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坊的衆人紛紛黑了臉，怒道，“合着你們是把我們當成傻子耍呢，來人，動手。”
“別別別，你們千萬別，銀子的事，我們慢慢說。”顧柺子忽然拄着柺杖，一拐一拐的衝上去，直接擋在顧秋鴻的面前。
“如果，如果你們非要斷一隻手解氣，那你們就斷我的吧，反正我也一把老骨頭了，但是鴻兒還年輕，要是沒有胳膊，以後怎麼討媳婦，又怎麼過一輩子？”
顧柺子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咬牙，任由他們處理。
自己腿腳不好，最是能體會殘廢的痛苦，秋鴻這孩子雖然平日裡渾了一些，也沒有真正尊重過他這個大伯，但好歹他心裡留着的，也是顧家的血，他不能見死不救。
顧秋喬與楚莫早已擠了進來，親眼看到那一幕幕。
顧秋喬心裡極不是滋味。
自家的爹爹這算什麼？這幫親戚是怎麼對他們家的，爹爹難道不清楚嗎？
當初娘去世後，他們低聲下氣求遍他們，可他們連一百文錢也不肯借，甚至還覺得他們晦氣。
這樣的親戚，有什麼值得去幫的。
斷一隻胳膊？
他都一把年紀了，要是再斷一隻胳膊，萬一止不住血，豈不是活活流血而死？
“雖然你是一個殘廢，不過你倒是挺講義氣的，比起這幫龜孫子好多了。”
高老大乍一聽到顧柺子的話，確實有些吃驚，冷眼掃向躲在牆邊不敢出來的顧來子，以及張紅紅與顧招子，眼裡盡是不屑。
三叔招來子不知道是不是發現別人看到他了，往牆後面又縮了縮，儘量不盡衆人看到他躲在這裡。
躲在顧來子身後的何清拉了他一把，狠狠瞪向顧來子，低聲警告，“站那麼出去做什麼？你是怕別人看不到你嗎？”
“我……我哪有，這不是擋住了看不到，才往前一些的嘛。”顧來子撇了撇嘴，雖是親戚，卻巴不得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何清狠狠剮了一眼顧柺子，恨恨的罵道，“你說你大哥有病是不是？那張紅紅都那麼對他了，竟然還像傻子一樣幫他們。”
“哎，大哥從小就是善良，你又不是不知道。”
“善良？他善良？他善良他把藥材全部都給霸佔了？他善良他們家那麼多錢，也不分給我們一些。”
想起這些事兒，三嬸何清心裡又是一肚子火，恨不得高老大把顧柺子與顧秋鴻的胳膊全部都砍了下來。
顧柺子可恨，顧秋鴻更可恨，這雜碎仗着自己是顧家唯一的男丁，耀武揚威的，她早看不順眼了，一直巴不得他早點兒死呢。
張紅紅與二叔顧招子聽到顧柺子的話，心裡希望高老大直接拿顧柺子開刀，放了顧秋鴻，反正他只是要一條胳膊而已。
顧柺子既然都殘了，也不在乎再廢一隻手。
只是村子裡圍觀的人太多太多了，高老大這句話說出來，讓他們面子有些掛不住，說得好像他們是孬種一樣。
“對對對，你們砍我大伯的手，我大伯願意跟我對換。”顧秋鴻忽然大叫起來，哪裡顧得上什麼面子，他只知道要是他不趕緊離開，只怕自己這條胳膊真的要斷在這裡。
忽然間，顧秋鴻感覺一陣陰風吹過，這陣風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青天白日的，竟讓他狠狠打了一個冷顫，只覺得烏雲壓頂。
條件性的擡頭往最寒冷的地方看去，這一擡頭，竟然看到了面色如霜的顧秋喬。
而那件寒氣就是從顧秋喬身上的散發出來的。
顧秋鴻吞了吞口水，無端的覺得顧秋喬比高老大還要可怕，這丫頭什麼時候氣勢那麼強。
顧秋鴻眨了眨眼晴，想再次確認，可這一眼看去，顧秋喬好跟平常一樣，身上並沒有什麼懾人的殺氣，只是靜靜站在那裡，眼神比平常的時候冷了幾分罷了。
他這是怎麼了？錯覺嗎？這錯覺也太厲害了。
“看到沒有，這樣的人，值得你用自己的胳膊換他的胳膊嗎？”高老大忽然開口，把顧秋鴻的思緒給拽了回來。
顧柺子臉色有些難看，心裡說不心痛是假的，但嘴上依舊道，“你要砍直接砍就是了。”
“我砍你的手做什麼？要砍也是砍他們。”高老大忽然指向張紅紅與顧招子。
顧招子直接嚇暈。
衆人不知他是真暈還是假暈，但至少已經暈了過去。
張紅紅在心裡把顧招子罵了千萬遍。
這蠢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居然還演得活靈活現的。
張紅紅眼神一閃，計上心頭，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哭道，“我可憐的兒子啊，娘沒本事，娘沒有錢，救不了你，你不要怪娘，顧家的列祖列宗啊，張紅紅無能，沒有辦法給顧家保下一個完好無缺的子嗣，張紅紅愧對顧家的列祖列宗啊。”
顧秋喬本就冰冷的眼神，再次冷了幾分，跟她站在一起的人，紛紛後退幾步，只覺得她就像一個冰窟一樣。
“喬喬，二嬸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感覺聽得很不舒服。”楚莫疑惑的問道。
顧秋喬冷笑。
當然不舒服。
二嬸明裡是說自己沒用，對不起顧家的列家列祖，暗裡卻是逼着爹爹跟顧秋鴻對換，讓爹爹替他捱了那一刀。
他顧秋鴻是顧家唯一的男丁，只要搬出顧家的列祖列宗，爺爺跟爹爹無論如何都會保住顧秋鴻的，因爲他們兩人都極爲注重宗式血脈傳承。
特別是自己的爹，她爹心地善良，又愚孝，只要扯到顧家傳承這一塊，只要不傷害她與瑩瑩，爹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會拼了命的保全顧家香火延續下去的，而她的爺爺更加不會反對。
只要有人替他換了那隻胳膊，賭坊的人也能消氣，指不定求一下，還能讓賭坊的人緩幾天。
二嬸好一招一箭三雕。
顧爺爺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也聽了張紅紅言下之意。
可他並沒有阻止什麼，甚至只是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幾眼張紅紅後，渾然置身事外。
顧秋喬再一次對顧爺爺反感起來。
包括何清與顧來子，也是極爲反感。
親戚家出了事，這些所謂的親戚不僅沒有站出來幫忙，反而躲在牆角看熱鬧。
呵……
真是一個相親相愛的好家族。
牆角邊上的何清怒哼哼的道，“張紅紅什麼意思？她又在打什麼主意？想讓咱爹出面救人嗎？她想得美，這個高老大也真是的，直接砍了不就好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放心吧，只要他們不交出四兩銀子，高老大肯定會砍的，這高老大在鎮子上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也不知道砍過多少人的手指了呢。”
三叔顧來子嘿嘿一笑，巴不得顧秋鴻趕緊出事，只要他出事了，而他再生一個兒子出來，到時候整個家族誰敢看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