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在夢碎的黎明出發（一）
我將在深秋的黎明出發，伴着鐵皮車廂的搖晃，
伴着野菊花開的芬芳，在夢碎的黎明出發；
再見青春，再見美麗的疼痛，
再見青春，永恆的迷惘。
1.
看到老爸在等自己歸來，譚佳佳強忍住所有的悲傷，給了譚國志一個微笑。
看到蒼白的笑容，譚國志的心抽痛了一下，他知道，譚佳佳回趟婆家肯定又觸景生情了，跑出去借酒消愁。可是這酒真的不能再碰了，想起譚佳佳酗酒的那幾個月，他一度以爲自己會失去她，於是悲傷又心痛地說：“佳佳，別再喝酒了。”
“我知道，下不爲例。”譚佳佳運轉着麻木的大腦，想早早結束對話，突然想起白天在嘉凌集團的相遇，於是說：“老爸，你抽空把和嘉凌集團合作的合同給我看看。”
“怎麼？你想幫我找退路啊？”譚國志擺擺手：“和歐總的合作沒問題，是工藝和圖紙有出入，工人在發現後，也沒和工藝員覈實，便憑經驗操作了，造成了誤差，活兒報廢了一半，現在修正過來了，一週的時間，加加班，還是能完成的。不用擔心你老爸哈。”
“好。”譚佳佳實在也是困了，什麼都留待明天吧，於是和譚國志道了晚安，回房間去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忙得喪心病狂，倒是第二天，譚佳佳收到了郝帥的一條道謝短信，她也沒回，因爲沒有必要。
好不容易熬到了週五，工作基本完成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譚佳佳終於有時間把嘉凌集團所有的卷宗翻出來，可是越看越心驚。嘉凌集團這五年間用不同的手段兼併，擊垮了很多靠技術輸出的加工小廠，把技術工人和先進的數控機牀囊括在自己手中，提升了不少嘉凌集團的技術含量。
而譚國志現在的工廠，就是一箇中等規模的加工廠，有很多大型衝壓機牀和數控車牀，主攻精密零件的加工和大型構件的加工生產。與嘉凌集團合作已經有三年，譚佳佳敏感地覺得歐總有意兼併老爸的工廠，爲其收購NTC後，加大關鍵零部件生產做技術和設備儲備。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次的事件，可能就是一個圈套，譚佳佳有些坐不住了，只等六點下班，立即回家。
五點半的時候，江寧和李霄風塵僕僕卻神采奕奕地回來了。
葉蘇的團隊和甄誠的團隊立即到了3號會議室，就仲晨聯合的案子進行了溝通。譚佳佳才知道江寧的突然失聯竟然是去完成了這樣一個艱難又重要的任務，爲仲晨聯合，更爲竟擇立下汗馬功勞。
譚佳佳突然對自己有些失望，雖然馬不停蹄地忙了兩週的時間，但沒有學什麼新東西，更是沒有運用思考的地方，完全是按照甄誠的要求，像個牽線木偶一樣被牽着走，也許這個形容都不夠準確，應該說是陀螺纔對，不停地被甄誠鞭策着旋轉，周而復始，疲於奔命。
這是她想要的嗎？但不管怎樣，接觸到了郝帥的美琪公司，還是值得慶幸的。
剛一想到這點，譚佳佳立即把這個苗頭壓制下來。她回來的目的就是學
會面對，學會堅強，學會自立，學會勇敢的。她失去或是從來不曾擁有的這些，怎麼可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就彌補呢？她現在的首重，就是做一個有用的人，不可或缺的那個。不管是工作還是家庭，都應如此。
想明白這點兒，譚佳佳有些釋懷了，今天她不就開始獨立查案了嗎？雖然是爲了老爸，屬於私事，但也是個良好的開始。
然而這個溝通會開了一個小時才結束，結束後，葉蘇又宣佈：“因今日難得人全，又是週末，一起聚餐加K歌。”
譚佳佳立即說：“葉律師，甄律師，我家裡有事，可以先回去嗎？”
葉蘇想的是難得早回家一天，譚佳佳一定是想回家陪孩子，這算是天經地義。
但是甄誠有些不快，譚佳佳是她的助理，不應該撇下團隊，自己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團隊和諧也很重要。於是說：“佳佳，難得今天人齊，還是聚個餐吧。別的人不認識無所謂，你總不能連咱們一個組的人都不認識一下吧。”
譚佳佳無法反駁了，是的，回竟擇轉眼都兩個星期了，可是很多律師和助理都外出，外加她的工作也忙得擡不起頭來，除了三年前就認識的老同事，以及一個團隊的江寧和甄誠，她幾乎都沒認識什麼新面孔，甚至是葉蘇的搭檔和助理都還沒見過，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勉爲其難地答應下來，譚佳佳隨着大家來到了葉蘇訂好的餐廳，她坐在了門口的位置，旁邊是江寧和葉蘇的助理宋清。
飯菜很快就上齊了，大家開始舉杯。
葉蘇對自己的助理張巖遙遙舉杯：“恭喜宋清獲得了律師證，正式成爲一名律師。”說完又對譚佳佳舉杯：“今天正式給譚佳佳迴歸律所接風，希望你早日獲得律師資格。”
宋清立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一年的律師助理是多麼的艱辛，但要成爲一名律師，沒有人能躲得過這一年的磨練。他喝完了酒，又倒了一杯，轉向譚佳佳，碰了一下說：“希望你順利度過這一年，拿到律師證。”
“謝謝。”譚佳佳由衷地說完，喝了一小口啤酒。
江寧好奇地探出頭來問宋清：“你今天拿律師證的時候，有沒有宣誓？”
“當然有，這不是從前年就開始的了嗎？”宋清回答。
“誓言是什麼？”
“我志願成爲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執業律師，我保證忠實履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工作者的神聖使命，忠於祖國，忠於人民，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擁護社會主義制度，維護憲法和法律尊嚴，執業爲民，勤勉敬業，誠信廉潔，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維護法律正確實施，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努力奮鬥！”宋清又背了一遍。
“帥呀。”江寧雙手合十，虔誠地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宣誓啊，好期待啊。對了，葉律師，您在美國取得律師資格時也宣誓嗎？”
葉蘇笑了笑：“當然，而且有十二條呢。”
“都是什麼？”江寧很是好奇。
“好多呢，我明天給你找出來。”葉蘇無奈地搖搖頭，其實誓言這個東西，只有在擁有信仰且信仰非常
強烈的情況下，纔對一個人的內心有制約作用。
亦如當初在教堂，面對的神父，莊嚴說出婚姻的誓言，可又能保證什麼呢？該失去的還是會失去。
“我覺得還是不做刑辯律師的選擇很對。”李霄說：“他們纔會經常面對良心的拷問。而我們這些經濟領域的律師，面對的只是金錢、利益的誘惑而已。”
“對，對。”江寧因爲取證順利，而顯得特別興奮：“我師哥就是刑辯律師，他和我說，他的師傅給他的誓言是‘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刑辯律師版。說得特別給力：在我健康的有生之年，我必須越過職業生涯的山脈，與人們仇視及惱怒的風雨相伴。作爲代表被控有罪當事人的一名律師，我對我的當事人的職責不允許我態度曖昧，尋求風平浪靜以躲避風雨。相反，我們跨入戰壕，高昂着頭去爲公正、人性及基本人權而戰，以我們當事人的名義——“那些人”——直至正義得到伸張。只有到此時，我們的辯護纔會最後告終。”
譚佳佳聽着這些，突然很有感觸，經濟領域的律師，不只是面對金錢、利益的誘惑，也會有良心的拷問。就比如嘉凌集團的事，她的團隊是嘉凌集團的律師團隊，要以爲嘉凌集團爭取最大利益爲己任。但是現在，她父親的企業有可能會與嘉凌集團有糾紛，她該如何做纔是正確的選擇呢？而美琪公司也在自己的掌握中，郝帥是艾米的男朋友，保不齊也幫她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她應該毀滅他，來討回公道嗎？
甄誠聽着這幫熱血青年的話，冷笑一聲：“說這些太虛，要做一個好律師，就一句話，沒有感情，只有立場。當事人的立場，就是律師的立場。”
聽了甄誠的話，譚佳佳感到心情沉重起來，整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吃完飯，一行人又轉場去了KTV。
年輕人們在葉蘇和甄誠各唱了一首後，開始成爲主角。譚佳佳卻所在角落裡，有想哭的衝動，因爲葉蘇唱了莫文蔚的《愛》，而甄誠唱了王菲的《流年》。其中的歌詞觸動了她的心傷，悲傷得不能自己。
正在欲哭無淚的時候，手機突然大震，又是郝帥，譚佳佳現在看到這個名字，總覺得像是魔咒的代名詞。
“郝總你好，我是譚佳佳。”極不情願的接起來，譚佳佳努力掩飾着情緒應答着。
“我們公司的產品被人惡意中傷了，資料我已經發到你的郵箱，我需要你們給出專業的意見。”郝帥冷靜地說。
“好的，我會馬上轉發給甄律師。”譚佳佳把手機放下，和甄誠交待了幾句，立即登陸手機郵箱，把郵件轉發了過去。
譚佳佳也瀏覽了一下資料，下午六點，各大網站轉載了一條消息，說是有消費者使用美琪面膜後遭“毀容”。
憑藉直覺，譚佳佳第一想到的就是Q集團，因收購提議被回絕後，有可能會使用這樣手段，讓美琪陷入不堪的境地嗎？
甄誠看完資料，對譚佳佳說：“你給郝副總回個電話，我們馬上過去，讓他把他們的公關團隊召集起來。”
“好。”譚佳佳立即給郝帥打了過去，看來又要飛速旋轉了，老爸的事又得往後拖了，真是要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