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衣袂之聲至下而上傳來,晨晨驚慌的從屋脊上爬起來時,那兄弟三人已赫然站在了面前。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數步,直到被身後的屋脊絆到了才停了下來。
“這位公子,何不到屋中一敘,讓你在屋頂呆了這麼久,可不是待客之道。”不知何時,兄弟三人身後傳來一聲略顯沉悶的聲音,正是那位風衣男。
三人自動爲風衣男讓出路,他走到晨晨面前,夜色中他隱在寬大的衣袍內,雖看不清他的臉,但聽聲音還是蠻客氣。
晨晨回身望了望,屋檐下黑洞洞的世界讓她不免心生懼意,想到小公子不知所蹤,看來今天真不是個黃道吉日,不宜出行。雖然緊張害怕,她亦不想失了自己做爲現代人的尊嚴,她擡起頭,微揚着臉傲然道:“多謝閣下的盛情,夜深了,請回吧。”
風衣男在聽到晨晨的一番話後,不禁仰天大笑起來,直笑得他渾身不停的抖動着,突然間他止住笑聲,好似他從未笑過一般:“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客氣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沉悶,沒有任何的情緒夾雜在其中,但卻像冰一樣的冷得不寒而慄……
當那三兄弟緩身走來時,晨晨才反應過來,快速的彎身拾起一片瓦片緊握在手中,雖然明知面對三位江湖高手,這片瓦只是一個象徵性的武器,但它卻給了她無限的勇氣。
“有多少人一起來就是了,不必遮遮掩掩。”光明磊落一向是她的本性,明知不是對手也絕不認輸。
晨晨手握瓦片擺了一個很酷的POSS,隨着三人的移近,她緊張得身上的肌肉都繃得很緊,下意識中她還是向後退了幾步,直到撞在了什麼上才停下了腳步。剛纔後面什麼也沒有啊,怎麼還會撞到東西。她帶着疑問回頭望去,驀然間感覺到手中一空,瓦片已被人憑空奪去,神經已繃緊到極點的她下意識的輕呼一聲後,手腕被一隻大手握住拉向了一邊。
還沒有搞清狀況的她才發現,身側已站了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的男子。夜色中男子一身潔白的衣袍纖塵不染,手中正拿着從她手中搶走的瓦片。雖看不清他的面目,卻依稀分辨得出他精緻的五官,卻是西門陶華。
晨晨心中不由得大喜,玉劍公子肯出手,看來自己命不該絕。正當她自動腦補着西門陶華應該怎樣出招時,對面的三人已快速的欺近而來。顯然他們對這屋上驀然出現的白衣男子也很是吃驚,畢竟在夜色中,毫不遮掩的身着白衣的盜賊,不是蠢材就是人才。當然剛剛他的出現已毫無懸念的證明了一點,他是人才,而且還是一位武功深不可測的人才。
看到三人快速的襲來,西門陶華將瓦片在手中輕輕的扭轉,隨着數聲沉悶的斷裂聲後,碎裂的瓦礫紛紛落了下來,沿着屋脊一路歡暢的滾落到屋檐下。同時三片瓦爍瓦礫已從他手中拋出,射向對面的三人。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過後,只聽得撲撲數聲,瓦礫已穿透了三人的衣袍落在了屋脊上,伴隨着稀里嘩啦的撞擊聲翻滾着落到了無盡的黑暗中。兄弟三人對這個白衣男子的驀然出現竟然毫無察覺,已是令他們心驚肉跳,在疾速欺近時看到他手上的動作,三人早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但還是晚了半步。雖然瓦片並沒有傷及到他們的身體,但瓦片上貫注的真力卻帶着三人向後退了數步才停了下來,一時間三人竟有如在鬼門關轉了一番的感覺,如果對方真的想殺人,只怕兄弟三人已是三具屍體。他是誰,看年紀也不是很大,卻有着這麼高深的功力,三人心中同時閃出同一個疑問。
“多謝大俠對手下不殺之恩。”風衣男的聲音在三兄弟身後傳來,他聲音中依然沉悶中帶着鎮定。
西門陶華向風衣男低聲道:“在下意不在殺人,請閣下高擡貴手,放過這位公子,感激不盡。”他聲音很低,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人無從反駁。
風衣男鎮定的走到三兄弟身前,距西門陶華也不過數步之遙:“以大俠的功力,在下就是想說個不字,也是枉然。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請便。”
還算你識趣,晨晨憤憤的想到,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賭坊,不就是偷了你幾兩銀子嘛,而且還是犯罪未遂,在法律上講也是疑罪從無。幹嘛非得像殺了你親孃老子似的,窮追不捨。不過晨晨不得不承認,風衣男果然有氣度,明知不是對手,氣勢上沒有輸掉一點半分。
西門陶華向風衣男拱手道:“多謝閣下。”
“大俠可否留下大名,日後也好登門拜會。”風衣男在西門陶華正要轉身離去時,叫住他。
“在下不過是山
野村夫,哪裡配有什麼姓名。”話音未落,他已拉起晨晨飛身掠了出去,片刻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屋脊上的四人看着他消失的方面,許久兄弟三人中的老大才恭敬的低聲問道:“公子爲何輕易放他們走。”
風衣男子冷聲笑道:“就憑你幾人的功力,不放他走又如何?你沒看到他將瓦片捏碎,只拋出了三片,你們便已接不下,如果全部拋出,你們早已經是三隻刺蝟了。”
三人在風衣男的話語中聽到了些許憤怒,齊齊慌亂地跪倒在他面前,低聲道:“屬下無能,求公子懲罰。”
風衣男子有些疲憊的擺擺手,沉聲道:“不怪你們,他是江湖上絕頂高手。只是要儘快查出他的身份,還有那位盜銀子的‘小公子’,儘快呈報給我。”風衣男輕輕的拉緊風衣,仰頭看了看黑沉的天空,飛身掠下了屋脊,風衣男動作輕靈,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中。
風衣男掠出了賭坊若大偌大的宅院,向前奔行了一半盞茶的功夫後,才停在了一處宅子外。院門上兩盞風燈在夜風中輕輕的晃動着,明滅的燭光投映在他的身上,寬大的衣袍下露出了繡工精美的衣角。
隨着他的到來,院門無聲的打開了,一個身影從院中走了出來,風衣男輕盈的奔了過去,投入到那人懷中,聲音溫柔的輕呼道:“二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男子向他寵溺的笑道:“剛回來,文堯,累了吧。”他伸手摘下他的帽子,露出她俏美的臉龐。
西門陶華拉着晨晨穿過了數個街道才慢下腳步。晨晨因爲心中有着許多疑問想找到答案,便收住腳步,輕聲問道:“西門公子,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在聽到她喊出的稱呼後,他停下腳步,面色依舊柔和,但神情中已多了幾分驚訝,晨晨馬上大方的解釋道:“你先別問我爲什麼知道你的姓名,你能不能告訴我,剛纔那三個人中,有一個人說話爲什麼不張開嘴巴。”
聽到她提出的問題,西門陶華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說道:“那是因爲他用的腹語,這個人姓杜,是杜氏三兄弟之首,年幼時因爲生了一場病,不能說話,所以練成了腹語。”
晨晨對他的答案很是滿意,繼續問道:“那個風衣男是誰?”
看到西門陶華搖頭,晨晨馬上再次提問:“你把小公子帶到哪去了?他現在怎麼樣?我看到他被人打傷了。”
“她沒有大礙,現在一處安全的地方等着你。”
“真是太好了,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晨晨看了看他,不知道這個俊美的男子是否真的如表面上看上去那樣耐性好:“被你所救的小公子剛到賭坊時,我看到他揭了一片瓦扔到了地上,這是爲什麼?”
“我不是她,當然不瞭解她的想法,但是我想,她這樣做肯定是爲了引起對方的注意。”西門陶華淡然道。
不會吧,誰會去盜人家東西,還要給人家報個信,這人腦子沒毛病吧,不過,看小公子今天反常的樣子,應該就是腦子有毛病了。
“快走吧,她在等着你。”西門陶華似乎不想再繼續,拉起晨晨再次奔了出去。
不多時二人來到了那處宅院,搖曳的燭光中,映在窗子上的身影,讓她馬上認出了屋中的人正是小公子。她興奮的奔到門前,推門而入:“小公子,你沒事吧。”
屋中的小公子,聽到聲音快步的迎了上來,晨晨仔細的打量着他,嗯,不錯,沒有受傷的樣子,臉上很乾淨,頭髮也很整齊。
小公子在確定晨晨沒有任何問題後,拉起她低聲道:“晨晨,我們走。”
“去哪?”剛回來就走啊,晨晨忍不住問道。
小公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你不是想去找那個人嘛?”
晨晨馬上如搗蒜一樣的點着頭,不過,她已開始有些隱隱的擔心,宋朝的高手太多,小公子的武功最多隻能算是剛入流,此番去找唐繼名,沒準凶多吉少。
小公子似乎想快些離開,對隨後而來的西門陶華低聲道:“謝謝你,不要再跟着我們。”話音剛落,他拉起晨晨便奔了出去。
晨晨邊被他拉着被動的走着,邊在心裡嘀咕着,偷了人家的玉佩,還一副寶貝的樣子,明明就是暗戀人家嘛,幹嘛見了面還裝得這麼清高,看來同性戀的世界也是相當的難以捉摸啊。
小公子的輕功顯然不如西門陶華與卓不凡好,但是他勝在動作輕靈,二人一直向西奔出了清水集才停了下來。
晨晨有些奇怪的看着小公子
,夜色中,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今晚他有些反常:“小公子,你有什麼心事嗎?”
小公子左右看了看,好似在極力壓抑着什麼,低聲道:“沒有。”他拉着晨晨穿過一片濃密的竹林,一座幽靜的宅院出現在了眼前。
“就是這裡。“小公子手指前方。
晨晨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高大的院牆,寂靜的宅院讓她不禁懷疑這裡是否真的有人居住。不過看方向,好象是這裡吧。
“我們怎麼進去?”經過剛剛的驚魂,她已經開始擔心安全問題了。
“不知道院子裡有沒有人,我們從後面進去。”小公子拉起他向後面奔去。
不多時二人繞到了宅子的後面,看着黑暗中的高大院牆,晨晨不由得嘀咕道:“沒準又是一個有錢的人家,這牆院高得有點離譜。”
正胡思亂想時,小公子拉起她飛身掠上了牆頭。晨晨站在窄小的牆頭,四周夜色茫茫,不由得心中又緊張起來。小公子拉着她飛身掠下牆頭的一瞬間,她感到腳上似乎被什麼東西牽絆了一下,落地後,她回身向牆上望去,漆黑的牆頭上什麼也看不到。
“快走。”小公子拉起她快速的掠向一處院落。二人剛奔出數步,晨晨只覺腳下一空,整個人驀然間向下陷去:“啊。”她驚聲叫了出來,手腕處一陣刺疼傳來,整個人已經被小公子用力的拉了上來。
小公子緊緊的擁着她,二人站在一塊青石板上:“這裡的石板有蹊蹺。”他低聲說道。晨晨在他的提醒下才赫然發現,這院牆內竟然什麼也沒有,目力所極之處,皆是方正的青石板,自己剛剛踩落的青石板早已歸位,完全找不到曾經移動過的痕跡,青石板一路延伸至前方的院落。她目測了一下,前方的院落距自己所處的位置竟有數十丈之遠。怎麼過去成爲了首要問題,她的心不由得跌入了谷底。
二人擠站在一塊青石板上,看着比自己略低些的小公子,低頭俯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我們怎麼辦?”進退皆不能讓她很是焦急。
小公子瞟了她一眼,從背後抽出碧鱗鞭握在手中,低聲道:“晨晨,不要怕。”晨晨盯着小公子將碧鱗鞭系在她的腰間,不知道他做何打算。小公子再次向她確認:“不要怕,不要叫,記住。”
隨着話音,小公子已快速的將晨晨拋了出去,還沒及反應過來,晨晨已身在空中了,耳畔的風聲夾雜着暈轉着的空間讓她在一瞬間竟不知身處何方,只感覺到身體在飛到最高時開始呈拋物線狀態下落,當她以爲自己必定粉身碎骨時,卻感覺到腰間一緊,整個人再次飛了起來。幾個起落後,她才感覺到腳掌踩到了實物上。原來緊張過度時,是不會發出聲音的,當年老師講理論時,很不能理解,今天親身經歷了,果然如此。
晨晨穩定了片刻,才注意到二人正身處一間院宅的屋脊之上,又要上房揭瓦,她無奈的想到。回身看到小公子正跌坐在屋瓦上,不停的顫抖着。她忙蹲下身,輕聲問道:“小公子,你怎麼樣?”
小公子臉色極其難看的搖搖頭,似乎已沒有力氣回答她。晨晨向身後望去,才發現剛纔的驚魂之舉讓二人飛掠過了數十丈的距離,他要兼顧腳下的機關,還要拉過空中的自己,難怪他如此疲憊。但是接下來怎麼辦?
“晨晨,揭開瓦片,看看屋中有沒有人。”小公子低聲命令道。
晨晨點點頭,下意識的向屋檐下看了看,院中幽靜冷清,沒有一畢亮光,也許這屋中的人都休息了。
她輕手抓住一頁瓦片,輕輕移開,一道光線瞬間衝了出來。啊,屋中有人?那爲什麼院中沒有亮光?她帶着疑問俯身望去,屋中擺設極爲豪華大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鋪設得極其奢華舒適的大牀,女子躺在牀上,正用一根竹管吸食着什麼,一陣陣嫋嫋的青煙從女子嘴邊升起。女子神情迷離愜意,好似在天堂裡一般。
晨晨縮回頭,這熟悉的畫面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翠紅姑娘,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一個聲音從屋中傳來。晨晨忍不住再次望去,一個男子已走到了牀前,親暱的坐在了女子身邊。
女子邊吸食着竹筒,邊用手輕輕的推着男子,含混着說道:“柳公子真是的,每次都來得這麼匆忙,讓人沒法過癮。”
男子聽到女子的報怨,不由得爽聲笑了起來,同時男子擡頭向晨晨棲身的方向望來。
啊!晨晨看着男子熟悉的樣子,幾乎叫出聲來,男子正是那位幫自己贏了錢的中年人,齊老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