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在電話裡忽然說了一句“玉兒,你等會啊”,就掛斷了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惶急,似乎是想到了一件什麼可怕的事情,長成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老頭子這個樣子。哪怕他當年白手起家帶着我蹲橋洞、睡窩棚都沒有這麼慌亂過。
我有些心煩氣躁,不安的的在房間裡走動,焦急的等待電話鈴聲響起。
差不多十來分鐘左右,老頭子打電話過來了:“玉兒,我跟你說,你不要着急……你的二位朋友一定是被她指使人劫走了……這個賤人這樣喪盡天良,我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的……”,老頭在電話那頭咬牙徹齒。
我的心頭一凜,還是沒有弄清楚老頭子口中的賤人是誰,忍不住吼道:“老頭,你快說,究竟是誰?”。
老頭咳嗽了兩聲,語氣稍稍平靜下來:“那賤人就是你以前的後媽劉曉璇!她揹着我養小白臉,我一怒之下將她踢出家門,並且給了她很多的錢,要她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沒想到這賤人心腸如此歹毒,竟然僱兇來到鳳凰,意圖對你不利,我不會放過她的……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一瞬間,我的心裡頭涌起一種莫名的悲哀,這就是我的老頭,又是他風流惹下的禍根,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在腦海裡瞬間轉過千百個念頭,弱弱的問道:“老頭,那你知道後媽現在在哪裡嗎?”。
“你還叫她後媽?她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是天底下最歹毒的女人!如果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我保證會讓她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頭咆哮起來。
我無語,默默地掛掉了老頭的電話。只要劉曉璇這個歹毒的女人此刻還在鳳凰,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出來。
天黑了下來,我起身、出門,下了樓梯,開車出了沈家老宅的大門,往縣城的方向而行。我一邊開車一邊想:“劉曉璇指使他人綁架了秦素兒和田雞,當她發現田雞並不是我的時候,一定不會甘心,一定還躲在縣城的某家旅社或者某個角落等待着我的出現。只要是這樣,那我就一定會找到她。她在沒有找到我之前,秦素兒和田雞就一定還安全……”。
想到這裡,我揪緊的心才稍稍鬆了一下。我不打算將得到的這個訊息報告給周隊,這畢竟是我們沈家的家事,家醜不可外揚,我不想讓老頭的名譽在老家一敗塗地,我決定一個人去解決這個事情。
我將車子停在了老城區最繁華熱鬧的街道,逐個逐個旅社打聽有沒有住進一個叫做劉曉璇的女人,當旅社的老闆找遍住宿的登記說沒有後,我又將劉曉璇、秦素兒、田雞的相貌描述了一番,老闆依然說沒有見到這幾個人。
我連續找了大約十來家旅社,一無所獲,有些泄氣,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連日來的擔驚受怕,連日來繃緊的神經讓我心神俱疲。我找了一家旅社住了下來,準備天亮之後再繼續尋找。
我沒有洗漱,只感覺眼皮沉重之極,躺到牀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感覺一股冷風撲面,似乎是有人進入了我的房間!
我一驚,睡意全消,睜開眼來“啪”的一下摁亮了房間裡的壁燈。但見昏黃的燈光下,房間裡靜悄悄的,哪裡有什麼人影?
我啞然失笑,這麼多天來的高度緊張導致我出現了幻覺,對,一定是幻覺!
我正準備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不經意間我的視線停留在牀頭的櫃子上移不開了。
牀頭櫃上意外發現的一件物事讓我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笑不出來了。
那是一隻玉釵,此刻就靜靜地放在牀頭櫃上,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我的心猛地揪緊,迅速坐了起來,將那隻玉釵一把拿在了手中仔細的觀看。我奇怪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枚一端打成蝴蝶形的玉釵,式樣非常特別,正是秦素兒經常插在頭上的飾物,自從最初和她相識,直到那晚我離開尚在昏迷之中的她那最後一面,都看到她的頭上插着這枝玉釵。
“這是怎麼來的?莫非我剛纔在熟睡中真的有人潛入過我的房間?”,我心頭大駭,向房門望去,卻看到房門此刻緊閉,就連我睡之前反扣着的扣鎖也是原封不動的在那裡,沒有絲毫被人移動過的痕跡!
這就怪了!如果是人進來過,那沒有理由!如果不是人進來過,這才解釋得通!想到這送來玉釵的有可能不是人,我的脊樑處升起一股濃濃的寒意,在這深夜陌生旅社裡毛骨悚然,遍體生涼!
我正在胡亂猜測,突然發現玉釵上有一點淡淡的血痕,不會是秦素兒那個鬼丫頭受傷了吧?
我的心驀的一痛,兩眼緊緊地盯着手中的玉釵,就好像看着秦素兒一樣,想起她的淺笑輕顰,想起她幽怨的目光,感到無限悲涼:“難道這丫頭跟我註定有不可逃避的情孽和磨難?”。
靜夜之中,房間外面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嘆息,這聲嘆息猶如一記重錘敲打在我的心坎。
是誰此刻在旅社的走廊上發出嘆息?我心頭一驚,翻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房門,就看到一條消瘦的身影已經走到了走廊下樓梯的拐角處,看身影不是一個女子。
我大急,快步向着那條影子追了過去,跑到樓梯拐角處,那個人影已經出了旅社的門口。
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下了樓梯,出了旅社的大門,那個人影在百米之外的路燈下忽隱忽現。
下半夜的街頭,除了清冷的路燈和前面那個神秘的身影,看不到任何的行人。
我快步向前疾奔,沒想到那個人影也奔跑起來,準確的說,他不是在跑,而是在飄,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奶奶的,這哪裡是一個人,分明就是一個月夜下的幽靈!
只是,就算他是一個幽靈,我也必須追下去,那根玉釵一定是前面這個飄着的身影送到我房間裡來的,他一定知道秦素兒和田雞的下落!
我追着這個飄忽的身影跑了大約半個小時,已經是出了縣城,來到了郊區。郊區外面的馬路四周全是黑沉沉的小山包,沒有了路燈,四處一片黑暗,那個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更加的詭異異常!
我跑不動了,也追那個身影不上,索性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沒想到那個身影也不再飄動,在一百米之外背對着我停住不動了!
我忽然感覺那個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急切間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我見那身影停住不動,迅速調勻了呼吸,大聲的喊道:“誰?你是誰?將我引到這裡究竟是什麼意思?”。
黑暗中遠遠傳來那個身影的回答,聲音空靈飄忽,就像從地獄中傳來一樣:“玉釵我已經送到,你要找的人在陳村巫山上的陳家祠堂裡,你即刻趕去估計還能見到他們,天一亮他們就會被轉移地方!言盡於此,告辭……”。
話音剛落,那條身影也不見怎麼作勢,轉眼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我呆了一呆,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我忽然想了起來,這正是沈瀾的聲音!這個送來玉釵,將我引到這個地方來的月夜魅影,正是那個曾經和他老爹沈如寬一起在沈家老宅裡陪了我將近一個月的鬼魂沈瀾!
我又驚又喜,大聲的叫道:“沈瀾,是你麼?沈瀾……”。
我連續呼喊了好幾聲,可黑夜之中根本聽不到沈瀾的回答,他已經離開了!
我回過神來,想起沈瀾剛纔說秦素兒和田雞被關在陳村巫山的陳家祠堂,天亮之後就會被轉移到其他的地方,不僅心急如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離天亮只有三個多小時了。
我在黑暗中估摸了一下現在所處的位置,心裡不由得一陣狂喜,前面不遠處的一個路口樹立着一塊很大的路碑,碑上面兩個紅色的大字在黑暗中非常的醒目:陳村!
原來,沈瀾將我引到此處並不是沒有用意,他是在帶路!
我弄清楚沈瀾的用意之後,心中釋然,快步向着通往陳村的那條馬路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想,綁走秦素兒和田雞的那夥人是不是真的是我那個曾經的後媽劉曉璇指使的呢?如果是,那個女人此刻又會不會在陳家祠堂?他們是幾個人?三個、四個,或者說更多?
我考慮到即將面對的是非常窮兇極惡的歹徒,會遇到未知的危險,冷靜下來,一邊趕路,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劉二毛的電話。
估計劉二毛正在熟睡中,差不多三十秒才接了我的電話:“上玉,是你?什麼情況?”。
“我已經有了秦素兒和田雞的下落,他們此刻被關在陳村巫山上的陳家祠堂,天亮就會被轉移,我已經快接近陳村了,你叫上段娉趕快過來支援我!”,我着急的答道。
“喂!上玉,要不要將情況報告給周隊?”,劉二毛的聲音清醒了很多。
我考慮了一下,答道:“算了,你就不要報告周隊了,你和段娉趕過來就行!”。
說完,我掛掉了電話,已經是到了陳村巫山的山腳下。