是在做飯結果停了電此時站在樓道里正罵罵咧咧不休止,讓清冷的住宅樓瞬間多了些人氣。

……

蕭文柯說是下館子其實也沒去什麼高檔的飯店,倆人在小區附近找了個蠅頭小館算是解決了。

小飯館裡面很小,但生意很好,人擠人的熱火朝天,好在他們來的也不算太晚在裡面一個角落裡還有一張小桌子,蕭文柯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費勁擠了進去然後窩在小板凳上看着有點憋屈。

江木不喝酒,他也不好意思點白酒最後扯着嗓子要了瓶啤酒湊合過過酒癮,蕭文柯是個嘴閒不住的人但這也得分對誰,顯然江木不是個可以閒聊的人選,相比較周圍熱火朝天的氣氛他們這一桌安靜的就顯得很怪異了。

跟一個木頭疙瘩吃飯有意思嗎?

蕭文柯回答,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一邊抿酒一邊心裡懷念沈龍,還不如和沈龍一起胡侃來的爽快,可是……

蕭文柯擡頭偷偷瞅了對面的江木一眼。

“你想說什麼?”

“嗯?”蕭文柯猛地撞進對方的眼眸嚇得差點嗆住,“沒,沒什麼。”

江木一邊吃菜一邊審視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彷彿能探進他的心裡,“你……有什麼企圖?”

“咳咳咳咳!”蕭文柯被這話驚得咳嗽好幾聲,忙擺手說,“沒有!沒有!”

江木放下筷子一手托腮歪頭看他,“沒有無緣無故的照顧,而你對我的照顧已經過界了,能告訴我原因嗎?”

這副架勢像是今天必須要個說法。

蕭文柯想說什麼但是好像卡殼了,他低下頭多吃了幾口菜想了想才含糊不清的說:“我覺得你像我弟弟。”

江木沒吭聲依舊是那種淡淡審視的樣子好像在琢磨他的話是真是假,蕭文柯繼續道:“他也是像你一樣,白白瘦瘦的不愛說話。”

“我每次看到你就想起他,再說我年長你好幾歲今年都已經奔三十了多照顧下你還不是應該的,你別那麼敏感,我不是壞人。”

被人當衆說敏感是件挺尷尬的事,尤其是當自己猜錯了某些微妙的事情,但江木完全不覺得,他聽到蕭文柯的解釋後點點頭一副原來是這樣的樣子很坦然的說:“那就合理了,我之前還以爲你是同性戀。”

“咳咳咳咳咳可咳咳咳”這次不止是蕭文柯咳起來連鄰桌的飯客也跟着咳起來,看着旁邊的人又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讓他瞬間臉火燒火燎,“你,你,你,你個小孩子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這麼居心不良,你,你你……”

他結巴的說不出話來,臉燒的要命,還以爲江木是把自己當成什麼壞人,沒想到直接當成了猥瑣怪叔叔還是性向不明的那種,難怪這小子老是對他態度冷淡。

不管是蕭文柯的失態還是周圍人的鬨笑江木其實都不在意,他面色不變問:“那他人呢?”

蕭文柯本來尷尬的神情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什麼表情瞬間僵住,周圍的鬨笑還在小聲繼續他眼神有點恍惚嘴脣微動半晌才說:“他死了。”

江木意外的看了看他,而對面的蕭文柯好像陷入什麼不好的回憶中臉色變得很差,他伸手給自己倒了杯酒碰了下對方的杯子道:“節哀。”

清脆的碰杯聲令蕭文柯回過神來,他扯出一抹苦笑說:“不用,我沒事,這麼多年早就已經不在乎了,你不會喝酒別喝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身體沒啥好處。”

他話是這麼說,可江木還是一飲而盡。

“不是不會喝,只是不太喜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