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石墜

過去的回憶,在此刻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

死前的走馬燈麼……

似曾相識的場景,

冥冥中的他忽然覺得自己,曾經也有過那麼瀕臨死亡的場景。

那是段被塵封的記憶,隨着時間的流逝淡忘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後,甚至連這件事的存在本身都會被遺忘吧。

那朦朧的記憶畫面之中,立着一位謫仙般女子的背影,三千銀絲肆意披落,手似柔荑,頸如白雪,一襲羽衣輕紗間,恍如仙池洛神,那凝脂玉肌,如夢如煙,細腰盈盈,碧指如蔥,蓮步輕移間,竟那天地都爲之微微一顫,仿若失色,化作裙下之臣,令衆生顛倒癡醉。

清眸流盼,嘴角掛起一笑盈盈,便化作臨世春意,融化了人心,亦將那記憶同夢境混淆,若是夢,便醉死在這場夢中也是幸事。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完美造物,讓人生起的,唯有發自內心最爲純粹的敬畏,令人禁不住想要下跪膜拜。

原本已近遺忘的事情,原本遺忘的身影,卻如同才發生的鮮活記憶般,忽的出現在腦海。

爲何到今日,卻又忽然想起來了,此時的吳偉,似乎忘記了自己目前的絕境,反而沉浸在那數年前的回憶之中,那場過去,猶如一張漫長的畫卷,那恍如虛幻的畫面,在腦海中慢慢鋪展開來。那曾經的記憶,如同灌下一瓶沁人心脾的甘霖般,瞬間變得無比的清晰。

那數年前的仙子,那數年前的每一個場景,以及那數年前的那些猛獸,宛如一幀幀的定格畫面,歷歷在目。那並不是存在於電視或者百科上的任何一種猛獸,嚴格說來,反倒是同現在眼前的生物有些類似,只不過那猛獸的體型,要遠遠大的多。

那幻覺般的記憶被撕碎,是因爲瀕死前的走馬燈,還是說是因爲被眼前的生物喚醒。吳偉的眼前,現實與回憶相互交錯。

“這些事,不是你們這樣的凡人應該記住的。”若天音似的清冷聲音,讓人心神生漾卻又冷若冰霜。

玉指輕擡,數道流光射入在場露出那敬畏神往之情的衆人的眉心之內。

忘卻……

不受控制的意念浮上心頭。

沒錯,那纔是數年吳偉親身經歷過的山體災害的真相,那時的吳偉,纔不過是個初中生而已,曾目睹了那場超出想象的畫面——一個如畫中仙般的女子在山體之上對峙着數頭恐怖的神秘巨獸,然而事後的目擊者們,卻說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有人說是恐怖襲擊,也有人說是山體滑坡,更多的人則是失去了當時的記憶。

幾乎半數以上的山體的消失,只留下巨大的坑洞,成爲了當時全省最大的轟動性神秘事件。山體巨大的崩碎,造成了將近一百多人的死亡,傷殘者無數,最後官方給出的調查結果是地震導致的山體滑坡以及地面陷落。

而當時距離震源最近的吳偉,在經歷數天後的失蹤後,被搜救隊在廢墟的巨石堆中發覺。意外的,他並沒有受到想象中的重傷,甚至奇蹟般的只是輕微造成的腦震盪以及手腳的骨折而已,在經歷了一番調查後,大衆也漸漸的也接受了當時所謂的真相。

而此刻的那段記憶,卻忽然的鮮明起來,那虛僞的記憶,在一瞬間被真相粉碎。

“是張佳佳給我的玉石墜。”胸口傳遞的暖意,讓吳偉猛地回過神來。

那放在胸前口袋裡的玉石墜,正緩緩的散發出一種溫和而又奇異的光芒,驅逐着那原本佔據了他肉體和精神的不適感。那光芒,讓他尋回過去的記憶,漸漸的將眼前的怪物帶來的恐懼感驅散。

“人階印寶!!!”一聲淒厲的尖叫,自眼前那張怪異的裂嘴之間發出。“他的身上竟然有護體印寶。”那些原本即將碰觸到吳偉身體的銀絲彷彿遇到了一塊堅不可摧的透明牆壁,寸寸斷裂。如同一個漏了氣的氣球,那怪物猛地一顫,被狠狠的彈飛了開去。

那些金色的光芒漸漸的凝聚在吳偉的身上,形成了一個透明的金色甲冑。

“奪了他的印寶!”那原本在圍觀的聲音的源頭終於按捺不住了,一隻血紅色的大手,恍如一扇厚重的石板大小,夾帶着厚重的血腥氣息,對着吳偉抓了過來。那繭堆的後方,數道血色流光暴射而出,雖然比不上大手的大小,卻比之前那個小怪物發出的光芒要強勢的多。一時間,血色紅光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如流彈一般,將整個黑色空間照射的如同詭異的白晝一般。

“啵”吳偉身上甲冑金光大盛,散發出一道金色波紋來,那金色之中,似乎蘊含着某種使得怪物們極爲忌憚的陽剛正氣般,登時激得一大批血色紅光,獰叫着退散開來,唯有紅色大手強撐着,重重的拍打在吳偉身上,使得金色甲冑猛地一震。

“我們的身體正在繭化,分不出太多的力量。”不少血光被震的橫飛了出去,發出陣陣哀嚎。

“小鬼頭,快跟我一起壓制他。”血色大手主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似是在召喚之前的那個小怪物。

“老怪物,你敢把我看成砧板上的肉,我就敢讓你崩掉幾顆牙來”原本還在打算逃跑的吳偉,聞言心下一橫,不退反進。

對於吳偉的想法,那金色光芒心有靈犀,似是有所感應一般,部分金色氣息由那甲冑之中游離出來,竟猛地竄入吳偉的口中,從上而下迅速蔓延開來,每到一處關節,吳偉直覺一陣痠麻,到最後,那金光竟沿着吳偉的經絡周身運轉起來。吳偉大驚,卻是無法阻止,只覺得周身一陣舒暢,便安心下來。

那金色的氣息每通過一個關節,便少了一分光芒,到最後,吳偉只覺得全身噼裡啪啦骨節作響,通體舒暢。除了少部分的金光仍然縈繞着吳偉的周身,那更多的金光更似是被什麼吸引,在吳偉的身體中游走着,最終齊齊往着吳偉的丹田方向奔涌而去。

印氣滾涌,會師在丹田的附近後,那些金色的氣息終是漸漸沉澱下來,匯聚一個小小的金色氣海,說是氣海,倒不如說只是淺淺的金色氣窪更爲貼切。只是那金色的氣息雖然數量不多,但每一絲一縷卻都蘊含着某種法則,隱隱有種恢弘大氣的錯覺。那金色的氣窪並未久留,隨着“劈咔”的一聲,氣窪之下,一道細小的裂紋擴散開來。

那些金色的氣息先是微微一愣,然而隨着第二聲的碎裂轟然響起,無數條原本呆滯的金色倏然化作流光,爭先恐後的涌入進去。

隨着那些印氣的動作,吳偉直覺身體各處先是一陣脹痛,隨即一股舒泰之感自四面八方蔓延開來。那細小的裂縫中望去,在那內闢的空間裡,一個金色的玄印若隱若現。

這是一種極其玄妙的感覺,明明只是發生剎那之間,卻讓吳偉覺得有種伐骨洗髓的重生感。

力量,在不停的攀升,吳偉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空間的那個玄印,在吞噬了那些氣息後,自己的身體在發生奇特變化。這變化,帶來的並非恐懼,反而是一種極爲充盈的狀態,這一切的變化,帶給他更爲敏銳的直覺,他可以感受到身體每一寸肌膚,每一分肌肉的力量。

還不夠,他體內有這樣一種感覺,他可以感受到身體空間內的那個神秘玄印對那股金色氣息的渴望。

然而此時並不是渴望力量的最佳時機,因爲他的面前還有着巨大的危機。

在吸收了金色的力量,甚至是誕生出了那若影若現的金色玄印,吳偉仍然不覺得自己能夠對抗那些紅光,倒不如說直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對方的恐怖。

只不過此時他的心態卻是與之前截然不同,未知纔是讓人覺得最爲恐懼的東西。而現在,他知道彼此的差距,但卻也能判斷出對方現在能發揮的力量不足十一,對於那些連自由移動都辦不到的怪物們,自己也許還有着小小的勝機。

他們口中的繭化,那便是對方無法放開手腳的原因吧。在心中暗暗揣摩,吳偉的視線不着痕跡的掃過那些繭堆。

如果破壞了那些繭,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念頭急轉間,吳偉縱身欺進,腳下虎虎生風,此番運行之下,那血泊的阻礙對他來說如同無物,每一次發力,丹田下方那金色的玄印便會微微發光,釋放出金色的氣息,融入到他的血脈和肌肉之中,使得吳偉的動作如同獵豹般迅疾,絲毫不拖泥帶水,滯怠之感,蕩然無存。

“抓住他,他激活了印藏!”那血紅大手的主人豪不留情,凌厲的血紅巨幕應聲蕩起,顯然早已經放棄了將吳偉進行所謂他繭化的打算。“唰”“唰”伴隨着兩道破風之聲,兩道紅色流彈,驟然射出,配合着大手從吳偉的死角殺至。

躲避不開,那便硬撼。

吳偉狠牙一咬,雙拳祭出,大量的金色氣息從那玄印之處澎涌而出,瞬間將拳頭包裹起來,凝成兩個如同實體般的金色拳影,這是吳偉第一次將體內印記散發出的氣息用以戰鬥。血紅色大手與金色拳影在空中如同爆炸般炸裂開來,氣息的碎片在空氣中橫飛,大手的主人發出一聲悶哼,而吳偉更是嘴角溢血,橫飛了出去。

幾道血紅色閃光更是打蛇隨棍上,死死的盯住了橫飛中的吳偉,流光肆意,無疑不是致命一擊,其中自然有早先那個被玉石墜擊退的小怪物,咬牙切齒的上來做最後一擊。

但吳偉早已不是剛開始的吳偉,飛掠之中,雙拳陡然爆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流光,織成一道金色拳網,將空中防禦的密不透風,“當!當!當!”與三道流光交鋒之下,竟絲毫不落下風。瞬間爆發的金色拳意,如同火藥爆裂一般,“啪”的一拳,將球型小怪物直接拍飛出去,扎進那數丈開外的牆壁之內。

雖是初戰,吳偉的戰鬥意識卻在一點一滴的迅速提升。敏銳的直覺,迅速的判斷,力量的把握和身體的操控,凝練拳影的速度,在短短的數秒之內,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暴漲。不過瞬息之間,已經發生了數十次交鋒,拳影,刀掌,槍影,飛矢,印氣化作的數種金色虛影頻頻閃現,他在將這印氣與程武教授他的格鬥技巧相結合,在生死的邊緣攀行,他步步驚險,卻又下一刻化險爲夷。

明明只是一個剛開啓印藏的小鬼,但是卻意外的棘手。而我們空有一身速度和力量,卻奈何不了他。幾乎所有的黑繭裡,都可以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身爲異族的驕傲,讓他們恨不得調動起全身的力量將其迅速擊殺。若是放在平日裡,他們每一個都可以穩壓這個渺小的人類一頭,然而他們的繭化正在緊要關頭,一旦打斷,不僅肉身受損,連以後的修煉都可能會留下隱患。

力量不夠,便用速度彌補,速度不夠,便用敏捷彌補,以巧補拙,四兩撥千斤。盤踞在樓道的狹小空間,擋住了吳偉他們的路,卻也妨礙了他們自己。在又一次將那紅芒逼退之後,吳偉站穩腳跟,心念急轉。固然有着吳偉實力迅速提升的關係,但更大的原因卻是,除了那隻小怪物,他們的本體似乎都在繭上。

這也使得吳偉能夠放開手腳,仍舊與對方纏鬥而不落下風的原因。

一旦自己的能量用盡或者是對方完成了所謂的繭化的話,那所有的優勢,將在頃刻,化爲烏有!

而這個界限,似乎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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