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奔跑在前頭的程武忽然停了下來,他脫下上衣,用衣服將拳頭包裹住,一把將附近的消防窗砸碎,那裡面儼然是一把堅固的消防斧。這座大樓內的很多物品都是按照軍工標準制作的,質量要遠遠高出國家標準,平日裡不少人有時候還會取笑其浪費納稅人的錢,到了此時反而都不禁有些佩服這座大樓管理者的先見之明。
程武拿在手裡掂了掂,咧嘴一笑,“嘿嘿,夠分量,還是這東西有安全感。”
醫務中心還沒有開門,即便是平日裡的營業時段也需要刷卡才能進入,當然,這東西難不住程武,幾斧下去將門鎖砍了個稀爛。憑着可謂力大如虎的膂力,程武將消防斧插入兩道金屬薄門之間的縫隙,硬生生的撬了開來,幾番推擠下弄出一個可供單人進出的入口來。
“看看有沒有消毒水和紗布,止血劑什麼的?”衆人將吳偉帶到醫務室後,除了張佳佳、吳偉和程武外,都如同強盜般開始分頭翻找起來,醫務中心內部空間很大,光是房間就有四十多間,大約有三分之二的房間都是用電子鎖加密,尤其是藥品存放室。
程武守着入口,如同一尊守門神靈般,警惕的盯着周圍。
整幢大樓的電力依舊處於癱瘓狀態,很多精密的檢測儀器和設備都不能使用,即便是應急的醫療物資也極其有限,更何況衆人僅僅只有極爲有限的醫療知識,偌大的醫院內翻找起來更爲不易。
醫務室內。
吳偉正努力的運轉着身體內的那個時隱時現的印記,他可以感覺到,那縷縷的金氣對他的恢復能夠起到極大的作用,若是能夠調動起來,將加速他的身體恢復。
他神識探入體內的丹田之上,在印記浮現後,那丹田的面積似乎變大了不少,那早已脫離了中醫上丹田的概念,唯一相同的也只有兩者的名字了。將神識潛入到那丹田之上,吳偉嘗試着想將下方空間內的印記調動起來,然而猶如泥牛入海般,那印記毫不爲其所動。
那靜靜的玄印空間,猶如一片沉寂的死海般,根本不聽從吳偉的召喚。此刻他體內的印記的空間早已近乎閉合,只留下一道細微的裂縫,退居在丹田之下,若不是早已知道他的位置,潛入一絲神識來,估計費勁心思都找不到縫隙的所在。
然而如今他探入的那絲絲神識如石沉大海,無法與印記構成聯繫。
終於是放棄了探查,吳偉嘆了口氣,收回試探體內的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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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佳佳正好端了杯水過來,坐在他的身邊,見得他手腳不便,便大大方方的餵了過來。
清水入喉,一陣舒爽,再加上有着佳人在旁,本應是人生樂事。
只是吳偉滿身鮮血,形象甚是悽慘,再加上心有所慮,困境之中,更是一臉憂慮,心事重重。
“謝謝你給我的玉墜了。”吳偉從貼身口袋裡掏出那個玉石墜來,那玉石墜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光芒,在吳偉的手掌心中顯得黯淡不堪,玉體上的數道裂紋,使得其上的印文都有些模糊。
雖然張佳佳有可能是他們逃生的唯一希望,但吳偉仍然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本已醞釀許久的疑問也一時並未問出口來,因爲他預感到這將會是一個超出自己想象的答案。
伴隨着些許的沉默,吳偉若有所思的低頭看着手中的玉石墜,想着如何用他來打開話題。那玉石墜雖已不再通體透亮,但卻仍有着些許的微光,在昏暗之中,那些晦澀難明的印文彷彿復活了般扭動起來,他們似乎在自發吸取着天地間的靈氣,嘗試着修復玉體自身。
人階印寶,他想起那小怪物的話來,從對方那訝異的表現來看,人階印寶顯然是個不尋常的東西。而張佳佳擁有着如此的寶物,似乎也證明了什麼。
“這玉石墜,吳偉哥你留着吧”張佳佳聰慧伶俐,自然知道吳偉想問些什麼,微微笑道“這玉石墜只是我們家長輩留給我的護身之物中的一件,除了這個我還有很多呢。”
吳偉雖然深受重創,渾身乏力,但是那些金色氣息流入體內造成的肉體變化和敏感的神識卻保留了下來,對於吳偉來說,那些金色的氣息早已與血肉凝爲一體,成爲他的一部分。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張佳佳的身上流露出一股氤氳霞光,那霞光並非有着如何奪目的光彩,而是如同仙氣般縈繞着周身,比起自己的單一金色氣息來,雖未呈現出磅礴之氣,但卻顯得更加的深不可測。那股氣息中察覺不到任何人的意識,那與天地勾連般的霞光彷彿只是一種被動的防禦靈氣,只有在張佳佳遇到危險時纔會有所反應。
“吳偉哥,你相信李異剛剛說的東西麼?”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張佳佳看着吳偉,神色凝然,那清眸之中卻透露出一種空靈之感。那神情,與平日裡那個乖巧輕靈般的小女生竟似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般。
也許原來不信,但在接觸到了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後,吳偉已經接受了那些神魔的概念,誰又能斷言,所謂的仙人,神魔這種不過是一種另外的生命體。畢竟人類存在的歷史實在太短,我們對於這浩瀚的這宇宙的秘辛的瞭解就如同滄海一粟般。這遼闊的宇宙中,誰又能說沒有誕生過那些比人類更奇特的存在。
“這些事情,我原來以爲,也許你們永遠不會接觸到,然而從今天起,這一切,都將不再是秘密了。”張佳佳細心的給吳偉擦拭着身上的血跡,動作細膩輕柔。
那是一種決然,也是一種堅毅,那清澈如水的眼中有着對曾經的懷舊,也有着對失去的點滴的感慨,那似乎是一個女孩忽然長大的瞬間。張佳佳的表情無比的認真,那昔日單純的表情彷彿從未出現般,從她那青澀的面容中消失。
吳偉忽然隱隱中覺得心中有所觸動,那是一種彷彿失去了什麼的感覺。昔日尾隨着他們,被他們保護着的那個陽光的小女孩,正如他所擔憂的,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吳偉看着眼前的少女,隱約有些失神,此時的張佳佳彷彿有些遙遠,那眼神中的空洞感讓人覺得彷彿兩人之間隔離了一個世界。
那些過去,都將只成爲記憶裡的一粒塵埃嗎,吳偉忽然憶起那些曾經的點滴。他不知道,張佳佳的心中也在進行着交鋒,她有着很多無法輕啓的秘密,有些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一向是族中如同珍寶般的掌上明珠,自從出生之後,山門裡的長輩們就告訴她,她身繫着整個氏族的前途。
然而她對着世界充滿着好奇,在她的軟磨硬泡下,終於獲得了幾個寵溺她的長輩們的首肯,從而有幸來世間遊歷,經歷她曾經眼中的凡世。
初次下山的她因爲不諳世事,差點被人拐賣,就在她準備出手的時候,眼前這個男子忽得冒了出來,在明知寡不敵衆的情況下卻依舊是扭打在了一起,雖說在如今看來是有些幼稚的行爲,但是卻也意外的贏得了那時候她的好感。在這個城市中,在他的幫助下,自己隨後又結識了張誠,李異那羣嘴上大尾巴狼,心中小白兔,對她分外溺愛的同事們,凡世五載,如同夢境般,如今夢碎鏡滅,幾多悲離,幾分傷愁。
在族裡,她被奉爲掌上明珠,而在此處,她只是一介凡人,沒有那些充滿着壓抑的宗門重擔。她知道,今天這場無端的變故的發生,只是一個開始,意味着她曾經那短暫而自由的日子即將遠去,即將到來的,將會是場驚天的劇變。
曾經每一天的平凡生活,使她有一種自己也是這世界的一個凡人的錯覺,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偶爾的觸動,偶爾的興奮,雖然平淡但卻可以從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喜悅。她不否認,在長久的相處中,自己似乎對眼前的這個男子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
但是她知道,這個世界的未來,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有着自己的使命,再回到宗門後,她將割裂過去的一切,去繼承宗門大統;而自己與他們,也將成爲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曾經的過去,將深埋記憶。
眼眸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幾束淡色的青絲,從那略微盤起的青蔥秀髮間掙脫出來,懸在她雪色的長頸邊上。
而現在,她只想在成爲宗門的期望前,給予他們自己最大限度的幫助,最低限度,也應該讓他們能夠從這世上存活下去。也許,微微皺眉,看着吳偉身上的那一抹殘餘的金色印氣,張佳佳的眉間忽得略過一絲神采,讓吳偉哥他們成爲自家宗門的弟子,會是在這個亂世間最好的選擇。
在張佳佳的心裡,這個星球上最安全的地方,那便是自己的宗門了。
她的眼中倏然變得溫柔,那是她在看到吳偉的眼神的時候,她那曾經的單純卻取代了臉上此刻的表情。那眼角露出些許的笑意,她是此刻的自己,不是之前的自己,也不是曾經的自己。他們雖然是凡世之人,若他們願意,便將他們帶上這條路;若他們不同意,那便只能耍下無賴了,想到此處,張佳佳心中的小惡魔忽然又跳了出來,眼中躍過一絲讓人心動的狡黠。
相處瞭如此之久,這變化自然逃不過吳偉的雙眼。
從單純到成熟決然,而又回覆到一個露着古怪笑容的小丫頭,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卻讓身爲護妹狂魔的吳偉有種失而復得的朦朧感覺,這樣的率真,纔是真正的張佳佳吧。
忽得,吳偉伸出雙手來,將眼前的少女擁進懷裡來,給了眼前的這個少女一個大大的熊抱,遲來的溫暖,讓少女的心猛地顫了一下。
也許,僅僅是爲了這份溫暖,自己也必須成爲清源門的下一任宗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