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忽地恨恨一口咬在她頸子上,咬牙切齒道:“你還記得你當初做了什麼嗎?我去抓你的衣服,你一彈就將我彈開了,求你不要走,你連頭也不回。我追你追出城去,半路上摔在爛泥裡,哭得沒力氣爬起來,還是宇文和阿七將我擡回去的。”
金鈴收緊手臂,百感交集,想安慰銀鎖,卻無從安慰起,只得道:“是我不好,後來呢?你是如何想起來所有的事情的?”
銀鎖低下頭,咬着下脣,金鈴靜靜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每日到城外山坡頭等你,盼着你還能回來,遇上了賊人,差點辱於賊人之手。幸而師父趕來,給了我一把彎刀,我將人殺了,先想起了武功,後來接二連三想起了許多事,便回了教中,專心做事。”
金鈴的手臂箍得人生疼,一隻手似要將她按進自己的身體裡。兩人相擁良久,金鈴低聲道:“……是我不好……我該早些回去找你的。”
銀鎖卻像是嚇了一跳,問道:“你回去找我?你怎地從來沒說過?”
金鈴拍拍她後背,續道:“我後來趁着師父派我去江陵辦事的空當去找你,遇到了宇文和阿七。他們說你不見了,懷疑你殺了人逃走了。後來,我又去房陵和鄖關找你,卻半點線索也無,方知徹徹底底把你弄丟了……我該早些回去的,哪怕早一點,也不會讓你受如此委屈……”
銀鎖笑道:“大師姐莫自責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金鈴急道:“那怎能一樣?”
“有何不一樣?”
“若我當時就找到你,帶你去別的地方,就不會九死一生地到此時此地才知你心意……”
銀鎖道:“大師姐不是說這便是緣分嗎?你我緣分在此,早一分也不對。”
金鈴臉上現出惱恨之色,“那是我不知當初之事,若知你當時如此危險,說什麼也要帶你走……”
銀鎖皺起鼻子,笑道:“大師姐自己遇上事情,全然沒有當初說的那麼好聽。”
金鈴抿緊嘴脣,泄氣道:“你的事,同旁人的、同我的,自然是不一樣的。歸咎起來,總是我不好……”
銀鎖抓住她的拳頭,慢慢撫平她的手掌,笑道:“我知你亦是無法違逆大師伯,想保住我的命,只能是那般樣子,你昨夜裡已經說過啦,你對我的好,我不是一直都收着嗎?最多我們不告訴師父和大師伯,瞞着他們私下往來就是了,他不知道,當然不會責怪你了。”
銀鎖穿好鞋子,拉着金鈴往外走去,赫連和三五青年正在巨大的雕像之下曬太陽閒聊,見銀鎖出來,都伸手打招呼。
“影月,你這幾天神出鬼沒的,都沒見你的面,你去哪了?”
銀鎖回道:“我帶她四處走走,你們當然看不見了。我今天帶她爬上去玩。”
金鈴忍不住便笑了出來,深知這小胡兒張口說胡話的本事已臻至化境,並不當場戳破她。
她剛要走,有人叫住她,“影月,順便給聖火添點東西。”
“哦,好,今天我去!大師姐等我一下。”她說完便往崖邊的石室中走去,再走出來之時手中已多了個小罐子,那小罐子只是普通陶器,外面用粗草繩栓了,罐口扎着油紙,罐身髒兮兮地,走近了便有一股刺鼻的怪味。
“這是什麼東西?”
銀鎖想了想,道:“這是黑水,只要一點點,便能燒一個月,我要將它換到火室之中。”
她一隻手拎着小罐子,另一隻手拉着金鈴,示意她用繩子將兩人連接起來。綁住後,銀鎖只一隻手就往石壁上爬,金鈴見她胡來,剛要制止,心想說不定明教中人便是如此上下絕壁,不然又要如何提着東西往上走?是以只得在她身後護着,好在她掉下來之時託她一把。
銀鎖的動作依舊十分迅捷,只半盞茶的功夫,就爬到了這巨大聖山的頂部。
頂上十分開闊,有一石洞,石洞不深,流風呼嘯着從石洞表面凹凸不平的孔洞中衝過,裡面暗紅的火光忽明忽暗,銀鎖跪下來,雙手交叉觸肩,低頭唸了一段經文,才把小桶戳開一個口,將黑水加在火光之下。
火苗漸漸變得明亮起來,在狂風中也頑強地燒着。銀鎖慢慢向後退開,道:“我教中信仰日月光明,光明聖火永不熄滅,便如光耀柱,引渡明子迴歸光耀之國。”
金鈴聞言便在聖火前行禮,銀鎖一怔,問道:“大師姐打算皈依我教?爲何要行禮?”
金鈴奇道:“怎麼,行不得禮嗎?我們漢人,講究入鄉隨俗。你一路上對我那麼熱情,說是關外的規矩,我都沒有按照漢人的習慣一一推讓,對不對?這便是入鄉隨俗。”
“當真?”
金鈴忽然一笑,直如百花盛開,“不是。是我藉機討你便宜,騙你來抱我。”
銀鎖想撇嘴,但還是笑了出來,“大草原雖然好客,但也斷斷沒有好客到人家牀上去的道理。哼哼……”
“啊,原來是你自己送上門來。”
銀鎖一愣,沒料到還有這種說法,好像又是她吃虧了。金鈴看她呆住,笑道:“怎麼,不高興了?”
銀鎖搖搖頭,道:“只是覺得……覺得……唉,我說不出。”
她撲進金鈴的懷中,將她抱了個囫圇,卻感覺懷中金鈴一僵。她擡起頭來,問道:“大師姐,怎麼了?”
金鈴搖搖頭,撥開額前散發,低頭吻了下來。銀鎖抗議道:“不可……”
她微弱的抗議消失在兩人相接之處,遂動手去推金鈴,金鈴問道:“何以不可?”
銀鎖氣喘吁吁地坐直起來,赧然道:“聖火之前,不可放肆,我們……我們……下去吧……”
金鈴將她按住,笑道:“是誰說要上來看風景的?現在倒跑得快。”
銀鎖趴在她腿上,道:“是我……此處風景如何?”
金鈴道:“豪氣凌雲,乃是無上勝景。”
銀鎖大着膽子問道:“那大師姐可願意陪我住在這?”
她衝口而出,卻沒敢看金鈴,好似看了她便是在逼她回答一般。她知自己這個問題頗顯唐突,本不該問出來,卻仍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金鈴輕笑一聲,道:“你明知答案。”
銀鎖嘆了口氣,悶聲道:“我還是想聽你說……”
金鈴亦是嘆了口氣,道:“就算是我願意,你肯在這裡住到老,不管中原的事情嗎?”
銀鎖枕在她的膝蓋上,撲哧一聲笑出來,“大師姐伶牙俐齒,將我一軍,我不肯,是我不該問。”
金鈴亦不知說什麼好,兩人都明白,回到中原之後,就再也無法這麼放肆地呆在一起,更遑論長相廝守。
耳畔疾風哭號,雄奇浩渺的景色之上蒙着一層厚厚的紗,天地之間都昏昏沉沉,叫人看了更是惶然無助。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陣,銀鎖忽道:“大師姐,倘使回了中原,師父再指派我去保護你就好了。”
“怎麼,沒睡到王府的牀,你很不甘心嗎?”
“我睡過的!”
“是是是,你睡過的。”金鈴揉揉她的頭髮,輕聲道,“那時我發現是你,心裡很是高興。”
銀鎖白了她一眼,“爲什麼高興?”
金鈴眨眨眼睛,“我說過了呀,我想見到你。”
銀鎖愣了一下,才醒悟她說的是自己借宿王府的事情,是以溫聲道:“大師姐,我睡了你的地方,你不生氣嗎?”
金鈴道:“王府……也只是我借宿的地方,我聽……我聽安薩凡說過,府中對我住在小郡主的院子裡多有不滿,我生你的氣幹什麼?小郡主還沒生我的氣呢。”
銀鎖笑道:“說來我被擠出那間院子的時候,還暗自對小郡主發誓說要替她整整這個鳩佔鵲巢的壞人……”
“所以你就偷到我身上了?那可真要謝謝小郡主,若非是她,說不定你我二人就這樣擦身而過了。”
銀鎖翻身躺下,枕在金鈴腿上,仰頭道:“大師姐……你真的不覺得……你就是那小郡主嗎?”
金鈴愕然道:“我?怎麼會……”
銀鎖道:“你長得……有點像南平王。”
金鈴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道:“你看錯了吧……我看你們胡人也覺得差不多,你看我們漢人是不是也一樣?”
銀鎖撲哧一聲笑出來,勾住金鈴的頸子道:“大師姐放心好了,不管你穿什麼衣服化裝成什麼模樣,我都能把你認出來。”
金鈴不信,問道:“是嗎?我要是裝成一個癟嘴老太太,在你邊上慢慢悠悠地晃過去,你當真能認出我來?”
銀鎖笑道:“能啊,當然能了,大師姐藏得再好,我往你身邊一站,就知道是你了。”
金鈴笑着摟住她,刮一下鼻子,道:“是,世上就只有你能把我驗出來。”
兩人靜靜地呆了一會兒,金鈴忽道:“你的……你的……”
銀鎖問道:“我的內功?”
“嗯……你的內功。若是你的內功有成,會不會……從此便失了這感應?”
可能完結之後作爲平行宇宙番外之類的寫一下吧(。
恭喜高三的小夥伴們考完試~\(≧▽≦)/~
好好享受墮落的人生吧因爲很快你們就要開始報志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