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西衝進康復中心醫院走廊的那一刻,水眸凝着病房的那一扇門推了無數次的門,呼吸剎那間都停息了下來,這扇門現在竟然覺得是那麼的陌生。
她的手臂軟軟的,卻怎麼也擡不起來。
停好車的楚天南奔到樓上的時候,就見到冷小西雙拳緊緊的捏在一起,怔忡的望着梅同春的病房,一片糾結慌懼的小臉。
上前擡步,熾熱的大掌緊緊包裹住她小小的粉拳,他觸到了她的不安與指尖的顫抖,緊緊的握住那一抹驚慌,掌心倏的迸出一股熱流從指尖緩緩流淌着,直到浸滿了她的整個指尖。
不知過了多久,那一抹顫抖方纔停歇。
牽着柔軟的粉拳,他向前一步,包裹着粉拳的大手緩緩擡起,墨眸深深的望她一眼,“無論何時,有我在!”他是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深情,那樣的自信與堅定。
嘎吱的門,被推開了!
裡面有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忙碌着,冷小西眸子下子縮了起來,無助的擠着剛纔眶中蓄滿的秋水。
嘩啦啦的一聲落了下來。
指尖再次顫抖起來。
沉穩的聲音響起,“雷殊,”他的聲音很沉重,因爲擔心手中的那一抹呼吸有些不暢的女人。
“你們可是來了!”雷殊激動的眸子都通紅了,一雙大手激動上前看着小西,“小西,怎麼哭了,這是好事?”
啊?母親去世了,還是好事,她擡眼看去,好幾名醫生圍在的梅同春的牀前前後後的忙碌着中,她一點也看不到母親的樣子。
冷小西疑惑的眸定格在雷殊那一張激動卻是高興的臉上,心中更加奇怪了?雷殊是瘋了嗎?母親不是去世了,去世了還是好事?她有激動的渾身都顫了起來。
“小西,”楚天南的墨眸濃深,一眼望不到底的幽遂,他感到了冷小西渾身開始發顫,低低道,“先看情況!”
以楚天南的感覺,這裡的情況不對勁,而且雷殊的表情也讓他感覺不太符合常規。
好似察覺到了小西眼中滿滿的疑惑,雷殊上前顫抖着大手一把拽住小西的手臂,“小西,你母親,你母親醒,醒過來了!”激動的語無倫次。
“真的?”她的水眸倏的一下子閃亮了,立刻閃出一道神采奕奕的光芒,不由的重複着,“母親醒過來了!”
冷小西心砰的一下子爆開了花,一朵朵興奮的像是爲你綻放的煙花一樣,眨眼間,她一下子激動的淚水再次滾落,甩開楚天南的大掌,她就要欣喜若狂的衝到母親牀前,
“小西等一等,你母親身體很虛弱,需工休息,明天再看她,讓她好好睡一覺!”雷殊上前拍拍小西的肩膀,攔下她,眨眨眼角的淚花,“我也沒有等到她一句話,明天我們一起好不好?”
“嗯!”小西闔眸,有一種多年壓抑被釋放的感覺,心中激盪起的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楚天南也隨着墨眸輕顫了下,躺在牀上的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父親出軌的女人,還是令母親傷心欲絕的女人,還是自己曾經的仇人,還是她悄悄的葬送了自己父親的後半生,毀了自己幸福的人生的人……
還是自己心愛女子的母親!
病牀上的女人是一個矛盾的複合體。
大拳緊緊的收到一起,交接的骨節裡發出一陣陣磨擦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病房外,
小西花樣的小臉凝着楚天南的方向,脣瓣喃喃着,“阿南,母親醒過來了!”
她百感交集的走至楚天南面前,小腦袋輕輕蹭靠在楚天南結實卻有些單薄滾燙的胸膛上,“我好高興!”
那一道聲音像一陣春風拂過心頭,暖暖的,癢癢的,漸漸磨去了他心尖的複雜與怨責,他屏息自己的呼吸,平靜的擡手撫過小西那一頭烏黑的頭髮,心中有一塊城牆在隱隱的塌陷。
“舍與得之間,總有舍有得!”楚天南意外的卻是沒有那一種意外的欣喜,反而是心底的沉重與秒俱增。
紅腫的眼睛漸漸的彎了下來,像一抹迷濛的上弦月,小西好看的甩了頭髮,“楚天南,我們明天領證去好嗎?”忽閃她長長快樂的睫毛,
“好!”他笑着,眼裡的目光浸滿了寵溺。而且只有她的笑容,剛纔的一切如雲煙般的散了去。
他曾對她許下諾言,
“小西,你看,氫氣球是我求婚的坐騎,你願意跟我一起飛越那重重的山峰嗎?不管前方的路是平坦,還是泥濘?無論我富貴還是貧窮?”
“我願意一輩子照顧,希望下輩子我還能遇到你,生生世世,世世輪迴!”
前些天的歷歷在耳,好像他剛剛說過,她也曾答應。
嘴角微抽,不管發生什麼,他都不想棄之她於不顧,或許爲了她,他可以試着去消除對梅同春的怨恨!
不管發生什麼,當年畢竟也由於是寒梅雨的錯誤,導致了楚懷江的錯認錯愛,這一切不能歸咎於梅同春!
楚天南的心裡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儘量安慰自己。
愛一個人,就是要愛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家庭!楚天南的心中豁然開朗,隱去了那一塊剛剛塌陷的地方。
那一塊地方,多少年之後,是一塊不折不扣的廢墟,他要它何用?
小小的粉拳撒嬌的蜷在他大掌溫暖的包裹裡,她側着臉,一雙眸子清清凌凌,“我這算不算是追嫁你?”
“差不多!”
“臭美!”冷小西紅潤的脣瓣撇了去。
“小心防火防SE狼!”楚天南的眼角閃出一抹幽幽的綠光……
當顧婉柔得到冷小西要領證的消息後,不由的一陣子歡呼雀躍的蹦起來,一陣高呼,“周揚,看,可是少了一個人間禍害!”
“錯!”周揚笑得肯定,一臉的玩味。
“……”
“是兩個人間禍害!還有……”周揚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還有什麼?”顧婉柔不由的追問。
“解放了我們!逃出地獄!”
“知已啊!”顧婉柔激動的眸子下子閃起一層層的鱗光。
巴黎花園內,
楚天南墨眸幽深,靜靜的站在落地窗前,趴在前面的白色欄干上,穿了一身淺綠色的休閒天蠶絲休閒衣,默默的盯着遠處的綠樹花叢,表情有一絲闇然,這個結果令他有點難以接受。
“阿南,”冷小西輕輕的走到他的身後,無聲無息的赤着腳走在柔軟名貴的波期手織地毯上,像一隻躡手躡腳的小貓一樣的縮過來,她伸出纖臂摟上楚天南精壯的腰肢,粉粉的小臉及耳朵輕輕的貼在他結實的後背,聽着他有力的咚咚心跳。
心也安靜下來。
“我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從小就知道母親過世了,我從來再也沒有奢想過母親仍在人間,自從知道母親還在之後,就已經心滿意足,可是當母親醒來的消息還是震撼了我的心靈。”
“是不是我的童年太不幸了,還是老天有意補償我?”冷小西不可置信的語氣。她真的像做夢一樣,所有的好事,所有的美好,都朝着自己瘋狂的涌過來。
她有點應接不暇了。
豪門帥氣老公,活潑可愛的兒子,意外的親叔叔,二十年後重生的母親。一樣樣的向着自己歡呼着奔跑過來。
“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楚天南平淡的語氣,卻有一種淡淡的幽遠,墨色的瞳仁劇烈的收縮了下。
突然之間,
房間裡的靜謐。
“等我們了結了婚,一起帶着浩浩去加洲蜜月怎麼樣?”冷小西的腦袋一下子從楚天南的後背爬起來,雙手鬆開繞到他的側面,歪着腦袋,清眸閃閃。
“就我們兩個!”男人有點有抗議。“媽看着浩浩就夠了,我們過二人世界!”
沉默!
“我們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楚天南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浩浩一生也只有這一次!”她非常希望自己能儘量抽出多餘的時間來陪浩浩。
“以後,有的是機會,楚氏就有美國分部,到時浩浩想不去都不行!”楚天南的墨眸閃爍着光彩。
“……”
今夜無眠,
她幹瞪着窗外的月光,一點兒也睡不着,明天就可以聽到二十多年沒有聽到的聲音了,此時此刻,她懷揣着無比激動的心情,甚至想對着窗外,對着明月大喊,我不再是孤兒,我終於是一個有媽媽的人啦!
同樣無法入眠的還有楚天南,他頭一次失眠,明日將是他一個重要的日子,這日子有點難捱,他從不猶豫,從不失眠,今夜爲你失眠,感到她一陣陣翻烙餅的動作。身子向前一側,長臂擁住她纖細的腰肢。
“好好睡,明天才有力氣說話!”他有點沙啞的聲音。
“你嗓子怎麼了?”她聽得出他的嗓音裡有一絲沙啞,擔心着問道。
“沒事!只是有點上火而已!”楚天南的心裡微漾,平靜的心海表面盪開一層層的水花,心裡涌起一絲暖暖。
“你明天在家休息,我先去醫院,然後再去領證!”映着一絲月光的黑暗裡,她看不到他那一雙墨色的眸子,但是感到了那一絲火熱的眸光正火辣辣的熾在自己的臉上。
小腦袋一縮濃深的扎入到他寬大溫暖的懷中,乞求着,“明天可不可以不去上班?”
“老婆大人的話當然遵命!”楚天南嘴然勾起很高。
“說正經的,你在家休息一天,不然這樣會生病的!”她還是擔心他,聽到他不舒服,她的心裡很緊張,這難道就是真正在乎一個人的感受?
鑽在他的懷中,溫暖,踏實,不安的心也漸漸的靜下來,彷彿一個孤獨的心終於有了一個寧靜的港灣。
她漸漸的墜入了夢鄉。
嗅到了小女人均勻的呼吸聲,楚天南的墨眸微微濃了一絲,襯着月光,映出一抹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