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姑娘醒了。”可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二人身後。
晨晨有些小小的興奮,終於可以和冰兒交流一下了。她拉起秦文瑤隨着可人快步奔回了冰兒的房中。
當恬淡冷清的冰兒出現在了三人面前時,晨晨還是有些吃驚於她眼中的冰冷與疏離,看着面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冰兒,如冰雕泥塑,漆黑的眸子中似乎缺少了焦距,眼神茫然而空洞。冰兒氣息有些沉重,隨着胸口處的起浮,一絲痛楚在她秀氣的眉宇間糾結成團。
“冰兒姑娘,喝些黑豆魚湯吧。很補的。”可人巧笑嫣然的端着一個精美的瓷碗走到牀邊坐了下來。
冰兒在可人輕聲的呼喚下,臉上卻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她的眸子中都不曾出現一絲漣漪。晨晨有些奇怪於冰兒的表現,難道她真的清高如仙女?
“晨晨姑娘,冰兒姑娘聽不到聲音嗎?”秦文瑤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卻又不好大聲說出來,只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應該不會吧。”晨晨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遺憾,這麼清秀的姑娘要是個聾啞人真是太可惜了。她走到牀前,突然間雙掌互擊,清脆的響聲伴隨着手心處傳來的酥麻感讓她不禁暗自咂舌於自己的用力過猛。
屋中的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冰兒身上,掌聲過後,冰兒濃密的睫毛似乎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但那顫動又太過輕微,轉瞬間又歸於死寂。她臉上木然的表情讓晨晨不禁懷疑,剛剛她是不是真的有了些輕微的反應。
“冰兒姑娘至從到不凡居,我還沒有聽過她說話呢。不過看她冰雪聰明的樣子,應該是個正常的姑娘呀。”可人邊輕聲說着話,好似怕驚嚇到她,同時將一匙魚湯送到了冰兒的脣邊:“冰兒姑娘,來喝些魚湯。”
可人嬌俏的臉上帶着關切與真誠,卻在冰兒淡漠的目光中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她求助的看向晨晨,央求道:“晨晨姑娘,有什麼辦法讓冰兒姑娘吃些東西嗎?她昏睡了這麼久,還不肯吃東西,身體怎麼受得了呢。”
冰兒不會是自閉症吧,晨晨心中暗道,看她對周遭的環境無動於衷且又不肯與人交流的症狀,沒準就是自閉症,看來秦文瑤這隻烏鴉嘴說得沒錯,仙女不應該在凡塵出現。
“我來試試。”秦文瑤的聲音傳入冥思中的晨晨耳中,她起身走到牀邊,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冰兒,接過可人手中的湯碗。可人忙站起身,讓出自己的位置。秦文瑤將一匙魚湯送到冰兒的脣邊,聲音輕柔的勸道:“冰兒姑娘,你要養好身材纔能有機會見到家人,難道你不想他們嗎?”
冰兒聽到她的話後,木然的臉上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但那變化又太過細微,轉瞬即逝,讓人不易察覺。秦文瑤將湯匙再次向前送了幾分,冰兒乖巧的將魚湯收入了口中。
“秦姑娘,你好有辦法。”可人歡快的笑道,純真的臉上帶着些許興奮。
秦文瑤動作輕柔的喂着冰兒,淡然說道:“我又沒做什麼,是冰兒姑娘真的餓了。”
牀邊的晨晨一直在留心的觀察着冰兒,她想在她細膩如瓷器一般的臉上找出些細微的變化,以驗證她的推斷是錯誤的。在她們三人走進房間時,她始終沒有擡頭看過她們,而且她的眼睛一直在迴避着與們她的接觸,這一切的一切,皆說明了,冰兒真的不是一個正常的姑娘。
秦文瑤耐心的服侍着冰兒喝了魚湯,又餵了她吃了一些別的食物。可人知道冰兒不喜歡與人接觸,便與晨晨二人一起退了出來,可人爲秦文瑤準備了一間客房,晨晨獨自一人回到房中,無聊的躺在牀上一直在想着冰兒的事,不知不覺間竟陷入了睡夢,當她再次醒來時已是月上柳梢時分,屋中靜謐無聲,窗外竹影搖曳已不知是幾時。
晨晨從牀上爬起來,肚子裡有些餓,一覺睡了這麼久,小可人怎麼不來叫我吃晚飯呢?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月色中,沿着一條幽靜的小路走了片刻,才猛然發覺,這條路是通往廚房的,她不由得苦笑,看來肚皮餓了,身體本能的就會去找有食物的地方,吃貨果然不同一般人吶。
晨晨邊嘲笑着自己,邊轉過一處迴廊,正要走向前院時,卻看到前面有一個身影正向前走去,好象是可人。她快走幾步正要追上去,卻看到可人轉身走進了
一處院落。可人要去做什麼呢,她帶着心中的疑問走到院門邊,還好門沒有閉合,院中的一切皆落入眼中。淡淡的月光下,打掃得整齊乾淨的院中放置中一套竹製的桌椅,一個蒼老的身影倚坐在竹椅中,清冷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更顯得他老態龍鍾,晨晨不由得一驚,這不是容伯嗎?他不是失蹤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走進院中的可人將手中的東西逐一擺放在竹桌上,竟是幾份精緻的小菜,與一壺燒酒。聞着傳過來的菜香聞,晨晨心中生出幾分不滿,可人,你這不是重色輕友嘛。不對,容伯是個風燭殘年且有些癡呆的老人,即使有色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哈哈!
“容伯,我家公子說你在外走失,流浪了許多天,風餐露宿一定吃了許多的苦,這是我做的幾樣小菜,算是給你接風啦。”可人輕聲慢語的說道。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晨晨亦能猜到她臉上一定是俏皮而真誠。
容伯懾嚅着想表達感謝,卻又不知如何來組織語言,口中含混不清的說了些似懂非懂的話語,可人輕柔的笑道:“容伯,你不要客氣了。我先走了,公子在亭子那邊等着我送酒去呢。”
靠在牆外的晨晨聽到卓不凡在湖中亭子裡,心中暗道,卓不凡要喝酒,必然要有下酒菜,我何不過去混頓飯吃。想到這裡,她提起裙裾,快步的向後面花園奔去。
晨晨一路奔到後花園,遠遠的便看到湖中間的亭子中亮着的風燈,風燈在夜風中輕輕的擺動着,而亭中卻有個身影立在亭邊。隨着距離的縮短,亭中的身影也漸漸清晰起來,果然是手握酒杯的卓不凡。夜色中,微弱的燭光在夜風中,輕輕的擺動,明滅的光線射在他俊朗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臉上,讓她不禁有些失神,有些的迷惑,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真的如江湖傳聞那樣,不達目的誓不休嗎,那自己是不是也要對他不達目的,誓不休呢?隨着漸行漸近,他將酒杯送入脣邊,卻沒有一飲而尺,臉上的表情在若隱若現的燈光中有些沉靜,與他平日裡的雲淡風清大不相同。
“晨晨,過來一起喝杯酒嘍。”晨晨剛繞過迴廊拾階而上,卓不凡清爽的聲音已送入耳中。
晨晨臉上有些小得意,自己竟可以走進武功深不可測的卓不凡,十步之內才被發現。
“喝酒沒問題,首要打件是先讓我填飽肚子。”終於可以單獨與他相處了,晨晨心中有些小興奮。
“這裡有可人準備的一些小菜和糕點,喜歡就多吃一些。”卓不凡手指着對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來。
晨晨坐下來才發現,面前竟放着一雙未動過的碗筷,難道他早知道自己要來?不過即來之則安之,先填飽肚皮纔能有精力去想其他事。她不客氣的拾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放入口子,好香!
“卓不凡,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還提前給我備好了碗筷。”晨晨邊嚼着東西邊含混不清的問道。
卓不凡看着她大塊朵頤的樣子,嘴邊現出一個淺淺的笑:“可人說你從中午睡到了天黑還沒醒,想來是照顧冰兒太勞累了,我要她先不必吵醒你。”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晨晨不禁在心裡笑開了花,原來卓不凡對自己還是很細心的嘛。那就不必客氣了,填飽肚子再說嘍。
卓不凡看着她吃得很是香甜,臉上的表情亦變得有些寵溺。晨晨有些心動的想到,帥哥還真是養眼,吃飯看帥哥果然增進食慾。不過,他這個表情竟有幾分熟悉之感。
晨晨在他的淡然的目光下竟有些不自在,不過肚皮還沒有填飽,更不可能放棄眼前的美食。只好採取駝鳥政策,低下頭繼續專心對付眼前的美食。真是越吃越開心,可人的手藝可真不是蓋的,可以媲美現代五星級酒店的大廚了。
“冰兒。你怎麼來了。”卓不凡的聲音在頭上方傳來。晨晨忙擡起頭,隨着他的目光追向亭外的臺階下。一個纖弱的身影正隱在迴廊的黑暗中,她安靜站在黑暗中,烏髮低垂,一身單簿的衣裙在夜風中輕輕飛舞着。
晨晨放下手中的筷子,奔出亭子,在冰兒再要離開前拉住了她冰冷的手:“冰兒,別走。”風捲殘雲後,體力迅速恢復的她對付冰兒這樣一個身體有傷且又身中不知名劇毒的女子,太綽綽有餘了。
冰兒似乎對於肢體上的接觸很是抗拒,
但她無力的抗爭終究沒有敵過晨晨的拉扯,她被晨晨半推前就的拉到了亭中。見實在無力掙脫,冰兒索性不再掙扎,微仰着臉倔犟而漠然的看着亭外幽暗的湖面。
“夜涼了,怎麼穿得這麼單簿就跑出來了。”卓不凡關切的走到冰兒身邊,很自然的拉過她,將她帶到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冰兒姑娘,你怎麼跑出來了,夜裡天涼了,你有傷在身,不要隨處走動了。“可右手中提着一個食盒,左臂彎裡搭着一件披風遠遠的走來。她走進亭中,看着坐在卓不凡身邊的冰兒,似向他撒嬌的說道:”公子,剛剛爲冰兒姑娘做的魚湯,卻又找不到她了,還好她在你這裡。”
卓不凡還給可人一個寵溺的笑容,柔說道:“小可人辛苦啦,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我來照顧冰兒。”他接過可人手中的披皮,輕輕披在冰兒身上。隨手打開食盒取出裡面的魚湯,細心的將魚湯慢慢送入冰兒口中。
晨晨看到卓不凡看可人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原來那熟悉的目光,出處在這裡。她很快便被他吸引,好奇的打量着他,原來多金如他,生活起居都由貼身侍女來關照,竟然還會這麼細心的照顧人?真是另人刮目相看了。她將目光再次轉到冰兒身上,卻發現她臉上的淡漠與疏離依舊,只是肢體上卻沒有排斥症狀,難道她不是真正的自閉症兒童?她轉念一想,任誰被囚禁起來,不見天日,天長時間也會性格孤僻,也許她的自閉只是表象,只是一種自我保護,那麼如何來打開她的心扉呢。
“可人,夜深了,陪着冰兒姑娘回房休息去吧。”卓不凡的聲音打亂了晨晨的思路,她馬上收回心思看向對面,原來冰兒已喝完了一碗魚湯。可人聽到他的吩咐,走過來輕輕扶起冰兒。
“可人,你將藥敷在冰兒腳上吧,我有話要對你家公子說。”晨晨忙喊住正要轉去的可人。可人乖巧的答應着,隨着冰兒先後離去。
“卓不凡,你不覺得冰兒有些問題嗎?”晨晨率先打破沉。
卓不凡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反問道:“你認爲冰兒有什麼問些呢?”
晨晨對於他拋過來的問題有些不滿,不過轉念一想,他當然不會知道這種現代醫學才研究的病症了,便輕聲說道:“冰兒不肯說話,不肯與人交往,這本身就是問題。在醫理上,被稱爲自閉,以言語、交流障礙和重複性活動三方面做基本判斷。”說完上述話,晨晨停下來,等待着卓不凡的提問。
卓不凡微微的歪着頭,神情沉靜而肅穆,如星的眸子中帶着耐人尋味的神情。一直在等着他提問的晨晨,有些小小的得意,現代人的文明終究不是古人能理解的。
片刻,一個篤定而自信的笑容出現在卓不凡的脣邊,他從容的說道:“晨晨,你一定知道如何來醫治冰兒的病症。”
晨晨有些措愕的看着他,心中不禁暗自佩服他果然狡猾如狐狸,搞不懂的事直接要結果,根本不費那個心思,這點與自己真是太像了。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她不好揶揄他,便解釋道:“從冰兒的病狀上看,她應該不是最嚴重的,如果她是七歲之前被囚禁,那麼還有得救,如果是一兩歲就被囚禁,就是如來再世也幫不了她。”
她略一停頓,卓不凡問道:“從冰兒寫得一手好字上來看,她應該是在七歲以後被囚禁,想來囚禁她的人不想讓她以真面目示人,當然不會允許別人輕易接近她。因爲缺少關心疼愛,纔會讓她養成如此冷漠的性格。”
聽到卓不凡的一番話,晨晨不禁暗自佩服他,果然分析得透澈:“卓不凡,你很聰明嘛,不過你還漏了一點,冰兒在幼時,極有可能遭受過傷害,纔會讓她變得自閉,單單不和人接觸也不會讓她對陌生人這麼抗拒。”
“晨晨。”卓不凡專注的看着她,另她不由得一陣緊張:“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冰兒打開心扉,說出她心中事。”
晨晨站起來,躲開他的目光,唉,被帥哥直視各種壓力山大,更何況還是自己暗戀的對象。她走到亭邊,看着滄茫的湖面,輕聲道:“如果她是後天原因形成的自閉,則需要通過耐心細緻的關懷,持之以恆的慢慢感化她,讓她感覺到被關懷被疼愛,纔有可能慢慢打開她的心扉。不過,如果她是先天自閉,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