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玥璃一身搖晃的從騰龍閣之中走出來的時候,月在中天,她站在這宮道口的階梯處,失聲的大笑了出來,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悲憤還是狂喜。
“活着真好,活着真好……”她的聲音在這宮闈之中震盪着,“只要我還能活着,一切就能夠從新洗牌,重新再來,重新再來,我還沒輸呢!”
踉蹌着朝着這宮道外走去,即便是三步一跌倒,上官玥璃也是莫名的堅強,只要能夠走出邑宮,她就絕對能夠捲土重來。
還有上官景軒可依靠,實在不行……還有上官景銘,遠在疆蠱國當駙馬的上官景銘,她總有一個去處,只要積蓄好力量,她保證,總有一天她會親手將楚雲霓的心給挖出來。
這一道踉蹌跌撞的身影,在這夜色籠罩的宮道上,就宛如是一道顯眼的風景,跌得撞撞,遍體鱗傷。
只是,上官玥璃所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所走過的這一條宮道上面,從她的玉枕穴處,不斷的有血跡從發間蜿蜒着流下去。
順着頸部,朝着身後的衣裳一路蜿蜒迤邐着,如同一筆濃厚的墨筆勾勒,給這一座沉寂的宮廷之中,畫上了一抹悽美決絕的畫筆。
只是,上官玥璃卻渾然不覺,只放着腳步,放聲大笑着,一步步艱難着朝着宮外的方向走去。
這笑聲,在這周圍傳當着,巡視的侍衛和宮娥都不敢上前去阻止,任憑着這聲音在這周圍不斷的迴旋,就連在騰龍閣之中的楚雲霓也聽得十分的清池。
“玥兒,但願來世,我們不要再當敵人。”在騰龍閣之中,夜色籠罩着楚雲霓的臉色,顯現出她那難看的神情,她喃喃的說着,秋水緩緩的閉上,掩去掉了眼中的那一抹平淡。
在這淒冷的宮道上,伴隨着上官玥璃的笑聲,隨後卻是一聲戰馬驀地喧囂的聲音,尖銳得猶如被生生剖開馬肚一般,驟然打破了這一片悽楚的宮闈,也將楚雲霓給震驚到。
“怎麼回事?”楚雲霓豁然走出了騰龍閣,站在這騰龍閣之中的階梯上,看着這一座前一刻還安靜的宮闈,在這一刻卻如同被掀翻了一般的慌亂。
僅僅只是一刻而已……
“稟公主,上官儀突然帶兵殺回邑宮……”侍衛措手不及,前來稟報。
“什麼?”楚雲霓驚訝了,才豁然發現自己爲了能夠十拿九穩的拿下上官儀的人頭,將顧蕭和薛韋霆兩名大將軍都派出去追殺了,卻沒想到上官儀竟然這麼老奸巨猾,折返了回來。
“顧將軍和薛將軍呢?”楚雲霓再問。
“顧將軍和薛將軍在趕回來的路上。”侍衛回道。
也在這一刻,但見從宮門口出,有流箭一支支的朝着這宮裡的方向射了進來,流箭上帶着火,散落如流星一般的從空中飛掠而過。
楚雲霓見這情形,怕是一刻也拖延不得,她立刻下命令,“擋住上官儀的兵馬,務必抵擋到顧將軍或者薛將軍回來。”
“是!”侍衛領命而去。
楚雲霓看着這漫天的流箭帶火,密密麻麻的錯落飛進邑宮,她也知道此刻的上官儀也是打定了邑宮裡面無大將看守,纔想在兩個將軍還沒回來的時候,打下邑城。
“無論如何,必須等到顧蕭他們回來。”楚雲霓緊緊的抓着自己的袖子,竟然親自走下了階梯,朝着外面的方向走去,她絕不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失守。
就在楚雲霓朝着戰火的根源處走去的時候,一路上侍衛相隨,從剛纔的慌亂逐漸變得有秩序,聽隨着楚雲霓的調遣。
身後,伊人也被這滿宮廷的混亂給驚了出來,她朝着楚雲霓的方向奔跑了過來,“公主,怎麼辦?宮裡顧將軍和薛將軍都不在,要不……我去找找孟贏,他身邊可能還有一些人,讓他幫忙先把邑宮守住,等到兩位將軍回來。”
楚雲霓聽着伊人的話,也覺得是個道理,頷首道:“這樣也好,有孟贏相助,守住邑宮也多了一分把握,這邊我得親自調遣,就勞你往西水閣走一趟。”
伊人聞言,重重的頷首,轉身朝着西水閣的方向奔走過去。
整個邑宮的慌亂,上官皇后跌跌撞撞在這宮道上的身影也停了下來,錯愕的看着這漫天流箭亂飛,落到哪一處容易起火的地方,就點亮了一片。
上官玥璃錯愕過後,卻是忽然狂喜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親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邑宮現在無大將,我看楚雲霓再有能耐,如何能抵擋得住父親的攻勢……”
“哈哈哈,哈哈哈……”上官玥璃的笑聲再次響起,在這徹底凌亂了的宮闈之中,她的聲音盡數被這一片馬嘶聲和亂箭飛動之聲所掩蓋。
她想要加快腳步朝着宮外的方向去和父親會合,只是,她每走快一步,就更加跌撞得厲害,可是,這卻不能夠止住她此刻興奮的心情。
“楚雲霓,你的死期到了……”她艱難的爬起來,哪怕咬碎了銀牙,她也要忍着將這一道路途走完,她就算是死,也要親眼看着楚雲霓死在自己的面前。
一路跌撞,從玉枕穴上的血跡從不間斷,那幾根插在她玉枕穴裡的毒針,毒性已經開始竄遍,如果不是她這麼急切的走路的話,應該開始有所察覺了。
楚雲霓終究……不想再留下這個禍患,在她的手輕撫上她的頭的時候,那一陣小刺痛,毒針便已經進入,這輩子……楚雲霓從沒對一個人下手,下得這麼幹脆決絕,也下得心裡這麼痛苦。
當初那種天真爛漫,相思落如雨的日子,早已經淹沒在記憶裡了。
只是,如今這一場戰火再度撩起,誰輸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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