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輩子,總會有幾次瘋狂的時候。
唐文鵬很久以前就聽說過這句話,但並沒有什麼切實的體驗。
例如熱血沸騰的青春,例如心潮澎湃的愛情,看起來也有過,可如今想來,到不了稱得上瘋狂的地步,理智與冷靜一直是令他最爲自豪的品質,從小而來他的生活軌跡算是一帆風順,生活在原本就不錯的家庭,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一路走,成績向來都是位居榜首,是家庭與親人的驕傲,隨後離開大學,玩兩年步入工作,成功地取得令人豔羨的職位,本身能力也是出衆,之後幾次跳槽都是節節高升,就這樣一帆風順地過來。
他今年四十歲,結過一次婚,有一個孩子——這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唯一不順的地方,因爲前幾年已經與妻子離婚了。當然真要說不順也不至於,他跟妻子是那種門當戶對的婚姻模式,認識之後有過幾年不錯的戀愛的過程,然後自然而然地結婚,前幾年又自然而然地離了,算得上好聚好散,彼此都是高知層面的人,君子斷交,不出惡言,如今逢年過節還有聯繫。
這樣的經歷對於他的生活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儘管離婚之後孩子歸他,單親爸爸偶爾也會出一些小狀況,但本身是自己的孩子,這也是自己應該負起的責任——他對於這種事想來很清楚,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工作方面依舊一帆風順,儘管商場競爭激烈,但依靠他的經驗與能力,不存在太大的問題,他如今在江海最大的婉婷電子集團任總監。年薪上千萬,如今還有持續上升的趨勢。
地位、收入,因爲離過一次婚而養成的體貼與成熟,帶着一個孩子而且還能將孩子與工作都照顧好,這樣的男人。幾乎是絕大多數女性擇偶的理想選擇,對於年輕青澀的少女來說他是成熟體貼的大叔,對於有過許多閱歷的成熟女性來說,他顯得穩重而可靠,一直以來對他示好的女性都不在少數,不過在他來說。自從離婚之後,對這方面的事情似乎也就看淡了——事實上從一開始他便沒有看得非常重,雖然結婚前的戀愛階段對於什麼一輩子的幸福生活也有過期待,但離婚的時候卻並沒有太大的心理波動,當然傷感還是有的,但至少證明了。他一直以來並沒有非常看重這些東西。
前段時間倒是有過一段嘗試的感情,以前在大學時的一位同學,那是是校花級別的女生,他心裡也有過好感,不過如今接觸一段時間後才發現,曾經的那種感情也已經淡了,甚至有些迷惘當初爲什麼會喜歡這個女人。於是在交往不久之後也分手了,他主動提出的,後來看那女人哭出來,心中也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疑惑於世界上爲什麼會有人將這些事情看得這麼重。
人年紀越大,見得越多,這個世界越是平平無奇,他從小便是冷靜自制的人,一直以來也是以這種冷靜自制的心態越過了許多難關,克服了許多東西。如今自然仍能跟人熱鬧狂歡。跟人談笑風生,但心性的修養已經越發成熟,世界不過如此,類似於小說裡的那種心跳加快到無可抑制,令人牽掛失眠的事情。他一次都沒有經歷過,就算商場上面臨重大危機了,他也能睡得好好的,第二天起來以最好的精神嚴陣以待,他當然可以理解某些人會有這樣的經歷和感情,只是自己大概是不會再有了,不過這樣的想法,在半年前被推翻了。
去年的冬天,兒子小軍因爲與同學出去郊遊忽然發了高燒,被同行的同學趕快送到就近的一家診所,他趕到的時候發現那是一家開在路邊的小診所。就整體的感覺來說這家診所簡直是搞笑,佔地和裝修都相當不錯,問題在於這樣的佔地與裝修必然導致開支非常大,整個診所就只有一名醫生兩名護士,醫生和護士看起來居然都只有二十多歲,這怎麼可能給人可靠的感覺,簡直荒謬。
作爲一名商人,他很難接受這種診所的存在,簡直像是童話世界裡的東西,而作爲一名病人的家屬,他的第一感覺,自然也是帶着兒子趕快去大醫院看看。不過兒子打着點滴看來被控制住了病情,他也就最終留了下來,最初的想法是第二天覆診要去大醫院,但最終,第二天還是過來了這邊。
他被一個女護士給吸引了。
對於他來說這真是奇怪的心情。這間診所的醫生年齡首先就決定了病人不會很多,兩名護士倒是都很漂亮,一名護士身材高挑,扎着馬尾有些英姿颯爽的樣子,帶着一名兩三歲的女孩子在旁邊看小人書講故事,看來有些不務正業——那是她的女兒,醫生姓顧,大概二十多歲,看起來並不是非常穩重,不過用藥倒是能用對。只有另一名護士,長得很美,柔婉安靜的氣質,她在小診所中工作時露出的那種笑容,讓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
那天晚上他就有些失眠,第二天帶着兒子再過去打針,第三天再去複查,小軍的病已經好了,他這才知道這名女護士是個日本人,名叫月池薰,真是好聽的名字……診所的其餘兩人都有些不太靠譜,被稱爲沙沙的女護士偶爾就帶着自己的女兒不見了,年輕的醫生甚至在診療室裡看小說和漫畫,幼稚得一塌糊塗的那種。只有薰,她裡裡外外的打點,又是做清潔又是給孩子打針,閒暇的時候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美得像是一朵素淨的水仙花。
那個據說已經結婚了的醫生還偶爾過去騷擾她,這真是一件令人不爽的事情。
不過小軍的病過了第三天就不需要再去了,診所距離他住的地方遠,去公司也不算順路,沒有過去的理由,大抵註定這只是路人之間的一次相識。他決定收斂心情。專心工作。可是僅僅過了三天,他莫名其妙地跑去拜訪了一位許久不見的朋友,那朋友也是莫名其妙的心情,不算熟識,彼此沒事以往是不聯繫的。開車回去的路上就在診所旁停了下來。他才發現這纔是自己的主要目的。
開玩笑,不過是帶着兒子來看了三天的病,彼此之間的交談都沒有過二十句,其中十句都是最普通的沒話找話和談病情,這種像是不成熟的小毛頭一樣的心情到底該算是什麼啊……
覺得自己真是忽然變得不成熟了,在車上想了很久終於還是一咬牙下車。進去打招呼。既然有了這一次,此後的行動也就擺明車馬了,就是按照追求人的模式來吧,這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他在商場上這麼多年,做什麼事情都不會覺得難堪了。男人追求女人,更是光明正大,不過,令他覺得難堪和難以解釋的還是自己的那種心情。
然後他就漸漸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因爲那種心情影響到了他的工作和生活,晚上失眠,偶爾患得患失,早公司忽然就恨不得早點下班過去診所看到她。以前他也有戀愛。也做類似的事情,離婚之後他更是有個孩子要照顧,有時候排開工作參加家長會,給孩子安排三餐,但他一向將事情做得井井有條,做完一件事再去想下一件,也從未耽擱過太多的事。這種忽然間就按捺不住的心情,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四十年了,居然忽然就像個小毛頭一樣,而且……他甚至還根本都不瞭解對方。沒有深入的相處甚至沒有深入的談話,也就是說,冷靜地分析起來,他居然只是被對方的樣貌給吸引了,然後就產生了迷戀。
可以說這是一見鍾情。或許也可以說是緣分。啊,人生總會有這樣的時候,你忽然見到某個人,或許她並不是最出色的,但忽然間就覺得產生火花了……別人都是這樣說的。而且當然,隨着時間的加深,他對於對方終於也不算一無所知了。
如果有必要,他一向都可以長袖善舞,令人感到他的誠懇,跟那個不靠譜的顧醫生交談,跟附近的人交談。名叫月池薰的女護士早些年就在這診所裡了,據說已經沒有了日本的家人,大部分的人都說顧醫生家算是收留了她,因爲她就連逢年過節也是跟顧醫生他們過的,這顧醫生的妻子據說是個鋼琴家——但自然是沒什麼名氣的那種,在一家餐廳裡演奏賺錢。互相交談過一次,她倒是挺靠譜的女人,看起來比她丈夫可靠得多,跟薰的關係也好。
薰還沒有結婚,平日裡也沒有太多的社交,白天通常呆在小診所裡。她住在那顧醫生的家裡,早上會一起出來慢跑,中午跟顧醫生到旁邊的小餐館吃飯,晚上一塊回去,這個不靠譜的顧醫生卻是常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偶爾就會把小診所關閉一天,據說有時候薰會幫着帶孩子,有時候就是大家一塊出去玩,但也總是跟着顧醫生一家人行動。她沒有男朋友,不乏追求者,一部分當然是青澀的小毛頭,也有類似他這樣的成功人士,不過薰從來沒有答應誰,也有人說薰跟那顧醫生有一腿,不過在他看來這估計是流言。
打聽得多了,也有另一種說法,說是薰在診所裡打工,醫生幾乎不付給她工資的。想想這種事情大抵也是假的,什麼年代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他偶爾在別處觀察着這邊,從少女的笑容裡他就能覺得少女的滿足,她大概是真心愛着護士的工作的——可惜是在這樣的診所裡。
這是個太容易滿足也太容易的幸福的女孩子,也是他想要的那種,這是他半年以來最爲篤定的一條訊息,他希望這個女孩子的幸福是他所給予的。縱然在追求薰的人中也不乏精英人士,但他自認自己不會輸給任何人。
當然用女孩子這樣的形容詞或許有些太年輕,不過他至今還不清楚薰的年紀,而且她看起來也像是個女孩子。
不過,前天的晚上,他纔得到了一條離譜的訊息。
薰在中國,居然連護照都沒有,雖然被顧醫生一家收留。但真是拿不到一分錢工資。這樣的消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然而話出自小孩子的口,如此一來,之前跟人打聽消息的時候某些人口中話,可信度忽然就變得高了起來。
越是對這個世界接觸得深。越會覺得生活有時候比小說更玄幻,什麼離譜的事情都有可能真的發生。他當然不會因此就直接篤定薰真是過着奴隸一般被剝削的生活,因爲薰本人是開心的,但那也的確有可能是因爲她實在太過容易知足了。眼下很想找個人確確實實地調查一下,然而只是昨天一天,他就覺得有些坐臥難安。
有些事情自己的確要去做。要去驗證,就算錯了,那也沒什麼,如果真能證明薰沒有護照且在這邊被人控制着,自己總會做些事情救她出來,雖然她或許是有苦衷回不了日本。但自己總能夠讓她能以更自由的姿態生活在中國。
這種事情,越是去想便覺得越有可能,若不是心裡有什麼事情,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哪裡會整天守在這個小診所裡,安安靜靜的也不肯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如果自己能夠解開這個謎題,幫她解開心結……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別人都沒有找到的關鍵點了。
看那診所所在的位置。這個顧醫生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不平凡來,但估計也是有些背景的人,否則那種地段的房子,老早就被收去開發了,哪裡能挺到這個時候。如果他有一定的背景,收留一個日本來的非法移民不讓警察查到自然也是有辦法的。這樣一來,自己就得找到比他更深更厚的背景才行。稍微估計了一下雙方的籌碼,根據這半年以來的認識看來,事情或許並不難。
總之,先找關係。讓人安排警局方面做一下調查,直接派人去查查對方的護照。如果她真是沒有護照,自己便可以通過法律手段讓她名正言順地擺脫對方的控制,接下來要讓她留在中國不被遣返,甚至給她一個正式的身份。這對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以做到的事情。如果她有護照有正式的身份,警察過去檢查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自己不出面,就當多操了一份心,也好將這樣的擔心放下來。
他在前天晚上回家便基本確定了這樣的打算,昨天花了一天的時間整理,也順便找了些關係調查有關小診所的背景什麼的,一時間並沒有什麼結果,不過調出了有關顧家明的資料,發現他跟如今一個規模並不大的黃氏集團有關係。黃氏在早些年很有影響力,算是一個不錯的家族企業,不過後來急轉直下,有一段時間甚至瀕臨破產,這個顧家明或許也是因此認識一些官場的人,有些小關係。
不過對唐文鵬來說,什麼所謂黃氏,不過是浮雲了,如今婉婷電子集團規模龐大,已經是世界級的大企業,他雖然只是其中的一名技術總監,但身在婉婷電子根基的江海總公司,這種職位跟分公司的經理已經差不多了,與作爲公司執行總裁的許毅婷也是說得上話的,人脈極廣,相信絕不是那什麼顧家明可以比得上的。
他追求半年,並沒有拿出什麼關係之類的來炫耀顯擺,這一次也首先下意識的將泡妞的心思收斂起來,告訴自己最主要還是爲了做好事,拯救有可能過得不好的人脫離苦海。隨後他大概聯繫了一些人,請教了公安、律師方面的一些朋友,然後通過一個朋友聯繫上了江海出入境管理局的紀副局長,決定今天中午在酒店碰個面,聊聊有關這方面的事情。
這天是星期天,公司裡也放假,他沒什麼事情,又是請客的一方,稍稍來得早一點。請客的地方選在江海的故園大酒店,這是江海頗有歷史的老牌五星級酒店了,口碑相當不錯,最近在頂樓開了一家以西餐爲主的景觀餐廳,據說那位紀副局長比較喜歡上面的一味美式風味烤羊排,朋友負責聯繫的時候,特地讓他到這邊訂個位子。
按照一般的請客模式,如果是比較重要的事情,特別是牽扯到類似官商勾結的層面,一個包廂是少不了的,另外各種燕窩魚翅之類的東西,沒有幾萬塊錢下不來,儘管這樣的事情裡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這次的性質不同。唐文鵬的那位朋友如今也是政法系統的人,與那紀副局長是死黨,唐文鵬與紀副局長以前也有見過一面,這次說是拜託事情,其實是以朋友之間的見面聚餐來做的。這樣彼此之間距離也拉得比較近,他的那位朋友昨天也說了:泡妞這種事,兄弟之間是必須儘量幫忙的。那紀副局長也說得開心而隨和:“明天中午吃羊排?好啊,這個我熟,我請客啊!”這種態度,大抵是將他當成了同一個圈子裡的朋友。
不過話是這麼說。唐文鵬自然不可能讓他請客,乘電梯去天台餐廳定了座位。今天下雨,從天台上餐廳的玻璃外牆望出去,周圍的視野與氣氛都是剔透清新,想必大家都會有個不錯的心情。他稍稍呆了一下又乘電梯下去,在一樓大廳走出電梯。經過過道轉角的時候,無意中與一個正在翻着手袋的女人碰了一下,頓時手袋裡的東西掉落一地。
化妝盒、香菸盒、打火機、鑰匙串、幾根水晶鏈子、紫水晶的耳墜……今天正是下雨,就算酒店不是非常熱鬧的旺季,但通往大廳的過道上還是有不少的水漬,女人連忙蹲下去撿,唐文鵬也說聲抱歉。過去幫忙,替她將東西撿起來。
這女人大概相當有錢,僅僅是看着這些東西,唐文鵬就能大概確定這一認知,因爲觸目所及的這些東西,大抵都是相當名貴的奢侈品,那手袋甚至是YvesSaintLaurent今年年初發行的世界限量五十五款的概念包,他那時想要送點東西給薰,就曾經專門研究過這樣的東西。
各種東西瑣瑣碎碎的,除了能夠看得出用途的。還有各種漂亮的石頭,奇怪又精巧的小物件,唐文鵬將東西交到對方手裡的時候,對方淡淡地點了點頭,說聲謝謝。看起來倒是沒有追究碰撞責任的意思。而當唐文鵬終於擡起頭來看見對方的那張臉時,他才真的呆住了。
這個人……這個人是……
在之前見過好幾面的……
面前的女人看來二十多歲的年紀,瓜子臉,穿一身黛紫色的連衣裙,一頭過肩的長髮,表情柔和淡然,也就是一般人走在街上的樣子,柔和之中也稍稍有些冷然,看來並沒有注意到他,也並不是在意方纔被撞的事情,她低頭收拾好提包朝唐文鵬點點頭便要往電梯那邊走。唐文鵬微微張了張嘴,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出聲,不過那女人走出好幾步,卻是陡然間偏過了頭來,眼睛眯了眯,審視着他,帶着回憶的表情。
然後那女人變露出了一個恍然的笑容。
“呃……唐總監?”
稍稍想了想,那女子還是準確地回憶起了他的身份,隨後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女子五指修長,手腕上帶着風格簡潔的黑色卡地亞腕錶,唐文鵬連忙伸出手握了握。
“東方董事長。”
這樣的稱呼雖然有些拗口,但對方的確是有着這個相當有中國氣氛的複姓。東方婉,這個一手建立了婉婷電子的女強人,倒是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裡見到她。
雖然從一開始就有着相當不錯的家世,不過據說東方婉自高中開始就已經在脫離家庭的情況下籌劃起自己的事業,首先是以各種玩具與飾品公司爲開端,後來纔開始轉型進軍網絡、電子行業,到如今的婉婷電子集團公司,幾乎都是當初她與任她助理的許總裁一塊建立起來的,唐文鵬進入公司的這幾年據說她已經開始接手家族生意,暫時放手了婉婷電子而去坐鎮另外的幾家大公司,例如北方的京樞貿易,南方由原本的朝海集團轉型而來的洛恆地產。而如今的許毅婷許總也是跟着她到處轉,只是偶爾纔去公司看看,不過婉婷電子早已上了軌道,又有一幫老臣坐鎮,目前並沒有什麼問題發生。
唐文鵬見過東方婉的次數不多,加起來也不過是十幾次,都是在很多人的情況下,幾次董事會的時候她過來公司啊,另外無非就是每年尾牙纔出現一次,最近幾年她都很忙。他倒是想不到,這樣的情況下,對方居然還能記得他,簡直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作爲女性來說,東方婉的握手大概算是相當有力的,雙方隨後稍稍交談幾句,她才進入電梯揮揮手按下樓層鍵。唐文鵬吐出一口氣,搖頭笑笑,對於對方居然還記得他的事情,還是感到了一種佩服的感覺,能夠走到這一步的人都不會是什麼等閒之輩,不光光是有家庭基礎有關係什麼的就夠了,果然這的確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啊,僅僅是短短一分鐘左右的寒暄,看似柔和的背後,其實果然有着相當強硬的氣場和氣質在其中呢。
隨後才微微皺了皺眉。
方纔稍微有些緊張他纔沒有注意到,相對於之前那些見面,對方今天穿着和打扮都有些隨意——當然並不是說這樣的女強人就要隨時隨地都保持盛裝打扮,但這種隨意程度要更深一點,就像是在家裡一樣,她穿着連衣裙並沒有太多的裝飾,顯得有些單調,除了手錶沒有戴任何首飾,頭髮自然地披在腦後,還有些溼——這應該不是因爲出去淋過雨,因爲剛纔撿東西的時候靠的有些近,自己也嗅到了像是剛剛沐浴後的香氣。
也就是說……她並不是從家裡過來酒店跟人碰面的,她只是在酒店裡住着,剛纔只是下來一趟又回去而已?
一個在江海有家,家裡還是大別墅的人幹嘛跑到酒店裡來住?
他想了想,隨後還是搖搖頭放棄了這個問題,不去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