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無邊,邑城邑地的風寒,凜冽的朝着這匹深夜縱橫在這片遼闊的大地上的駿馬吹襲着,馬上女子神情疲憊,朝着邑城的方向而去,堅定不移。
可是,駿馬在狂奔着,隨着風中傳送過來的一陣陣危險的氣息,楚雲霓身下的駿馬卻又開始慌亂了起來,緩緩的放慢了腳下的鐵蹄,開始不安的狂躁了起來。
“哼,還不死心嗎?”楚雲霓冷哼了一聲,有些不屑的看着這周圍,這一下,她倒也不急着策馬回邑城,反而是鬆懈了下來,看着這周邊。
但見有風過,吹拂起她身上這一襲淡淡的衣裙,在深夜之中,泠泠如仙,謫落凡塵。
與此同時,在這周邊的荒草,也被這夜風給壓低了身姿,從這草叢之中,有無數雙眼睛帶着陰冷的盯着楚雲霓,低低的眼界,卻是帶着嗜血一般的鎮靜與狂野。
狼!
一路尾隨着過來,此刻在草叢之中,那些狼羣逐漸的逼近了楚雲霓。
“瓔珞就沒別的手段嗎?”楚雲霓安撫着身下的駿馬,用手輕輕的撫摸着駿馬的鬃毛,以防這匹駿馬的忽然發狂,要是那樣的話,她可就得徒步走着回邑城了。
“嗷……”狼在叫,衝着楚雲霓在叫。
可是,楚雲霓卻是一笑,口中一聲哨響揚長的吹了起來,“暗衛,該是你們出手的時候了。”楚雲霓默默的說着。
語畢,楚雲霓便調轉馬頭,朝着繼續朝着邑城的方向回去。
但只剩下身後的那些暗衛,排成一行,隔絕在那些狼與楚雲霓的中間,護着楚雲霓安然離去。
“把這羣畜生都引到北望山下去,山上那條巨蛇想必肚子也餓了,正好給它進食!”楚雲霓的聲音悠悠的從遠處傳來,透着風,帶着幾許俏皮的意味。
風傳送,楚雲霓縱馬前去,在跑了不遠之後,則是再度停了下來,她靜靜的看着前方,獨孤翊宸的身影悠然的等着她。
“你也一路跟着我?”楚雲霓將身子倚靠在馬鞍上,饒有意味的問着眼前這個白衣男子。
獨孤翊宸也身在駿馬之上,在楚雲霓的問話聲中,輕輕的笑着,回首望了望邑城,“陪陪我,如何?”他說着,輕輕的下了馬,朝着楚雲霓的方向走了過來。
楚雲霓卻是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似得,依舊坐在馬背上,顯得一副很是慵懶的模樣,“既然一路跟在我身後,狼羣跟上來,你怎麼不出手?”
獨孤翊宸愣了一下,繼而又無奈的笑了一笑,伸出手去,攙扶着楚雲霓下馬,“你身後的暗衛那麼了得,我連你的身都近不了,還需要我出手嗎?”
聽着獨孤翊宸的話,不知道爲何,楚雲霓此刻卻是生不起他的氣來。
他攙扶着自己下馬,這模樣,誰都看不出這是一朝太子所能做出來的事情,更別提他此刻的身份,青冥的君上,竟然對楚雲霓是這樣的恭恭敬敬。
“我還以爲你死了呢!”楚雲霓順從的下馬,卻是在下了馬之後,嬌嗔一聲。自從他引開那條巨蛇之後,就沒了下落,楚雲霓也一直應接不暇,一直到現在,纔剛剛見到獨孤翊宸的身影。
獨孤翊宸聞言,但笑不語,他知道楚雲霓是故意的,難得她今晚這麼俏皮,獨孤翊宸便任由她耍耍嘴皮子。
有風吹過,他們兩人全都棄馬而行,在這片空闊的地面上緩緩行走。
“別再去狼族那邊了,天狼首領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更何況……”獨孤翊宸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腳步,側首看着楚雲霓,“我吃醋了。”
楚雲霓也忽然詫異了,走在獨孤翊宸的前面,步伐也在此時停下來,“原來你不止一路跟隨,連我的所作所爲,你都摸索得很清楚呀!”
她的話語清泠泠的,可是,卻不難聽有惱怒的意味。
“你不用再和天狼那人打交道,我會替你將他的頭顱斬下。”獨孤翊宸也有些怒意,天狼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獨孤翊宸調查得比楚雲霓還清楚。
“狼族是邑城最大的威脅,你想替我斬了他也行,但是……你呢?”楚雲霓也開始沉默了下來,她朝着這周圍看了看。
不遠處,是那無邊的雜草,漫漫在這周邊上。
偶爾被風一吹,便刻意的壓低了身姿,從這黑夜之中,隱約有寒光在閃爍,楚雲霓眼尖,捕捉到了這些寒光乍動。
獨孤翊宸沒有回答楚雲霓的話,只是忽然,剛纔兩人還信步閒庭,但是在此刻,卻是在無形之中變得沉重了起來。
“你在這裡屯兵了吧?”楚雲霓指着那一片偶爾有寒光閃起的地方,那些光亮,是月光照打在兵器上所折射出的,楚雲霓不會看錯。
她看着獨孤翊宸,神情之中有着傷悲,“我和天狼打交道,是希望他和瓔珞之間起內訌,繼而攻破狼族,一舉打消他們竊取邑城的念頭,那你呢……”
“誰來幫我打消你的念頭?”楚雲霓問。
那些屯在附近的兵馬,就足以證明了各自的狼子野心,楚雲霓看着獨孤翊宸,此時此刻,他但只怔怔的看着這個女子,沒有任何言語,任由着她說個夠。
“對於我來說,你和天狼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想奪我邑城的人,樑子驍好殺,天狼好斬,那你呢?”楚雲霓淡淡的問,這些話,都是出自肺腑。
不止要問獨孤翊宸,楚雲霓更是要問自己。
再來一次像之前那樣大的碰撞,她是否還那樣恨着這個男人?他是否也會像之前從護城樓上跳下去那樣,洗清自己的錯?
還是說,自己能否像對抗其他的敵人一樣,對抗獨孤翊宸?
這些,都是楚雲霓在反覆問過自己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答案。
獨孤翊宸怔忡了許久許久,他看着這天色上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雲霓,今夜我只是想見見你,無論邑城在你手上還是在我手上,都是一樣的,我的志願是整個天下,包括你!”
他說着,帶着淡淡的笑,將手輕輕的撫摸上她的容顏,“這就是我獨孤翊宸的心懷,我依舊會爲你,在邑城建起一座高臺,遵循我們之前的諾言,在那上面,你我白頭偕老。”
手指微涼,她的臉頰也微涼,這一觸碰,激盪起心湖的一小圈漣漪。
可是,楚雲霓卻是笑了起來,退後了一步,“獨孤翊宸,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賭約嗎?我奪回邑城,你輸了,這輩子再不要騷擾我,你取得天下,我輸了,從此我留在你身邊,現在輸贏還沒見分曉,所以……”
她一邊說着,一邊朝着身後退去,帶着輕輕的笑,卻是朝着剛纔放馬而行的地方走去,“我們暫時還是各走各路吧!”
轉眼間,她已經再度跨上駿馬的背上了,坐在馬背上,她依舊身姿颯爽,對着獨孤翊宸說:“不過我可警告你,你要敢出兵打我邑城的話,我可不會手軟,戰場上可沒情分可講!”
帶着些許霸道,她一聲“駕”凜過夜空,繼續策馬朝着邑城奔跑而去。
獨孤翊宸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爲何,卻是笑不出來,“雲霓,不管我能不能得到天下,但是……我非得到你不可。”
堅決的話語,飄散在風中,他的身後,但有凜凜軍威。
駿馬狂奔在夜色之中,楚雲霓一臉佯作輕鬆的模樣,在此刻也是同樣的沉重,她告誡過自己,上次在騰龍閣那是最後一次與他的放縱了。
從那過後,就各走各的了,她不想任由自己的情感氾濫成災。
雲昭……還在等着她呢!
只等雲昭那邊,取得皇叔的那半闕山河佩,只等她這邊,將邑城奪回來,那個時候,再將雲昭迎回來,她會不惜任何代價。
駿馬上的顛簸,思不盡的惆悵。
她駐馬在邑城城樓下面,緊閉的城門,楚雲霓但只將頭高高的揚起,衝着那上面一聲高喊,“上官循……”
聲音在夜色之中傳蕩着,片刻之後,上官循便探出一個頭,一副睡顏酥鬆的模樣,很顯然,他握在城樓上睡懶覺呢!
楚雲霓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官循,你就在這裡這麼放鬆警惕,就不怕有什麼危險?”
上官循聞言,一開始有些不明白,可是隨後,他才道:“能有什麼危險,我讓侍衛,每十個人輪流一班站在我的身邊護衛,誰敢近我身邊半尺,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楚雲霓直接啞口無言,但見那城樓上面,似乎,好像……真的有侍衛的身影如山一般,站在他的身邊。
“開城門!”她大聲吼叫着,就連身下的駿馬似乎也受了驚,焦躁的踩了踩鐵蹄。
楚雲霓已經不是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上官循這個人了,人間奇葩!
但是,唯一覺得欣慰的還是,他沒將自己玩死,如果說楚雲霓回來的時候,上官循將自己給玩死的話,她也不會意外的。
因爲這蠢貨,真的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此刻,楚雲霓依舊端坐在馬上,等着城門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