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自一個頗爲旖旎的夢中醒來,夢中與甜美的銀鎖糾纏在一處,纏綿得很。
這感覺就算是她醒過來也沒有消退,心中漲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她忍不住張口呼喚。
“銀鎖……”這聲音甜膩而慵懶,若非銀鎖懷中只這一人,只怕根本不信是金鈴的聲音。
“你醒了?”
銀鎖似乎是換了個姿勢,才叫金鈴終於發現了不妥
。
“……你……”她驀地捏住銀鎖的手腕,可那軟軟的力道實不像是要她停下。
“叫姐姐來聽聽。”
金鈴嘴脣顫抖,開合幾次,最終在銀鎖的注視下叫出了一聲“姐姐”,甜膩的花-液汩汩溢出,徹底浸溼了銀鎖的手指。
由是銀鎖進出越發沒有滯澀,動作也越發放肆,而金鈴在睡夢中便已被催得爛熟的身體,則毫無意外地被推向高-潮。
那灼熱的身軀緊緊纏着她,曼妙的曲線則串聯了她自少年時代起所有的綺思。
“從今往後,我就這麼叫你起牀,好不好?”
“胡鬧……今天爲何醒得這麼早?”
“大師姐起太晚了,天都要亮了。”
破曉的雞鳴遠遠響起,漸漸此起彼伏。金鈴貪戀這溫暖,只是動了動,便沒了聲息。銀鎖推了推她,道:“蓮兒只怕要上來叫你了,唔,她跑得很是匆忙,說不定有急事找你,你快起來吧。”
金鈴慢慢撐起來,銀鎖看着着急,遂坐起來替她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剛剛套上外衣,便聽到蓮兒拍門。
趁她扭頭之時,銀鎖忙着替她梳頭束髮,須臾間就弄得服帖整齊。
金鈴兩步跨到門口,開門問道:“怎麼匆匆忙忙的?”
蓮兒見她打扮得整整齊齊,愣道:“少主,行主回來了。”
“哦……師父怎麼忽然回來了?他人走到哪了?”
“行主從東南進山,這會多半已走了一半。”
金鈴往屋裡看了一眼,道:“你去準備準備,我洗漱一番就去接他……”
蓮兒剛應聲,門便在她眼前關上,差點撞到鼻尖,她摸摸鼻子,囁嚅道:“少主,不用我幫你收拾屋子嗎……”
金鈴豈有心思管她,三步並作兩步回了裡屋,看見銀鎖已爬起來了,便道:“銀鎖,師父回來了,我不能送你……”
銀鎖失笑道:“大師伯回來要將我二人捉姦在牀,你居然不着急?我走……”
“糟了……!”銀鎖雙眼圓瞪,見金鈴神色如常,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可那沉重的腳步聲,不正是王操琴扛着輪椅,一步一步走上來的聲音嗎?
金鈴道:“別留下東西,快走。我要開窗把味道散掉。”
她說着,打開了面外的窗子,屋裡甜得發膩的暖意驀地被衝散,清冽的寒風像是冷水一樣沖淡了房中的濃酒
。
銀鎖繫上漆黑的腰帶,扣上兜帽,一手按在窗框上,翻出窗臺,凌空落了下去。
金鈴低頭往下看,依稀看見銀鎖消失在昏暝的曉光之中,忽地,又好像有一隻白皙的手,撕破黑暗,朝她揮了揮。
她束緊了領口,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一股熱意,她想她自己現下也許雙頰酡紅,若是師父問起,也只好說是睡得太暖所致。
她又打開了靠裡的窗子,強大的氣流徹底捲走了房中殘存的繾綣,金鈴心中略覺唏噓,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只要師父一出現,銀鎖就只能遁去,而她就要開始梳理接下來要撒的謊。
她嘆了口氣,在屋裡掃視一圈,推門出去,在外躬身等候,蓮兒見她終於出現,稍稍鬆了口氣。
王操琴推着向碎玉,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碾得地上的木板嘎吱作響。
太陽出來了,一點點照亮大地。向碎玉目光炯炯,盯着金鈴,忽然開口道:“臉色不錯,還是在家養着好。”
金鈴不禁擡起手,想讓冰涼的指尖平復一下臉上殘存的紅暈。身體深處還殘存着些許悸動,不時戳着她的良心。
向碎玉自己推着輪椅,從金鈴面前經過,進了屋,立刻皺眉道:“怎地把窗子開了?”
金鈴低聲道:“太熱太乾。”
向碎玉咳嗽了兩聲,“冬日乾燥,在房中擺一盆水爲好。往日都是蓮兒在做,怎地我一走便疏忽了?”
蓮兒急忙低頭,道:“平常都是王公私下吩咐的,我……少主總是一人在屋中,我不敢打擾,便疏忽了……請……”
金鈴打斷她的話頭:“我平日不叫他們進屋。”
向碎玉搖搖頭,推着輪椅繼續往裡走,王操琴本來跟在後面,向碎玉卻忽然停了下來,道:“金鈴住了幾天,屋裡多了一股脂粉氣。”
金鈴略感尷尬,她這兩日與銀鎖一同沉迷溫柔鄉,屋裡有什麼早已習慣,她不知向碎玉到底聞到的是“脂粉氣”,還是銀鎖身上淡淡的甜香,因此也就不知他到底有何言外之意。
“師父若不喜……”
“大可不必。女兒家應有女兒家的樣子。我從前總擔心將你教得太冷硬,失了女兒家的柔媚……現如今看看……總有些東西是蓋不住的。”
向碎玉握住她的手,擡頭仔細打量,見這容色端麗仍是一般地明眸皓齒,比自己離開烏山之時稍稍豐腴一些,臉上帶着淡淡的胭脂色,眉目之間更有一絲道不明的風情。
金鈴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默默躬身
。
向碎玉道:“只是你若專注做事,還是叫蓮兒在旁幫手爲好,我身邊亦有操琴幫忙,將我從瑣事中拉出來……”
他的輪椅已滾過第二進屋,緩緩推進了臥室。
臥室之中亦開着窗子,牀上被褥凌亂,牀單上的摺痕也很新鮮,經這些痕跡提醒,她清晰地回憶起不到半個時辰前,她和銀鎖在此處顛鸞倒鳳的場景。想到這裡,她便覺得臉上更燒了些。
“起的匆忙……”她辯解到,“沒料到師父會回來。”
“我知堡內事物繁雜,你應付起來尚顯吃力。”向碎玉隨手拍在牀上,“也不要睡得太晚,亂了習慣。”
“……是。”
向碎玉忽地皺起了眉頭,擡起手道:“這是什麼?”
金鈴只看了一眼,心卻一下涼了下來,驚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向碎玉仍是皺眉打量着那一串黃金瓔珞,那串金燦燦的小東西隨着他指尖的起伏,而折出許多璀璨的光點來。
向碎玉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望向金鈴的眼神也隱隱有了冷意。
這串黃金瓔珞,多半是昨天晚上就落在那裡,多半還是金鈴親手扔的,剛剛那小胡兒走得匆忙,想必是忘了牀尾的被子裡還藏着一點痕跡。
她平日裡不戴的,不知爲何昨天又掛了起來。
向碎玉的心情隨着金鈴的沉默而越來越差,蓮兒已覺得有股寒氣在周圍涌動。
行主雖不說明,但旁人不免心生“此物怎會在少主閨房之中”的想法,她更是忽然想起寒兒異想天開的話。
“定又是那小龍王回來勾引少主了!”
她頓覺荒唐,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唯有金鈴似不受影響,緩緩答道:“這是……戰利品。”
在場三人皆是一愣,“戰利品?”
金鈴點頭道:“在汝南,我與銀鎖交手,勾下來的。”
向碎玉身上的寒氣一點一點地散掉,低聲問:“放牀上做什麼?”
金鈴道:“本無處可放,回來就歇下了,大概是隨手丟在那,還未來得及收拾。”
“此次兇險嗎?”
金鈴搖頭道:“還未出手,就遭了銀鎖暗算。不過……”
向碎玉專注地等着下文
。
“動手之時外面已經打起來。若銀鎖不攔我,我大概會在亂軍中渾水摸魚。”
“魯莽。不打算回來了?”
金鈴深深低頭,“我恐烏山兩面臨敵。”
“爲何不多帶點人?”
“不欲人知是烏山所爲,免有後患。”
“你既然諸事都有考慮,怎麼還會鋌而走險?”
“……只想搏一搏。我曾與師父誇下海口,東西兩邊,斷斷不會在烏山門口開戰,除非烏山不堪一擊,叫人閃電般拿下。卻未料到最後是汝南不堪一擊……”
向碎玉哼了一聲,似是並不在意此事,道:“你只需好好看着烏山,莫要犯險。”
他一揚手,把那串黃金瓔珞扔回給金鈴,道:“還給人家,人家救了你性命。”
金鈴心中明白銀鎖是救了她性命,但心中那口氣卻始終咽不下,銀鎖處處壓她一頭,她的計劃,卻總是功虧一簣。
“莫要不服氣了,”向碎玉向前推了一下輪子,滾到金鈴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前線情形,你行動之前可派人打聽清楚了?”
金鈴緩緩搖頭,道:“斥候因之前與破多蘭的爭端折損大半,各地線人又因爲祖家生事叛逃許多……是以汝南的情況,我先前讓阿七去查,之後是我帶着戴公等人一同去查的。”
“那麼此事你又讓張軍師邵軍師參與推演了嗎?”
金鈴仍是搖頭,心道與銀鎖有關,我怎敢隨便叫人插手。
“準備不足,操之過急,失敗也在所難免。”
金鈴低頭道:“弟子知罪。”
“烏山大不如前,是以烏山現下不如明教,原因在我,不在你。”
“師父……”
她心中愧疚,不但是因爲向碎玉處處向着她,而她卻總是失敗,更是因爲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對他說謊。
向碎玉擺擺手,“別說這個了,爲師這次回來,主要是看看那批新造的刀槍。”
金鈴立時想到那複雜的符咒,想起統萬地宮中陰森可怖的巨大黑色怪物來,知此事師父多半不欲爲人所知,因此一句也不多嘴,只道:”我領師父去看看。”
她與向碎玉一同下樓,王操琴牽來馬車,看着金鈴輕輕鬆鬆地把向碎玉連人帶車擡了上去,蓮兒想跟着上去,卻被金鈴的眼神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