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迎風喧囂,落霞如血,已盡黃昏,襯映着這一片慌亂疆場的慌亂,巨蛇身影橫跨半個沙場,蛇頭血肉橫飛,濺起腥風血雨,卻還不死。
寒槍與長刀各執一邊,在饒有默契之下,只爲了保住更多的邑軍實力,蛇頭橫掃而過,朝着顧蕭的方向掃去,任憑着它頭頂上那一對鋼鐵一般的犄角。
寒槍貫穿了那巨蛇的攻擊,卡在那巨蛇的犄角上面的時候,反轉一陣寒光,顧蕭傾盡全身之力,折斷了手中的寒槍,終聽得“啪”的一聲巨響。
巨蛇頭頂上的犄角在顧蕭的寒槍斷了的那一刻,犄角也隨之從巨蛇的頭頂上斷裂了下來,血如注,從巨蛇的頭頂上噴涌而出。
僅此一刻,顧蕭纔算是徹底的擊中了此蛇的命門,巨蛇吃痛不已,一反剛纔那種慌亂的瘋狂,此刻巨蛇從這漫天噴涌出來的血水之中,蛇身不斷的掙扎翻動着。
從天地間看去,真如巨龍翻涌霞雲之間一般。
獨孤翊宸策馬至楚雲霓的身邊,身後邑軍慌亂無章,巨蛇此刻已然被顧蕭重創,只消再給上一擊,楚雲霓顧不得此刻獨孤翊宸的阻攔,兀自想上前去。
見楚雲霓提刀便想上前去劈砍巨蛇,獨孤翊宸縱馬上前去,以腳重踩馬鞍,借力登了上去。
“雲霓,你暫且後退……”獨孤翊宸捨不得由楚雲霓去冒險,此刻這條巨蛇如此之兇猛,已然是臨死前的翻騰,一旦稍有差錯的話,楚雲霓就危險了。
故而,獨孤翊宸寧可自己去冒險。
長刀破風劈砍,朝着那噴涌着鮮血的犄角下砍去,俗語說‘打蛇打七寸’,獨孤翊宸這一長刀砍過去,便是朝着這巨蛇的七寸砍下。
長刀砍在那如鐵一般的鱗片上,發出猶如刀劍與冰鐵交擊的聲音。
黃昏逝,殘陽盡,此刻夜幕降臨,整片戰場上面,但有這交擊一刻的聲音,但當獨孤翊宸將長刀劈砍下巨蛇蛇頭的那一刻。
天邊處,但有一道雷電從天際處霹靂砍下,正好此刻霹靂落在北望山的山巔上,驟然‘轟’的一聲巨響從山巔上面傳來,有古樹,被這一道霹靂落下,在山巔上面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旱地一聲雷,驚得萬物垂。
殘陽才下,一片夜幕深沉,可是此刻被那雷電劈中的山巔上古樹燃燒,卻又再度如同鮮血瓢潑上天的一般,再度染紅了這一片天際。
“殺不死這巨蛇,邑軍將盡毀……”楚雲霓在見到番景象的時候,心裡駭然,臉色陡然呈慘白之色,她側首,正想對顧蕭說什麼的時候。
卻見顧蕭躍下馬背,從地上撿起那半截斷了的寒槍,奮力朝着巨蛇的頭上刺去,寒槍凜然,穿透這巨蛇的雙眼,再度一陣翻騰。
獨孤翊宸見機不可失,原本還砍在巨蛇七寸的地方,此刻但將用力再度揮砍下去。
但見……
巨蛇,一分爲二,巨大的蛇頭,一邊的犄角被斬落,此刻蛇頭上只剩下一邊的犄角,帶着血滾落在這地上。
楚雲霓見這巨蛇的頭顱朝着這地上滾落了下來,心裡的激昂久久不能平定下來。
可是,來不及等將心思平穩下來的時候,但只見那條巨蛇的蛇頭在滾落到地上的時候,陡然蛇口吐着猩紅的信,滋着那獠牙,卻是朝着楚雲霓的方向再度攻擊了過去。
楚雲霓驚魂未定,又逢這巨蛇被斬下了頭還能朝着自己攻擊過來的時候,楚雲霓連忙策馬朝着身後退去,可是蛇頭的攻勢猛烈。
一口張開,猩紅的信子吐納而出,咬住了馬頭,幸而也是有這一匹馬抵擋着,馬頭被這蛇頭咬住的一刻,楚雲霓也揮刀而起。
躍過蛇頭的那一刻,長刀的尖銳,朝着巨蛇的天靈蓋上刺下。
一聲吼,蛇頭無力掙扎,漫天席捲不斷的狂沙,鋪天蓋地,巨蛇頭尾分離,也已然再沒有半分動彈。天際處,旱雷打下,再次迎上那山巔處的大火。
大火之中,宛如巨龍升騰的一般,在那北望山的閃電上,火舌如同活了的一般,在這夜空之中,如同飛龍入境,憑空旱雷打下。
照亮天地。
這一瞬間,在場所有的人全部都驚愕住了,楚雲霓望着那山巔處火勢如同飛龍的一般景象,心裡不禁想起在九重天之內所看到的。
唯有天上飛龍,才能殺此蛇。
而此刻,站在這陡然平靜下來了的巨蛇屍體旁邊,獨孤翊宸的心神也是久久的迴盪不住。
“除非真龍天子……”獨孤翊宸原本已經平靜下來了的心湖,在此刻見到山巔處所呈現的景象,他的心中不禁對這傳聞,又再度搖曳了起來。
“雲霓,難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小看你了嗎?”獨孤翊宸喃喃的自問,他垂首,看着自己手中的長刀,這一刻,他則又是疑惑了,“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顧蕭襄助他斬下蛇頭,然而,最終殺了巨蛇的,卻是楚雲霓……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楚雲霓區區一介女子,難成氣候,可是這一刻心中的激盪,卻是獨孤翊宸所難以言喻的。
天下逐鹿,到底真龍是誰?
巨蛇的身體一動不動了,顧蕭飛奔似得朝着楚雲霓的身邊跑去,深怕再有其他的變樣,“雲霓,你沒事吧?”他詢問着,拉起了楚雲霓的手腕。
卻發現楚雲霓的手上,但只濺着這條巨蛇的血,沒有傷痕,顧蕭這下才放心下來,“這蛇到底是什麼來路?明明砍下了頭還能傷人?”
顧蕭看着此刻那個蛇頭,在此刻死去了的時候,也還死死的咬住那匹駿馬不放。
駿馬也已經死去,因爲巨蛇的毒牙釋放出的毒液,駿馬此刻也死在了巨蛇的口中,此情此景,更是滲人得緊。
楚雲霓搖了搖頭,“蛇……無殺頭之罪,我們將蛇頭斬下,犯了大忌。”楚雲霓有些疲憊,緩緩的轉身過去,可是卻是全身虛軟得緊。
顧蕭趕緊扶住楚雲霓,心中卻是對楚雲霓的這一番話,有些迷糊不清。
也只有楚雲霓自己心裡清楚,蛇類動物,如若是將頭砍下的話,神經反射之下,蛇頭還是會在最後的一刻咬人不放,蛇牙有毒,通常在臨終時最後的這一咬的毒,纔是最致命的。
所以,天下生靈即便犯了罪行,都有斬頭的刑罰,唯獨對蛇這種怨毒的生物例外,即便是天子也得特赦此刑。
楚雲霓在顧蕭的攙扶之下,逐漸的返回軍營。
可是,直到到了軍營門口的時候,楚雲霓才豁然想起,獨孤翊宸呢?
她再度回首的時候,卻見遠處,獨孤翊宸依舊是帶着他的人馬朝着荒草的方向走去,那浩浩蕩蕩的行軍之伍,莊嚴且從容,林立的將士身影,已然找不到獨孤翊宸的身影了。
這一次,獨孤翊宸……好生奇怪。
回行的隊伍這之中,獨孤翊宸第一次覺得心裡有無比的震撼,這種震撼,來自心底,來自那條巨蛇,來自憑空旱雷打下巨龍的身影,來自……楚雲霓。
他當真沒想到,楚雲霓竟然有殺蛇之手段。
直到到了自己的軍營前面的時候,殷翔出來迎接獨孤翊宸。可是,當殷翔站在獨孤翊宸的面前的時候,卻見獨孤翊宸猶自失神,坐在馬上,彷彿根本沒有見到殷翔似得。
“殿下,殿下,殿下……”殷翔連叫了三聲,心裡忽然也緊張了起來,他從未見到過獨孤翊宸如此失神大意的,不免心裡也慌了。
在殷翔這三聲連叫之後,獨孤翊宸才豁然回過神來,他的事情帶着空洞,“是……先生啊!”他彷彿像是舒了一口氣似得。
隨即要翻身下馬,可是,卻是在翻身下馬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心神還在晃盪,還是心中的震撼未消,這一刻踩蹬在鐵蹬上,竟然是踩了個空。
整個人朝着馬上滾了下來。
幸虧是殷翔手腳利落,扶住了獨孤翊宸,才免去了獨孤翊宸一番狼狽的模樣。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才一戰便失神至此?”殷翔擔憂的問,細心的將自己的手探在獨孤翊宸的手腕上,脈搏還算正常,體內的寒毒也沒發作。
獨孤翊宸此刻緊緊的握住殷翔的手,道:“先生,巨蛇已死……”
“死了?”殷翔聞言,也有些激動,“可是殿下所斬殺?”
殷翔對於傳聞是再信之不過的了,他堅信世上有如此神奇的蛇,必定是上天安排,如今局勢動盪,亂世出異象,上蒼定有其安排。
可是,獨孤翊宸卻在殷翔這個問題上,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卻又是頻頻搖頭,一副失神的模樣,“頭顱便是我親手斬下無疑,可最終,卻是死於……楚雲霓手上。”
殷翔聞言,臉色也陡然大變了起來,“她怎麼可能?”在他的印象之中,楚雲霓無非只是一個弱女子,區區一個亡國公主,能興得起什麼風浪。
可是……
看現在獨孤翊宸的模樣,並非是說假的。
“不管蛇死誰手,只要殿下有能耐斬下蛇頭,自然是天命所歸,老臣哪怕拼了性命,也要輔助殿下成就大業……”殷翔說道,跪在了獨孤翊宸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