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跟冥血妖狼的味道很像,有些霸道,但卻更多了幾分柔和,在獸蛋之中的它微微挪動着,睡得很安心。
從吳偉將其抱在手中的那刻,不,或許更早,或許早在那溫暖的蛋殼之時,它便已感受到了身邊這人的溫暖,儘管那時候它依舊懵懂,渾渾噩噩,但是它卻覺得分外的安心。
若果不是憑藉陰陽印紋,也沒有憑着那五條血色斑紋,他們是否會行在一路,走在一起,無人知曉,但命運沒有如果。
既然連在一起,便剩下的便是生死與共,休慼相關。
“你可別掉鏈子!”柴柴背上,臉色慘白的吳偉持續地不斷地散發着神識,不停將八字箴言傳入身下的柴柴,不時間發出一陣笑意來,這看似極爲微弱的精神聯繫,卻是遙遙地把定着柴柴對身體的控制,似乎有着這道精神的護身符,那身上各處的痛楚就會淡一些。
四肢之內,可以清晰地感應到力量的涌動,兩個蜜晶帶來的負擔,遠非它的肉體所能負擔的,在如此的巨大力量之下,它的身體已然到了臨界點,只怕一個恍神便是在劫難逃。
但是它沒有停,低低的嗚咽在口中徘徊,因爲腦海之中有着那溫暖而又強大的精神在支撐着,所以它不會就這麼停下腳步,它晃了晃腦袋,定住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恍惚的意志。在急速的飛馳下,身後那八荒異虎的咆哮逐漸遠去,淡淡的,飄飄的,就像兒時那鄉間的童謠,讓人覺得想睡覺。
也不知在這林間奔跑了多久,這路的味道,越發的熟悉了,不遠處的前方,一道筆峰直插雲霄,很巍峨,很巨大,那山,它熟悉,平日裡它經常來,它還記得,那山上有一隻連體的大蛇大王八,對自己很好,經常給自己吃好吃的。
這,已經不是後山了,它拱了拱後背,卻發現身後傳來一陣滾燙的熱度,以及低低的喃語。
跑了這麼久,那若有似無的維繫,終究是沒有斷絕,要知道,要一直運行這八字箴言要消耗多大的神識,然而吳偉終究是堅持下來了,只不過,此刻的兩者皆是如同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晃晃。
唯有那潛意識還在支撐着各自。
柴柴低着腦海,搖搖晃晃地向山上竄去,山下今日,卻沒有守門的弟子,所以它只能自己去。
滴滴的殷紅色血跡,沿着這漫長的石階一路如紅梅綻放,歪歪扭扭,一路遠去。
這是何處?
吳偉醒來,已是第二日,精神困頓得很,身體各處也酸乏不止,這是哪裡,擡頭看時,四處卻不是自己一直習慣的草屋,而是一座極爲精緻的小屋,自己所躺的位置正是靠着窗楹的一張木牀。
腦海之中閃現過那最後的幾幕,隱隱約約是在林中奔走的閃現,斷斷續續的記憶讓他陷入沉思,柴柴呢?
吳偉微愣,卻是想不起最後究竟如何了,又是如何來到這間房間。
看此處牆壁與天花板的風格,應該清源諸門的某處建築。
“這小子醒了!”忽地聽着不遠處一陣如奔雷般響起的嗓音,自窗外遙遙傳來,這聲音,他似曾相識,推開窗扇,吳偉微微一愣,一具巨大的頭顱,正在眼前不停晃動着,這巨大的頭顱,正是前番初次誤入恆天峰之時見過的玄武異獸——鐵玄。
“是你們?”吳偉微愕,卻是不知怎的,自己竟會在此處。
“多謝前輩救了我們。”忽得意識到有些不禮貌,吳偉顧不上週身痠麻疼痛,順勢跪立在牀板上,揖手作鞠,趕忙拜謝,“不知兩位可見過在下的冥血妖狼?”
語氣之中甚爲懇切,亦是極爲禮貌。
鐵玄卻是瞪圓了那雙大眼,透出些許的不滿意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分明是隻冥血天狼,卻硬要將其喚作冥血妖狼,你這小子,好是奸詐?是不是你使得詭計,纔將我等其騙成使喚的坐騎。”
吳偉微微一愣,他本不過想瞞些有想法的人的,不曾想卻是被鐵玄當做了惡意。
鐵玄的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一般:“大哥說要救你,我看你這人,還是拿來給大爺做下酒菜更爲合適。”
吳偉聞言,不由得苦笑不得,這鐵玄倒是腦回路清奇,動不動就要拿他做下酒菜,但看着那黑黝黝的瞳光時,卻分明又笑不出來了,這大王八,看來說的不像是笑話啊。
“二弟,你又作怪了。”鐵玄既然在此,鐵蛇自然也不遠矣,聞言早已奔至。
巨大的百丈蛇身,悠然探至,那忽明忽暗的眼神之中,透露着智者纔有的睿智:“吳偉小弟,你算是醒了!”
“拜見鐵蛇前輩,”比起鐵玄,吳偉對鐵蛇可要恭敬的多,一方面自然是對方的身份,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鐵蛇與張佳佳的關係,雖然鐵蛇沒有明說,但吳偉知道的很清楚,當初幫了他一把定然是張佳佳的命令。
進到清源門之後,他曾向陳輕羽有意無意地打聽過不少,但那小子卻是擺出一臉的不明其意,或許他心中的不少疑惑只怕要靠鐵蛇才能解決。
“在下並非有意隱瞞,只不過這清源門之內,不少人都打着小狼的主意,故而當做妖狼也少些事端。前輩見笑了!”吳偉笑了笑。
“原來是這般,如此行事倒也合理!”鐵玄憨頭憨腦地說道,卻見鐵蛇丟了個白眼過來,似是頗有些怪責。
“不值前輩可否告知,我家柴柴如今情況如何?”吳偉還記得先前那千鈞一髮的情況,不免口氣之中有些急切。
“隨我來!”
巨大的身影在吳偉身前挪動着,將吳偉引出這暫居的小屋,原來眼下的這件間小屋,乃是平日裡弟子用來看守時臨時休憩的一間小屋,他的身後,正是那座宏偉的護神殿。
鐵蛇晃動着腦袋,將其引到一處巨大的幽深暗門之前,絲絲冷氣之暗門之中溢出,比起外面那乍暖還寒的溫度,卻要低了不少。沿途之中,吳偉才得知,原來柴柴平日裡不在拙峰之時,卻是經常到這恆天峰來,鐵玄和鐵蛇,更是對柴柴卻是一見如故,不時教它點身法,給點吃的,將他視作小輩。
沿着臺階下去不過數百米,這才發現,這暗門直通的臺階竟是恰好在廣場中央那巨大的水池之下,不遠處乃是一個巨大的池子,一隻巨大的白狼正被浸泡在一處水池之中,酣睡不止。
柴柴!!見柴柴沒事,吳偉終是心中落了塊大石。只不過柴柴雖是呼吸平穩,但卻並無轉醒之意,不過渾身之上,那先前涌動的印力暗流再無痕跡,只不過那體型,吳偉微微一愣,怎麼好像看上去足足大了一倍。
“放心吧,冥血天狼與我等玄武一族,皆是身爲神獸,便是看在這個面子上,我等定然不會怠慢。”鐵蛇將鐵玄遠遠落在後面,將身軀擺到吳偉的身邊。
柴柴是神獸?
吳偉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他知道柴柴有別於其他的異獸,但是能面從來未跟他說過柴柴是神獸一類的話,神獸,自然有別於普通的異獸,譬如眼前這兩位,便是貨真價實的神獸。
“神獸,雖出於異獸,但卻遠遠超脫於異獸,首先,其靈智便要高出許多,而更重要的是其血脈,乃是極爲稀有的上古一脈,傳承至今,悠遠異常,就如同人世間那些古老的家族一般,大多數的神獸皆以血脈相承,而這血脈之中,便隱藏着巨大的力量,雖說冥血天狼不過是古神獸之中的一小支,實力較小,但其身份卻是毋庸置疑。”鐵蛇見吳偉有些詫異,旋即補充道。
“看他剛來時那體內奔走不止的印力,你們應該是吃了那天蜂蜜皇晶吧。”鐵蛇眯着眼睛,所有所思地細語道,“那東西,味道倒真是不錯!只不過天狼小輩卻是體質羸弱,再加上吞食之時不得其法,故而導致出現了種種異常。”
果然是活了上千年的神獸,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吳偉攤了攤手,那時候火燒眉毛的情況,可實在容不得兩人細嚼慢嚥,本就是賭命一說。
聽得鐵蛇說起天蜂蜜皇晶,鐵玄身後猛然跟了進來,舔着舌頭大聲喊道:“哪裡哪裡,哪裡有天峰蜜皇晶?”
“不好意思,真沒了!”吳偉維持着攤手的姿勢,無奈說道。
“切!我又沒跟你們要!”鐵玄恥高氣地別過腦袋去,眼角卻是依舊在吳偉身上停留了片刻,將對方打量了個遍,終於在肯定了對方並無虛言之後掉過頭去。
鐵蛇亦是無奈的看了下這個二弟,轉向吳偉:“這蜜晶之力倒還算不算什麼,然而還有件事,卻是須得跟你說道。”
看着鐵蛇那平實忽然漸濃的凝重語氣,吳偉亦是感到有些不妙。
“天狼小輩,只怕只剩下五年的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