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一)
愛上一個天使的缺點，用一種魔鬼的語言；
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用一朵花開的時間；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1.
凌晨四點半，譚佳佳就醒了，也許是輸液的那四個小時補眠的質量太好。既然醒了，就不想再躺着，而且昨天下午都在外面，還有幾個文件沒有準備好，於是拿出IPAD，繼續整理，順便上了微信。
郝帥的留言在第一個，他說明天會把她的手袋送過去，他的手機電池報廢了，正好手機型號一樣，就先用她的了，讓她自備一個。
譚佳佳給氣樂了，回道：“我也沒備用，不行。”
沒想到，郝帥立即回話了：“怎麼這麼早，身體不要了嗎？”
……譚佳佳無語了，對這個郝帥真是無法理解，不過也不需要理解，他和艾米是一國的，所以性格差是必然的，物以類聚嘛。
繼續埋首整理資料，順手了很多。
郝帥等了半天也沒回信，再一看，瘋了，怎麼是發給了譚佳佳，他明明是在和艾米說話好不好。
趕緊返回到艾米的對話框，艾米的留言顯示：“今天你不用過來找我了，我訂了早上七點的飛機，已在去機場的路上。”
立即從牀上跳起來，郝帥真是要抓狂了，這女人怎麼這麼作呢？
開車在路上的時候，郝帥就在回想這三年來和艾米的每一次分手。
第一次是在從印度歸來不久，下了第一場雪，京城的雪小的可憐，艾米很是遺憾。郝帥的朋友說，泰安下了好大的雪，於是他讓艾米上車：“我們去泰山。”
艾米的心情一下變得愉悅，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讓他們都充滿了期待，一路向東，雪越來越大，到達泰山腳下時，已是晚上9點多，這個時間上山的人極少，萬籟寂靜，他們攜手走在山路上，腳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響。雪後的泰山真的很美，尤其是在夜晚的月光下，透露出一種別樣的情懷。
行至中天門，天空又開始飄雪了，鵝毛般的飛雪，讓夜晚也絢麗起來。
“帶上帽子吧！”郝帥說。
“不要，落滿雪纔好，正應了所謂的攜手白頭！”艾米一點兒都不覺疲倦，整顆心都在歡唱。
郝帥寵溺地拍去她發上的雪：“會感冒的！”
望向他的眼底，艾米笑得嫵媚。
凌晨五點，纔到玉皇頂，天空有微光，雪已停，風烈烈，冷得人心寒。
郝帥敞開羽絨服，把艾米擁在懷裡，在寂靜的夜裡緊緊相擁。
不一會兒，就有人在架設攝影器材了。西方是一片鐵青色，東方剛剛開始發白，艾米探出頭，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氣，眼前出現了極美的景緻——東方霧氣騰騰，涌出極具震撼力雲端。隨着天色的變化，雲海變化着姿容。然後，就是一縷縷金色的霞光抹在雲海上，由橙變紅，愈來愈濃。緊接着，一彎火紅的光明出現在天邊。
艾米激動得熱淚盈眶，在郝帥的懷裡蹦：“真的太美了。”
郝帥在她的額頭烙上一個吻，嘴脣有些冰涼，聲音亦有些顫抖：“這是最純淨的美景了！”
艾米的頭被他按在胸口，滿耳、滿心是他的心跳！
在玉皇頂的青帝宮轉了一圈，艾米若有所思：“泰山的廟好多，怎麼就沒有黃飛虎的。”
“黃飛虎誰啊？”郝帥沒想起來這號人物。
“封神演義裡的啊，被封爲五嶽之首，泰山之主，總管吉凶禍福，這還不算，但凡生死轉化人神仙鬼，俱從東嶽
堪對。這可不是什麼閒職？卻連個廟都沒有。”艾米說得極其認真。
郝帥無語了：“你小時候看封神演義看多了吧？記得可真清楚。”
“我當然記得清楚，幹多了虧心事，自然要當心下輩子。”艾米轉身就走。
“你當律師的，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郝帥覺得她的背影很落寞，口不擇言地安慰。
“屁話。”艾米怒了：“你根本就是什麼都不知道。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活在遺憾裡，不能忘記，而是你始終不懂我的悲哀。算了，我不和你回去了，再也不想見你。”
這一次分手，讓郝帥知道了艾米的敏感和內心強烈的不安感。
第二次分手，也是上一秒溫存，下一秒離別，最終讓他知道了她的脆弱和底線。
然後是三、四、五、六，這一次是第七次分手，郝帥突然覺得自己很賤，每次都是這樣拼命去追，以爲她只是鬧脾氣，可是，每當她提出分手時，冰冷的模樣，真真的千里之外。他以爲對她很瞭解了，但是細想，她的性格之所這樣，一定是她成長道路上遇到過什麼，可她對他隻字不提從前，更沒有說過未來，原來只是他在一廂情願，何必？
越想越是心寒，郝帥一腳剁了剎車，害得後面的車子險些追尾，尖銳的剎車聲在清晨顯得格外刺耳。
好在反應快，及時剎車和變化了車道，當車與前車並肩時，甄誠怒不可遏地搖下車窗，罵了一句：“你神經病啊，突然剎車？”
郝帥也已意識到這樣的行爲有欠妥當，已經又開始行駛，也搖下車窗要道歉，卻看到是甄誠，而且還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葉蘇，葉蘇也正看着他。
他下意識地將油門踩了下去，逃離，只能逃離，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
甄誠認出了郝帥，看在他是齊總兒子的面上，也看在他是自己的客戶面上，就不和他計較了，結果他沒一句解釋，就溜了，什麼人？
葉蘇也認出了郝帥，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剩下的路上，甄誠和葉蘇說了美琪和Q集團的案子進展，葉蘇聽聞美琪決定上市，覺得是個好決定，但也提醒甄誠，要提防Q集團，他們不會這麼輕言放棄。
到機場不過才六點，甄誠和葉蘇準備先去吃個早餐，喝杯咖啡提提神。剛推開肯德基的門，艾米正拿了被咖啡往外走，看到甄誠，微微點了點頭，便走出去了。
“你們認識？”葉蘇有些驚訝，這個女子只在費城那麼一瞥，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曾想竟是和甄誠認識的。
“發小，曾經關係很好，但是14歲時，她家裡出了事，便搬走轉學了，一走就是十五年，失去了聯繫，前年的一場合同欺詐案才碰上。”甄誠其實是不願意說這些的，但是看到葉蘇的表情中有些驚訝和悲憤，才說的。
“她也是律師嗎？一直沒碰到過。”葉蘇更是驚訝了，回國三年了，碰到的律師也不少，難道她一直沒在國內嗎？
“她是艾米，圈內很有名的呢，碰到她基本上都是輸家。”甄誠只信服比自己強大的人。
艾米的名字還是聽過的，如果是她，沒碰到過就不足爲奇了，因她佣金高得離譜，只接別人搞不定的大案子，也接一些“髒活”，所以雖然每次都贏得漂亮，但卻算不上有操守的律師。
甄誠不想讓葉蘇看低曾經最好的朋友，在落座後說：“她那麼做也算是情有可原的。李叔叔當年是第一批下海經商的人，做得順風順水，家裡很有錢，當時的小艾清純乖巧，很招人喜歡的。沒想到李叔會被人欺詐又陷害，找了律師打官司，結果那個律師還被收買了，官司輸了，公司倒了，還欠了很多錢，李叔一時想不開自殺了。我想，小艾成爲律師的動力一定是源於爲自己
父親翻案吧。其實，當時我就覺得那個律師真不是個東西，沒想到後來會碰到更不是東西的馬輝，也更想不到現在我也是個律師。”
“她爸爸姓李，她怎麼姓艾？”葉蘇有些不解。
“後來隨的她媽媽的姓，她之前是叫李艾的。”
李艾！葉蘇的心一窒，猛然覺得萬箭穿心般疼，這個名字就是她葉蘇的夢魘，是陸嘉騫心心念唸的名字，是橫亙在她們之間，無法消除的魔咒，是她葉蘇從沒見到便敗下陣來的對手……
夢魘一旦開啓，厄運便如影隨形，不僅同一航班，接下來的商務談判，對方代表律師也換成了艾米，更因爲艾米的不按招數出牌，使勢在必得的談判陷入僵局，必須補充準備資料，擇日再談。回程也變得極不順利，原本下午五點的飛機，卻因天氣原因延遲到七點，還是無法確定是不是能按時起飛。
坐在虹橋機場的咖啡廳裡，葉蘇無意識地攪拌着咖啡棒，腦袋很疼，因爲想得太多，甚至是千頭萬緒，什麼都在想，卻什麼也想不清楚。
比如，既然艾米已經同陸嘉騫在一起了，爲什麼陸嘉騫下個月會來看兒子，前幾年都是聖誕假期纔會來，離去年聖誕不過才三個月，他又要來，目的何在？
又比如，仲晨聯合這個案子艾米介入，標誌着這個案子的難度增加，原本是個外商收購國內品牌的普通案子，因爲艾米的介入，價碼一下被壓低了很多，條件變得苛刻無比。有可能會成爲她葉蘇回國以來，第一個失敗案例。艾米在這個時候接這個案子又是意欲何爲，針對她的嗎？
甄誠在旁邊正敲擊着鍵盤，同時用手機微信與江寧聯繫着工作：“仲晨聯合公司的資料需要重新梳理，你和譚佳佳一起準備的吧，我一會兒給你們發過去。另外，嘉凌集團的資料最晚不能超過晚上十點給我。還有，譚佳佳的手機怎麼關機了，B公司的陳總讓她過去取合同，你告訴她一聲，明天上午過去取。”
江寧一收到微信，就連忙站起來回身和譚佳佳說：“佳佳姐，嘉陵集團的資料你整理得怎麼樣了，甄律師又催了，說是晚上十點之前必須發給她。”
“我還差一點兒了，肯定沒問題。”譚佳佳一邊翻看着卷宗，一邊回答。
“對了，佳佳姐，甄律師還問，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明早去趟B公司招陳總拿合同。”
“哦，好的。”一提起手機，譚佳佳也很鬱悶，郝帥說好了早上上班前給她把手袋送過來，結果杳無音訊，真是個沒譜青年。
剛想到這裡，前臺劉睿便打電話過來說有郝先生找。
譚佳佳連忙跑了過去，郝帥提了個紙袋等在那裡，很是蕭瑟的感覺。
郝帥這一天很精彩，早上去了機場，突然覺得累了，不想再這樣和艾米糾纏下去，於是就路過了T2航站樓，準備往回走。不想回程上遇到了車禍，堵得水泄不通，於是繞道六環，上了京承，結果一猛子見到了山，開反了方向，索性就一路向北，直達密雲水庫，站在壩上，看着寬闊的水面，吹着刺骨的寒風，他的心真的涼了，他做了一個決定，與艾米不要再糾纏了。
接過手提袋的時候，譚佳佳的指尖觸到了郝帥的掌心，燙人的溫度引起了她的警覺，擡眼相望，郝帥的臉頰果然呈現着不正常的紅。
“你發燒了。”譚佳佳陳述着：“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筆記本，然後送你去醫院。”
郝帥原本想拒絕，不想與任何女人發生交集，但此刻的他也知道自己生病了，渾身痠軟發冷，外加頭暈腦脹，真的很需要有人照顧。
譚佳佳轉身回去的同時，郝帥也轉了身，他真的看不得她的背影。而譚佳佳的心情極其複雜，幾乎是本能地說出帶他去看病，卻又在心底加了復仇的籌碼，這樣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