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軍隊夜行,擾起塵沙千里……”楚雲霓順着獨孤子庶所指的方向所看去,說道,“這樣的情景,我以前在邑城頭的時候看過一次,那時候千軍萬馬,比現在更加聲勢浩大。”
她說着,陷入了一片黯淡之中,神情冷冷。
“可是,現在這麼晚了,誰會調兵遣將?”獨孤子庶疑惑的問,似乎並沒有覺察到楚雲霓此刻神情的變化。
“那是因爲皇上命人點兵,連夜交付給胥國皇子,明日就要出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倪澤的身影竟然是在城樓之上,冷不防的冒出這麼一句,頓時將獨孤子庶一嚇。
“你是……”獨孤子庶詫異了,少小離宮,又從不曾以真實身份示人,對於朝廷中的任何人,他都沒有任何的概念。
楚雲霓但只見到倪澤的時候,臉色卻是更加難看了起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倪澤!”楚雲霓冷哼一聲,剛纔還在回想當初邑國被兵馬圍困的場景,卻不想一轉眼,就能見到倪澤,真是像她所說的那樣,冤家路窄。
倪澤沒有去理會楚雲霓的冷嘲熱諷,但只將手指着獨孤子庶,“他是哪裡來的,你可知道皇宮重地,閒人勿進,更何況,這裡是城樓重地,就算我在這裡將你們斬殺了,皇上也絕無二話。”
“就怕你沒這膽子。”楚雲霓並不將倪澤的話放在耳中,隨後看了一眼獨孤子庶,隨後則是朝着倪澤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這次倒想看看,向來的百戰將軍,這次能不能保住你的靖帝。”楚雲霓冷笑一聲。
言語罷,楚雲霓則是對着獨孤子庶說:“我們還是先下城樓吧,興致已經被敗壞,再留下來也沒意思了。”
“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倪澤冷喝了楚雲霓一聲,對於楚雲霓剛纔的話,有種無法釋懷的難以言喻。
楚雲霓在帶着獨孤子庶朝着下面走去的時候,正好經過倪澤的身邊,被他這麼一聲冷喝,她的腳步頓住了,側首又看了一眼城樓遠處交接兵馬所揚起的沙塵。
“兵馬已經交接了,靖國也就離死不遠了,你身爲國之將軍,當年攻打邑國有功,這一次,如果靖國不慎亡國的話,是否你這將軍,也得論罪?”
“靖國國祚深厚,皇上聖明無雙,你不要危言聳聽。”倪澤反駁了楚雲霓的話,臉上依舊一副鐵面無情的冷漠模樣。
楚雲霓好笑的打量了他一下,他的容顏,楚雲霓從來不會忘記,這個攻打進邑城,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將軍,“無妨,就讓你的皇帝去英明聖物,舉世無雙吧!”
她只想看着,只要兵馬交接成功,上官家立即會反的,那個時候,楚雲霓就想看看,這個倪澤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
她敢保證,按照皇帝對倪澤的信任,上官家一旦得手的話,倪澤將會是第一個被斬殺的人,何況,倪澤向來和上官景軒在兵權方面分庭抗禮,上官家無論成與不成,倪澤都是一個箭靶子,絕對逃不了。
“楚雲霓,你不要永遠這麼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你不要忘了,你的邑國是敗在我的手上,你也只不過是一個亡國奴罷了!”因爲楚雲霓剛纔那嘲諷的話,倪澤動怒了,忽然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朝着楚雲霓的脖子上架了過去。
讓倪澤不爽的,尤其是楚雲霓的那種口氣。他是個鐵血沙場的人,如何能被這麼一個小小女子這麼欺辱。
“將軍的刀,向來就只會指向我這個亡國之奴罷了。”楚雲霓依舊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側首望着身後的塵囂逐漸的覆蓋了下去,遠處天幕逐漸的變成了一片灰暗,這證明,兵馬剛停止了躁動。
代表着,交接成功了,正在整頓休憩,等待出發。
她的心安定了下來,遂又一步步的朝着倪澤的身邊走了過去,盛氣凌人,“倪澤,我無時無刻不在午夜夢迴,夢到你這張令我作嘔的臉,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該用什麼法子,才能夠令你碎屍萬段,亡國之恨,燒心哪……”
她決絕的神色,一步步的逼近着倪澤,一點都不在意此刻倪澤架刀在自己脖子上的危險,就連脖子上因爲刀鋒厚重的原因,也被壓出了一道紅痕。
倪澤聞言,卻是忽然大笑了起來,“楚雲霓,枉你自詡聰明,既然想要將我碎屍萬段,那麼你也該想想,如何將你的夫君,我們的太子爺,也同樣碎屍萬段。”
說罷,倪澤卻也是一臉的不屑,將長刀忽然收了回去。
“你又是什麼意思?”楚雲霓陰沉的問。
誰知道,倪澤這次則也是學着楚雲霓,竟然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副嘲諷的模樣,卻再不肯多說什麼。
收刀回鞘,倪澤作勢就要跨步朝着城樓下走去的時候,楚雲霓一個不忿,卻是轉身過去,將自己手上一直拿着的那個暖爐,朝着倪澤的背後扔了過去。
倪澤警戒,在暖爐朝着自己的背上砸了過去的時候,他一個轉身,在此同時,還將自己腰間的長刀一抽,抽離了出來。
長刀破風劈砍,凌空便是將那個朝着自己扔過來的暖爐一砍,頓時,裡面的爐灰四處揮揚,就連裡面紅色的炭火,見了外面寒風,也星星點點,最後熄滅,冰冷。
“楚雲霓,你找死。”倪澤本來就已經動怒了,如今又被楚雲霓這麼一個挑釁,他體內的熱血頓時也沸騰了起來,長刀在劈砍完那個暖爐之後,則是朝着楚雲霓刺了過來。
楚雲霓但只冷哼一聲,在面對倪澤劈砍過來的長刀,她但只將藏在袖中的銀針緊捏在指尖,銀針的尾端隱約泛着藍光,證明有毒。
“不許傷害她……”獨孤子庶一直沉默在兩人的對話之間,但是,看到此刻倪澤的殺氣之後,他也忍不住將自己的身子朝着長刀而來的方向擋了過去。
“子庶,不可……”楚雲霓沒想到獨孤子庶竟然會用自己的身體擋了過來,一聲驚呼大叫了出來。
然而,倪澤在聽到楚雲霓的這一聲叫喚之下,長刀忽然收住了,擰着眉,但隻眼光死死的鎖住了眼前的男子,問:“他是誰?你剛纔叫他什麼?”
楚雲霓也意識到自己嘴快了,只回了他一句,“你聽錯了。”說完,則是將獨孤子庶的手一拉,便是快速的朝着城樓的下面跑去。
但是,因爲獨孤子庶的身體緣故,跑得並不快。
倪澤則是神情沉重的看着兩人跑下城樓的身影,眉心之中的深沉,則是更重了,“沒有聽錯,她是叫他……子庶。”
子庶!
楚雲霓叫的這個名字,是令倪澤心驚的。
而下了城樓的兩個人,則全都是鬆了一口氣,只有楚雲霓內心中的忐忑,“想必剛纔只是一時情急,倪澤不會發現什麼的纔是。”
然而,獨孤子庶則是沒那麼多的想法,但只沉沉的抱怨了一句,“真是煞風景,好好的讓他給攪和來了。”獨孤子庶說着說着,則是側首看了一下楚雲霓。
這個時候,他才似乎感受到了楚雲霓的不悅。“我……讓你爲難了?”他問。
楚雲霓搖搖頭,“剛纔要不是你,倪澤死定了。”她但只話鋒一轉,這麼說了出來。而她此刻的心思,也依舊是放在倪澤那一句話上。
“既然想要將我碎屍萬段,那麼你也該想想,如何將你的夫君,我們的太子爺,也同樣碎屍萬段。”
“他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楚雲霓始終想不出一個大概,但是,越是如此,楚雲霓的心中就越是覺得不安了起來。
“我想去見見父皇。”獨孤子庶卻是忽然這麼一說,“城樓已經上了,雖然黑乎乎的看不出什麼來,但是……心中想見見自己的父親,這樣……”
“不行。”楚雲霓這一次,卻是冷冷的拒絕了,“你如果身份暴露了的話,孟贏就死了,我能夠容忍的,就只有冒險帶你上城樓了。”
她即便是對他心軟,但是不代表就此能夠任由他的所有要求,孟贏對自己以後的重要性,楚雲霓不會不知道,之所以剛纔提點倪澤,是因爲不想最後靖國落在上官儀的手裡。
這樣的話,自己以後就算想奪回邑城,是絕對不可能靠上官儀幫忙的,只能靠孟贏,所以,在這樣的時期,孟贏的身份絕對不能夠暴露。
獨孤子庶卻是搖着頭,“我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孟贏可以繼續代我活下去,但是,我只想見見父皇,哪怕是偷偷的見上一面也行……”
“不行!”依舊冷冷的,一口回絕。
“難道,你對太子也是這麼沒有情面可講的嗎?”獨孤子庶忽然這麼一說,讓楚雲霓頓時錯愕,“太子在惦記着你,可是,你卻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管你們之間有過什麼,難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更重要的是,獨孤子庶想要楚雲霓也通融一下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彌補一下,你們到底還是父親,不是嗎?”
夫妻!
楚雲霓對這個詞眼,現在感覺,很是陌生。
“我偷偷的去看一眼父皇,你也去找一下太子,最後我回清池宮找你,好不好?”獨孤子庶試探性的聞着,隨後又加了一句,“我保證,我不暴露身份。”
楚雲霓看着獨孤子庶,心中的冰封,似乎因爲他的言語,開始有了瓦解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